第十一章 本子
“哥哥？”顾婉舟偏过头。
“舟舟，我们这个年纪，遇到的顶了天的事也不过是同学之间的矛盾，可是超出了这个预期之后，那就不是我们这个年纪应该承担的了，那时候的心情不论是绝望还是痛苦，都是渴望着别人的帮助的。”
顾轻舟说话的嗓音像是大提琴，低纯优雅地滚过天鹅绒，顺着他的声音，你会不自觉地沈静下来，甚至让人有一种错觉，这大概是最温婉不过的人了。
“你可以适当的安慰，但是...如果你决定要对这个绝望的人伸出手，你就要做好被打扰的准备，那个人不仅仅会把希望放在你身上，还会把年少所有的美好都寄托在你身上。”
他攥着车把的手不断收紧，“舟舟，如果不希望被麻烦，还是及时收手的好。”
“可是如果没人帮他，他不会很绝望吗？”顾婉舟有些迷茫。
“会，但是这之后，你发现你不能给他所想要的一切，反而会在某一天抽身而去，在这个年纪，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顾轻舟顿了顿。
“哥哥懂的好多啊，可是，我想我还是做不到吧，想想许冬辞当时是多么难过，我就不忍心再看到别人那么难过了。”她对了对手指。
顾轻舟突然释然了，”那好，舟舟想怎么样都好。“
那种感情真的是太沉重了，不过这些事情他是不会干预的，各凭本事吧。
柳予安站在家门外，半阖着眸子，阳光透过狭窄的窗户照射过来，将他的脸颊，一半留在光明里，一半放在黑暗中。
”咔。“他拧开了家门，直接进了自己的屋子，
小小的客厅里，狭隘地快要透不进光了，刘雁云叹了一口气，今天是她心急了，为了小安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何必再急这么一时半会儿呢？
为了儿子，她一定要继续忍下去。
柳予安并没有打开书包，就静静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他如今真的是已经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有一种空空的感觉不断在心头回荡，这么一刻他甚至在想，如果时间可以静止下来就好了，不再向前走，就这样静静地枯坐完一辈子。
可惜时间并没有如他所愿。
身后想起敲门声，”进。“柳予安淡淡道。
”小安，妈妈来给你送点吃的，饿了吧，你放心，妈妈不会再那个样子了，妈妈就算为了你也会忍住的，妈妈现在会安静下来，不反抗。“刘雁云看着他，有些痴迷，还好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不然她可怎么挺过来这么多年呀。
柳予安感受到那道视线，觉得脑子中泛起一阵晕眩的感觉，而那双眼镜，仿佛探照灯一般突然亮起，绕着他不断地转。
“小安，妈妈向你保证，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之后是嘴巴，还有呼出的鼻息，这反常的一切，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我...知道了，妈妈，我要写作业了。”他艰涩地开口，却没有转过去看刘雁云，刘雁云只以为这孩子一时没想开，叹口气，起身出去了。
柳予安捂住头，趴在桌子上，额头上沁出冷汗来。
第二天的时候，顾婉舟早早地就到了学校，因为今天是哥哥查风纪，要提前到校门口站着检查同学们有没有迟到，有没有反常的仪容仪表。
到了顾轻舟值班的时候，学校里面违纪事件迅速下降，他笑得很温和地提醒同学们哪里违纪了，手上的笔却是一点都不留情，曾经有几个刺头要找他的麻烦，那时候还是高一，约了架就等放学。
对面的人看着一个人过来的顾轻舟，嗤笑出声：“怎么？你是要拿校规跟我们打吗？”
进了小巷子，他怎么进去的，就是怎么出来的，脸上不可避免地挂了彩，就连衣服都被扯烂了几块，可是等了许久，后面都没人跟出来。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悄悄溜进去，看到还在地上抽抽着直喘气的几个刺头，还有那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沓儿现金，就什么都明白了，实验是要换天了。
这事不算完，违纪的这几个全都被记大过，班主任挨个儿找家长，透过班主任的话，大概明白，顾轻舟这人不好招惹，更别提他那一辆拉风至极的哈雷机车摩托。
自此，年纪里放出了话，只要是顾轻舟值班，就全都安分点，别招事惹事的。
快到上课时间了，别的同学准备走人，顾轻舟却还在那里端端正正地站着。
“学长不走吗？”
“你们先去，我查到最后。”
“好。”
现在他是学生会主席了，按着往届的规矩，老人带两个新人，两个新人走了，现在只有他还留在这里。
“呀！”恬瓷瞪大眼睛坐在墙头，“你是魔鬼吧你！”
顾轻舟抬起头，看着从学校小树林矮墙上翻过来的少女，毫不犹豫地在本子上写下她的名字，恬瓷，恬瓷，恬瓷。
不知不觉，恬瓷已经快要占满了小半个本子。
写完之后，顾轻舟说：“违纪一次。”
说完转身就走。
“哎哎哎！顾轻舟！”墙上的少女急了，“你等一下！我今天有原因的！我大姨妈来了啊！“
她就像只狮子犬，小小的一只，凶起来却可以什么也不管。
”恬瓷。“顾轻舟转过身，”下不为例。“
恬瓷从墙头上跳下来，她个子不低，身条极好，腰细腿长，普普通通的蓝白色校服，却好像是能被她穿出花来，这一切都来源于那张...妖艳的脸。
人人都说恬瓷是狐狸精，只有顾轻舟说恬瓷是急起来就会咬人的小狗。
她几步赶过来，一把夺过顾轻舟的本子，看到上面都是她的名字，却又一个个划掉，偏心的这么明显，就连想要忽视都做不到。
”顾轻舟，这个本子可真好看，你写的字更好看。”
从上学期开始，他的本子上就不再记别人的名字了，其实他没资格说舟舟的，只是有些心疼许冬辞罢了。
“恬瓷。”他语气有些无奈，叫她名字时，就好像是在叹息一样。
“怎么啦？”恬瓷把那个本子塞到自己书包里。
“还给我。”顾轻舟伸出手。
“不给！你说，你写了满满一个本子我的名字，你是不是在暗恋我！”恬瓷凶巴巴的，真的好像一只炸毛的狮子犬。
只可惜，她眼镜太勾人，眼波太流转，一不小心就成了媚态。
可是她是恬瓷啊，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看法来委屈自己？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没有什么好伪装的。
恬瓷没有姓，她就叫恬瓷，来去之间都是风风火火，潇洒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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