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坦然相告波澜起
北漂之后我到叶易家里的频率是每年一次，不是国庆期间就是春节期间，他父母早已知道我没有继续读研，幸运的是我并没有被嫌弃，每每到他家，仍会被热情地招待。
中秋时节，厦门的天气跟广东一样，还是这么炎热，湿度又高。出了车站，少了空调，汗流浃背，浑身感觉黏乎乎的，很不舒服。
这是“秋老虎”在中秋节发威了，太阳逐渐西下，依旧热不可耐。
到他家时，临近黄昏。
我刚进他家大门，叶易的母亲便热情地招呼我先到客厅坐一下，然后她就去了厨房跟煮饭阿姨交代多加几个菜，而他父亲受邀应酬暂未归来。
我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叶易递来一杯温水挡住了我的视线，我自然地接过那杯温水咕噜喝了大半，瞬间让我有了家的感觉。
他母亲从厨房出来后对我嘘寒问暖好一会，然后进入永恒的主题，她拉着我的手亲切地说：“沁儿，阿姨是过来人，女人就是要趁早结婚生子。”
“妈，你和爸得先到沁儿家提亲吧，我和沁儿准备春节后就办婚礼。”叶易高兴地提醒他母亲婚姻该走的程序。
按照以往，叶易都会含糊其辞的替我先应承下来，听他这么说，是真的当回事了。
他母亲听完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显得很可爱，自责道：“看我老糊涂，把正事都忘了，都怪易子，怎么不早提醒我呢，沁儿，最快明天我和他爸就可以到你家跟你爸妈商量婚事。”
她的一番话让我始料不及，按照这个效率，不用等国庆假期结束我们就可以办完婚礼了。
“阿姨，这事不着急！”我赶忙推托。
“易子他是哪里不好了，你跟阿姨说说，我让他改掉坏毛病。”她不乏认真地对着我说。
“阿姨，叶易待我很好，只是这么突然，什么都没准备呢！”
“你希望阿姨准备什么，就算是天上的星星，豁上我这把老骨头，我都给你摘下来！”
“不，不，阿姨，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么突然到我家说亲事，我爸妈会来不及准备呢，怕怠慢了你们！”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呀，那你说哪天提亲才合适？”
我一时语塞，似乎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去拖延，欲言又止，犹豫着要不要把病情说出来，如果不对他父母坦言相告，东窗事发之时我又该如何自处，婚姻应该容不下这样的欺瞒，而我甚至害怕会拖累了这幸福的一家。
“是我的原因，我想等我病好了再谈婚事。”我不敢直视他母亲，低头轻声地说。
我说完后抬头一看，叶易脸色变得铁青，仿佛恨不得要把我的嘴巴缝上。
“沁儿，你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他母亲顿时感到困惑，关切地问。
“妈，她这是婚姻焦虑症，一谈婚事就坐立难安，胡思乱想。”叶易忙接道。
他母亲满脸狐疑地看着我，显然是不相信叶易的说辞。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生不出孩子？”她猜测着。
“不是，不是！”我赶忙澄清。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知道什么病还用担心治不好？！就怕没有对症下药，检查清楚了没？”
我一时接不上话，望了一眼叶易，看得出来他很紧张我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如果只是身体虚弱，喝点中药调理调理。”他母亲继续说道。
我直接忽略了叶易制止我开口的眼神，正要将病情如实告知他母亲，他父亲忽然开门而入，一见到我，微笑着向我打招呼：“沁儿到了。”
“叔叔好！”我立刻站起来回应。
他父亲一边向我们这边走来一边和蔼地说：“快坐，自己家别客气！”。
“爸，最近忙着处理什么样的案件？！”叶易想趁此机会转移话题。
他母亲并不理会叶易，铁了心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沁儿，你还没回答我呢，跟阿姨说说，你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是先天性脑血管畸形。”我坦然地答道。
他母亲听了之后一头雾水看向他父亲。
他父亲露出很诧异的神情，关心地问：“脑血管畸形是什么样的病，医生怎么说？”。
煮饭阿姨早已做好了一桌子菜，刚才耳尖的听着我们谈话，突然操着大嗓门插话：“这种病我最清楚不过了，其实啊，就是神经病，我小姑子早年嫁到广西，她儿子16岁时突发癫痫，吃药好几年不见好，后来查出来就是脑血管畸形，现在说是去北京找名医手术治疗，好像叫什么善来着，回头我帮您打听打听。”
似曾相识的桥段，我突然忆起了在肿二医院遇到的那位带着儿子就医的大婶，难道是她小姑子，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煮饭阿姨的话无疑给他父母带来不小的冲击，他们同情又怜悯的眼神看着我，甚至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就好像我曾发过并且随时会发癫痫似的。
“爸，妈，沁儿没事，她没有任何症状！”叶易着急道。
他父母都沉默着，煮饭阿姨开始喋喋不休地说她小姑子的命很苦。
叶易突然站起身对煮饭阿姨催促道：“阿姨，今天中秋节，这盒月饼拿着，你早点回去吃团圆饭吧！”，他说着便硬塞了一盒月饼给她并将她推出门外。
他父亲回过神来：“咱们坐到餐桌前，边吃边聊。”
很显然，叶易生我的气了，他一声不吭，不像以往那样会将我爱吃的菜转到我面前夹到我碗里，他母亲若有所思的，也是一直未吭声，我感觉到异样的气氛，他父亲偶尔劝我多吃菜，很随意地问一下我的工作情况，毕竟我的职业是专利代理人，也属于律师行业，我们还能聊上几句。
中秋节的晚餐很丰盛，我却味同嚼蜡。
晚餐差不多结束时，终于，叶易开口了：“爸，妈，我和沁儿过几天就领结婚证，打算春节前后办婚礼！”
“你着急什么呀，沁儿还有病呢！”他母亲重重地放下碗筷，几近呵斥的语气。
为了缓和气氛，我立马说道：“叔叔，阿姨，领证婚礼都等我完全康复了再说吧！”
我一说完，叶易就重重地放下碗筷迅速起身离开餐桌，他母亲则是板着脸不再吭声。
“沁儿，及时把病治好，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他父亲叹了口气。
我点点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被自己极力地掩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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