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达尔文圣教”
“不好意思！请您原谅我之前的鲁莽行为！我不是故意想把您的牙齿打掉的！”看见斯古沃洛夫转过身，孟喜竹一口气将道歉的话说完，语速之快甚至连吐词都不够清楚。
道歉是一件需要莫大勇气的事情。孟喜竹自以为鼓足了勇气，但一开口却发现勇气的预算严重不足。这样郑重的事情，本应该沉稳而缓慢，但孟喜竹却处理地急迫而浮躁。
等一口气说完之后，孟喜竹才后悔自己说得太快了，而且措辞也不太讲究。她开始担心自己道歉的效果。
面前的少年毕竟是那什么大穆阿腊的儿子，虽然说是对方挑起的事情，但把他打成这样确实不应该。这里又是野蛮人的地盘，万一面前的男孩动用自己隐藏在部落里的实力，自己岂不是成了案板上的鱼一样？所以，能用语言解决的问题还是提早解决，坚决不能给问题升级到动手动脚的机会。
斯古沃洛夫的罗马语虽然说不通顺，但听力却没毛病。这个母龙一样的家伙居然向我道歉？
又瞟了一眼孟喜竹光溜溜的左腿，斯古沃洛夫的目光落在孟喜竹的脸上。
少女的双眼隐于黑暗中，但却如同宝石一般璀璨；粉粉的嘴唇因为等待斯古沃洛夫的反馈而不安地抿动着。
斯古沃洛夫感觉到自己被穆阿腊所说的“武力之外的力量”击中。他开始为自己被另外的人轻易征服感到羞愧。
“啊……您，其，其，实不必道歉歉。”如同被雷击一般，斯古沃洛夫再一次邂逅体内那种有点像期待，却又带着一丝令人上瘾的急躁，血流加快心脏砰砰跳动却又不是愤怒的感觉。
离开泉眼前，穆阿腊叫他去请教一下自己的叔叔。叔叔给他拿出一卷牛皮卷，上面画着让他脸红的内容。但画里的两人结合在一起的部位却被黑色掩盖，让他无法完全得知事情的真相。他诅咒那黑色。
可他现在却开始感谢黑暗的掩护，让孟喜竹不会发现他脸上的躁动。
“您没有错——我不知道您如此强大，我甚至还想让您当我的奴隶。需要被原谅的人是我。请您宽恕我！”斯古沃洛夫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声线渐渐趋于平静，甚至连口语水平都提高许多。
行走在牛舆旁边的年轻人们嫉妒地盯着斯古沃洛夫。穆阿腊对斯古沃洛夫的一席话让他们化身为柠檬精——他不就是比我们跑得快一点吗？他不就是比我们耐力强一点吗？真打起来，我一拳头就可以把他放倒！到时候，我也可以坐进牛舆！
注意力全在孟喜竹身上的斯古沃洛夫自然注意不到同龄人的目光。他认真地盯着孟喜竹的眼睛。
“那我们互相原谅吧！”孟喜竹向他伸出手。
“好！”斯古沃洛夫握了握孟喜竹的手。而这手仿佛有魔力似的，软软的，暖暖的，他一捏住就不想松开。
牵着牛鼻的穆阿腊暗中松了口气。年轻人之间就是单纯，矛盾也容易化解。不过，化解矛盾只是开始，想要母龙诞下英雄的子嗣，英雄还有一条长长的荆棘路要走。
结束自闭状态的斯古沃洛夫转过身和孟喜竹相对而坐。
孟喜竹跪坐在自己脚踝上——她其实想用打坐的姿势的，但那样容易走光，不能便宜了这个蛮子，所以她只好采用这个比较劳累的坐姿。
“你的爸爸是大穆阿腊？能解释一下穆阿腊是什么意思吗？”
“穆阿腊，意思是部落里最强大，最聪明的战士。您是外乡人，不知道草原的规矩。在我们这里，只有强大的人才有权利，一个人要是不强大，是没有人佩服他的，哪怕这个人是穆阿腊的儿子。”斯古沃洛夫的话语里带着浓浓的优越感，“南边的罗马人就认识不到这一点。所以罗马经常有废物掌握权利，而我们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
“但罗马人可比你们强大多了。”孟喜竹说道。
蛮子，怎么可能战胜文明呢？或许在文明的早期，蛮子们可以通过强健的体魄打败文明。但一旦文明掌握了更先进的技术，那蛮子们就只能能歌善舞了！
当然，这样的话孟喜竹是不会当着这么多蛮子的面说出口的。
“哪有！”斯古沃洛夫立刻反驳道，“我承认他们的确可以造出令人惊叹的建筑，但他们的身体羸弱不堪，他们的意志脆弱无比。他们就像羊群，而我们是狼。那些凡人怎么可能比得上我们这些泰坦的后裔呢？”
“泰坦的后裔？”
“对。您不觉得这是不言而喻的吗？我们为何如此强壮，那是因为我们的身体里流淌着泰坦的血脉！而罗马人就没有。”斯古沃洛夫戳戳自己的胸膛说道。
“我可不这么想。您，我和罗马人都有着共同的祖先。”
“怎么可能？他们那么弱小！”
“那我就要好好跟您说道说道了。”孟喜竹决心在异界传播“达尔文圣教”。“假设很多年以前，这片大陆上有着一群人。这群人就是您和罗马人的共同祖先。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群人分裂出两个族群。一个族群来到北方草原，这就是你们的祖先。而一群人去了南边肥沃的土地，他们就是罗马人的祖先。
面对狼人的围捕，面对恶劣的气候，面对难以获取食物的困境，你们的祖先披荆斩棘筚路蓝缕，终于扎根在这片土地上。这个时候，你们的祖先已经死伤惨重，但。活下来的却都是精英。
下一代人在草原的筛选下重复这个过程……这个过程不断重复，于是，你们的体魄随着代际不断增强，最后远比在南方的罗马人强大。”孟喜竹眉飞色舞地讲着自己的猜想。
但她突然发现执牛鼻的穆阿腊正看着她。
完了！装过头了！我干嘛和蛮子讲这些？孟喜竹连忙补救：“所以，你们就是在和疾风搏斗的劲草，而罗马人就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脆弱。”
但对面的少年完全沉浸在思维风暴里难以自拔。他突然觉得今天是他人生里最重要的一天。
今天，他见识到了不止一种武力之外的征服之力。一个人的确可以通过魅力去征服别人，魅力的力量他已经见识到了。但从孟喜竹的话语里，他发现语言也有着这样的强大力量。
在前面执牛鼻的老者听了这样一席理论，赞叹于它的精巧的同时，却发现难以反驳。他不禁开始思考，事实是否真的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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