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生自灭
一听说梁兵追了过来，难民们都乱了阵脚。
水生似乎是早就料到一般，沉稳地指挥着难民们进行隐蔽。
陆三通虽然自己不想活，但是她还没丧心病狂到拉别人同她陪葬的程度，倒也乖乖地听从水生的安排，跟阿婆躲了起来。
“不要出声！都是骑兵，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的。”水生轻着嗓子说道，不得不说，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指挥难民们隐藏时，就已经是颇有大将之风了。
一个粗糙有力的手，抓住了陆三通，只见阿婆将陆三通揽在怀里，还轻轻拍了拍她，陆三通并不是块木头，一股暖意从心底涌了上来，冲到了眼眶。
“丫头，是哪里不舒服吗？”阿婆关切地轻声问道。
陆三通心里暗骂自己丢人，放到以前就算自己深处逆境也没掉一滴眼泪，怎么现在就脆弱成这般样子？面上咧着嘴慌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只是今日风沙太大，不小心迷了眼睛，阿婆不用为我担心。”
水生一直在视野开阔又便于隐藏的地方盯梢，大家听到骑兵的马蹄声渐行渐远，刚松了口气准备自由活动，水生这边又下达了命令道：“继续隐蔽，不要轻举妄动！步兵跟在后面！”
一阵整齐的步伐声向难民们隐蔽的地方走来，这注定是极其煎熬的时刻，大家心里门清，谁要是乱动乱叫，下场凄惨不说，整个村子的人被找出来了都要陪葬。
所幸梁兵各个训练有素，这支队伍更像是有要紧任务在身，只是匆匆赶路，并未做任何停留。
水生见步兵也已经远去，而且再也没看到别的人来，终是松了口气，他不敢懈怠，指挥几个正值壮年的男丁前去放哨，表示两个时辰一换班，一有异动，立刻回来报告。
“我说水生，你至于这么紧张吗？”一个人问道。
“只要没有到临城，发生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水生一脸严肃，其他人也不敢怠慢，他继续道：“弟兄们，你们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为了我们的家人，也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危，一定要谨慎！”
小伙子们正值壮年，极其容易被煽动，情绪逐渐高涨起来，放哨时的精神头也足足的。
水生擅长捕鱼，他分配了难民们的工作后，削尖一根树枝走到河边。
妇孺们开始生起火来。
不久，一份喷香的烤鱼已经递到了陆三通面前。
“快吃吧，吃完还要赶路呢。”水生笑着说。
陆三通接过烤鱼，应了一声后大口朵颐起来。这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吃上饱饭。
“不好了，不好了，梁兵跟过来了！”一位放哨的小伙子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陆三通没有理会，这种饱饭吃一顿少一顿，所以她还是专心致志地把鱼吃完。
“大概有多少人？”水生面色凝重道。
“是步兵，行军极其缓慢，大概有二三十人。”青年如实回答。
“带我去看，”水生说道，转头对村民们吩咐：“收拾好包裹，用土扑灭火焰，”水生想了想转身走到陆三通和阿婆面前，轻声安慰道：“阿娘，小六子，等我回来。”
“一切小心。”陆三通眼神坚定道：“我会照顾好阿婆的。”
水生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水生远去的背影，陆三通心道：真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男孩子啊，看他那临危不乱地气势，就算是现代的自己，都自愧不如，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想到这里，陆三通不由得感慨起来，当初自己成年毕业之后，却没有能力替家人承担起一份责任，赚的钱只够给自己续命，现在有了副新的身体，这幅身体倒是出奇的健康，心中不免喜忧参半。这次的意外，究竟是福是祸？
阿婆见陆三通又开始发愣，不免叹了口气，她已经是古稀之年，这孩子如果一直都这么呆傻下去，等到自己归西，这丫头可怎么办呢？
“快，快！”水生催促着：“赶快收拾好行囊，脚步尽量放轻，趁着这帮梁兵还没发现我们，我们顺着小路往临城赶！”
水生吩咐过后，立即跑向陆三通这边，他极力让自己的面部表情变得镇定，一把握住老阿婆地手说道：“阿娘，让孩儿背着您赶路，这样快一些。”说完他蹲下身子将后背对着老阿婆，道：“阿娘，您快爬上来。”
老阿婆自然是放心不下尚未痊愈的陆三通，她担忧道：“那丫头怎么办？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水生犯了难，陆三通看出水生的难处，于是安慰道：“没关系的，我还年轻，阿婆，您让水生哥背着您快些离开，我会努力跟上的！”
“这怎么行？”阿婆犹豫道。
“没时间谦让了，阿婆，梁兵就快走到这里了，您要是再不走，我是一介女流，命比纸薄，若是因为这个水生哥出了意外，您可怎么办啊。”
“小六子说的对，”水生顺势背起老阿婆，说道：“阿娘，您放心，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小六子的。”
老阿婆听到这里，不便在做推辞，由着水生背起来赶路。
陆三通也顺手拿起一根粗壮树枝，用以防身。
三人谈话之际，村民们早已经撤离，身上的伤口虽然不似之前那么疼痛，但也仍旧拖慢了陆三通的赶路速度。就算水生背着阿婆还时不时地停顿一会儿等待陆三通，但他们低估了梁兵的赶路速度，陆三通被发现了。
“小六子！”水生喊道。
陆三通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示意水生快走。
“不用管我，我吉人自有天相嘛～你快走，记得好好活着！”陆三通自嘲着，让自己尽量温和地笑着，心道：本来打算陪你和阿婆度过这须臾数载……想来也是没机会了。水生哥，好好活下去。你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一只有力的大手拽住陆三通脖子上缠绕的麻布条，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由于用力的撕扯，原本就褴褛地衣服此时已经是破烂不堪。她的身上露出之前被豺狼撕咬出的骇人伤口。
“就这贱人怕是走不到临城。”一个士兵模样的人看到陆三通身上地伤痕，一脸嫌弃道：“卖不出好价钱的。”
“你们不是梁兵？！”陆三通惊道：“你们是伪装梁兵的夏朝人！为什么这么做？”
“小贱人还挺机灵的，暂且收下，她要是真的能够或者走到临城，那我们就给她治治伤，卖到窑、馆里去，说不定虔婆们会给我们开个好价钱。”
陆三通虽然无法忍受被自己买卖，但是心道自己也答应过要和水生一起照顾阿婆，于是也不做声地忍了下去。
同伙似乎很赞同他的说法，便把陆三通丢到人堆里，没有再理会她。
一阵急促却熟悉的马蹄声传了过来，领头人停下来问道：“你们是何人？”
人贩子们看到大旗上面写着“梁”字，回答道：“小人是押送俘虏的梁兵……”
“哦？梁兵？”领头人笑道：“真是荒唐，我们梁兵可从来不俘虏妇孺。今日便已经听说有夏朝人假扮梁兵掳走妇孺去牙行买卖，今日可算是遇到了。”
“大胆刁民，你们竟敢辱没我们梁兵的名声！来人，把他们压下去！”领头人怒道。
“孟校尉，这些妇孺该如何处置？”
“我们梁兵不杀妇孺，就让她们自生自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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