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向阳
“真是可怜啊，”透过那片破碎了的九转魂，完颜笠就算坐在家中都能看到商济那副狼狈的模样，“我要是活成他这个样子，还不如直接去死好了。”
“他有他的选择，而且他的确是阳寿未尽。”玖聆站在完颜笠身后，对于这位胆小如鼠的君王，他也实在不好多做评判，只是说了一句：“你没经历过他经历的事，就别嘲笑他现在处理事情的方法。”
“皇甫府上的人，说话都那么好听的？”完颜笠一挑眉，“说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玖聆对于完颜笠嘴臭这个毛病也是早有耳闻，所以在见完颜笠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现如今看到完颜笠说话还算客气，一直别扭地在脑门上拧着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我有我的方法，能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不劳烦你多做打听。”
“嚯，”完颜笠拍了拍大腿，说出来的话却不只是嘲讽还是称赞，“就你这气质跑去当皇帝，也比这个废物要强个几十倍。”
“权当你夸我了。”玖聆看着那片残破的九转魂，皱了皱眉，按道理说当时朱雀已经杀了完颜浩，为何这九转魂的力量仍旧这么强大？而且还能再给人制造一个如此真实的幻境。
似乎察觉到玖聆的疑问所在，完颜笠也丝毫不避讳，“九转魂是从地狱诞生的神器，而这片九转魂的碎片是我大哥完颜辛用那个叫陆三通的女人的血淬炼成的，就算老祖宗没了，这东西还是有用的，除非那个陆三通也死了。”
说完，完颜笠收起九转魂碎片，起身还不忘拍了拍玖聆的肩膀，“看我们完颜家，向来是有一说一，从不藏着掖着，不像你们皇甫家……”
“如何，”玖聆歪头看了完颜笠一眼，那么一瞬间，完颜笠感觉到从玖聆身上迸发出的杀意，却又被他刻意收回。于是识相的将手从玖聆肩头收了回去，怂怂地干笑一声，绞尽脑汁想到一个寓意不错的词汇，“高深莫测，高深莫测，完颜家，肤浅，肤浅至极！”
玖聆瞥了完颜笠一眼，“在我看来，你现在的模样同方才商济想你下跪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对对对，您说的对。”完颜笠点点头，话锋一转，“就是不知道高深如你，有没有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毕竟现任国师大人和上代将军大人的共同心愿，可是被我实现了。”
玖聆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见完颜笠看到此信内容后神色凝重，于是继续说道：“你最好提防着点，且不说他丧失神识之前就不准备让你活着，何况现在的他，已经可以说是丧心病狂了。”
完颜笠的表情堪称一句风云变幻，他将密函放到香炉里烧了个干净，转头笑了笑对玖聆作个揖，“有劳。”
玖聆似乎不喜如此繁文缛节，只是说了声告辞，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真是冷淡，”完颜笠啧啧嘴，“这只要跟皇甫家沾了关系，就一个比一个冷淡是怎么回事？陋习。”
皇城今时不同往日，朱雀的几把火足以将所有繁华美好灼烧殆尽，皇甫宁将一直压在箱底的官服拿了出来，整理熨烫一番后，才恭恭敬敬地穿在身上
依旧是墨色的一袭朝服，胸前绣着的仙鹤驾雾翔云，看着令人焕然一新，寒风吹过衣摆，皇甫宁不合时宜地咳嗽几声，那白鹤似是活了一般，扇动着翅膀。腰间垂着雕琢精致的琉璃玉佩，五色的流苏是皇甫毓年幼时心血来潮亲自打的，领口绣着云纹图样，墨色长发束成一个发髻，带上乌纱帽，帽前镶嵌一块拇指大小的红玛瑙。
初柒看着皇甫宁如此郑重其事地穿上这身官服，心中不免有些心疼，现在身处的地方，与其说是皇城，倒不如被形容为一片死城更为贴切，年轻人早已背井离乡，只留那些曾经沐浴过先皇圣恩的老人们执拗着不肯离开，看着皇甫宁费力地弯腰要穿官靴，初柒想上前帮忙却被皇甫宁制止。
“让我自己来吧。”皇甫宁的语气中带着一些自嘲。
他从来不是什么愚钝的人，皇城现在的模样在皇甫宁心中比初柒更加清楚，可就是这么一座城，有他太多的回忆，美好的，不好的，意气风发的，失落落魄的，百味杂陈。
等到穿好官靴，皇甫宁看了桌子上的佛珠，叹了口气，还是将他拿了起来。
推开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皇甫宁的脸上，皇甫宁抬头看着那火红的朝阳，心中沉寂已久的一股力量被莫名点燃，苍白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一抹红光。
府外，马车早已备好，不同往日的是，原本清冷的街道上，所有人都站在那里等待，等待着皇甫宁的出现。
皇甫宁将那串佛珠缠绕在手腕上，用手转着轮椅的轮椅，缓缓往府外移动，百姓们看着那个就算过了几十年也不曾老去的容颜，眼神里似乎有了光亮。
看着满城的废墟，再看着整齐有序地站在街边看着自己的百姓，皇甫宁感觉眼眶一热。
就算逢此大难，皇甫家族对于大商的贡献仍旧是不可磨灭地停留在百姓心中。
皇甫宁看着马夫，点了点头，马车吱吱呀呀向前行走，他掀开窗帘，见到一个幼子追着马车，他喊了一声“停。”
马车晃悠几下停在街上，那孩子跑上前，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顺着有些凌乱的发丝滑落。
那孩子似乎不善言辞，只是执拗地将一个破瓷碗递给皇甫宁，皇甫宁结果瓷碗，碗中景色让他眼前一亮。
太阳花，准确而言是太阳花的花骨朵，在冉冉升起的阳光下，太阳花一看见阳光就开了，花有淡紫色，火红色，粉红色，花心是金黄色的小细丝，清晨的微风拂过，小小的花丛在碗中摇曳，向皇甫宁展示着他的坚强不息。
皇甫宁看着那孩子，吸了吸鼻子问：“你也相信吗？”
那孩子眼神坚定，点点头：“娘亲说，几年前就是皇甫家族的大将军打赢了仗，皇城才有这几年的太平，现在皇甫家又还朝了，商国一定会更好的，不是么？”
皇甫宁点点头，“商朝有你们这样的下一代，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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