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夺舍
小咖喱即使手上缠着鲨鱼皮，她似乎仍旧受到了降蛟的抵抗，只见她死命地抱住降蛟，两腿夹住剑鞘，弯腰弓背，似乎用尽了全力抵抗着降蛟的反抗。
翊麾校尉必须维持着双手虚浮的状态，转头对我低声说：“快换！”
闻声，我立刻轻轻把剑放入刚刚降蛟所在的位置上，把剑首剑尾放入展台上透明的卡槽里。
我收回手的同时，翊麾校尉也收回了双手，无数四散的微粒重新凝聚成为一面完整的玻璃，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般，唯一不同的是新换进去的剑是白色，而降蛟是红色。
翊麾校尉此时已经腾出了双手，一只手浮在降蛟之上，帮小咖喱稳定住降蛟的抵抗，另一只手隔着玻璃在新换进去的白色剑身上一抹，剑身燃起淡淡地红色火苗，随即白色的剑身变成了红色，与降蛟的模样没有丝毫出入。
但我们不知道的是，那白色剑身上燃起的红色火焰，不禁被夜视监视器录下了火光，更触动了后台的景报，第二波大批的安保员开始跑向这里，联网的景局也同时收到了景报，荷木仓实弹地景察正驱车往这里驶来。
做完这一切，翊麾校尉蹲在变身为降蛟的剑面前低声说：“老伙计，暂且在这委屈一阵，等我接你回去。”眼神在剑身上流连了一下，转过身来，对我们说：“走吧。”
还没等翊麾校尉把手放在我俩后背，突然展厅灯光大亮，我和小咖喱被灯光晃得不禁眯眼，翊麾校尉不由分说把手放在我俩背后，手心微微发热，低声说：“走！”
说着带我们如来时一样穿墙而去，隐约背后还听见声音大声质问：“什么人！”以及大批往这里来的脚步声，还有闪着红蓝景报光景车已经停在楼下。没想到带着隐身符，我们还是触动了博物馆的景报，翊麾校尉想带我们来时一样，双手扶住我们，手掌微微发热带我们穿墙而去。三步后，我们又回到了宿舍，看看时间四点半，盗剑只用了半个小时，东边的天空仍旧蒙蒙亮。
翊麾校尉显出实体，拿过剑去翻腕一抛，上下打量了一遍，握住剑茎，双手使劲一拔，果然剑身牢牢呆在剑鞘之中纹丝不动。
翊麾校尉流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又把剑递了回来，想了想，用牙咬破了手指，用血在小咖喱手上的鲨鱼皮上画了什么，我一看，正是他叫我召唤他时画的那个类似黑桃A的图形。
小咖喱看了看手上的血涂鸦，迟疑着伸手握住了降蛟，果然降蛟不再排斥她了。翊麾校尉点点头，背着手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离开了。
我和小咖喱互看一眼，她抓住剑茎，我抓住剑鞘，两人使劲分开，那剑仍然像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摆弄了一会儿剑，我困意袭来，招呼小咖喱继续睡吧，她却两眼精光闪闪地说：“小熙，能不能把这剑先放我这里，让我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打开它？”
我无可不可地打着瞌睡说：“好啊。”然后就睡了过去。朦朦胧胧间觉得她一直在我身边动来动去，想必还在摸索着开剑的方法。
天光大亮以后，我和小咖喱若无其事地去上课，她的大包里装着那柄降蛟，坠得包沉甸甸地，可她却双目炯炯，看起来有一种奇异地精神在支撑着她。
课间同学们分享着一个本地新闻，“省博物馆古剑忽然冒火，触发警报”。新闻里有监控录下的完整视频，从我们进到展厅起，夜视红外线摄影机就拍到模模糊糊地透明影子在展厅中移动，然后是监控摄像头突然改变了拍摄角度，再然后就发生了宝剑冒火的现象。我们在现场看到的微弱红色火苗，在夜视摄像头中亮的吓人，不过还好夜视摄像头并不能拍出物品的颜色，也没有拍到我们仨。最后新闻里只说“文物不但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一直不能出鞘的古剑突然出现了松动，具体为什么出现金属自燃现象还需进一步研究，现在文物已经送交专家研究。”
看完这个视频，我和小咖喱心里都突突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她那个大包包瞟。不过看新闻下面的评论大都说宝剑有灵什么的，还有不少人要去博物馆实地瞻仰一下……
省博物馆的参观票很快就预约满了，以前无人问津的青铜器区现在人满为患，从官方微博上看到，省博物馆的官微请大家不要往展厅及展柜里投钱，目前起火的古剑正在由新组建的小组研究，并未展出，请观众理性参观。
我和小咖喱互相拍了拍对方的手，俩人都小手冰凉，慌得够呛但要故作镇定。
晚上我照例阴魂出体练习鞭法，乾玄说到早晨我们拿回来的降蛟，即使短暂地几个小时间，他已经对那降蛟感到十分恐惧，若非乾金锁子甲在身，他几乎承受不住那宝剑的威压。
听了他的形容，我十分好奇，漏夜趁着自己阴魂之体跑到小咖喱宿舍想去看看那把剑。乾玄在楼下等我，我独自进到小咖喱宿舍时，她正窝在厚厚的床帘里，开着小电扇，汗流浃背地给降蛟360度无死角地拍照，她把剑身上的每一处花纹一一提取、放大、建模、存档、再翻资料查询名称……
十月的章豫，暑热未尽，闷在厚厚的床帘里，小咖喱一个精致女孩，毫不讲究地流着汗沉迷于研究开剑。她身边随意地放着还没吃完的晚饭，不知何时，傅公子也立在她的身旁，眼神温柔地看着她。自从他被翊麾校尉稳固了神形之后，至今保持着翩翩佳公子的形象，或许是翊麾校尉想让他在离开前给小咖喱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吧。
时间渐晚，小咖喱终于放下手里的降蛟，用一个长伞套把降蛟套进去，再把隐身符别在上伞套，锁进柜子。她坐回电脑前，把所有页面都点了最小化，对着屏幕发起呆来。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屏幕，原来电脑的桌面壁纸，是她亲手画的傅公子，身穿青袍，头束玉冠，眼波流转笑意温柔。小咖喱拿手在屏幕上的脸颊边微微流连，随即低头叹息道：“青峰，今夜你可入梦？”
我回到乾玄身边，告诉他小咖喱对开剑多么上心，或许真的被她发现了方法也不一定。
寅时将至，我练完鞭法和乾玄一路逛回学校，在一栋楼下看到鬼鬼祟祟的大小姐，正送一个外国男人离开。不对，那不是大小姐，确切地说是被丑女怨灵控制了身体的大小姐。
居然勾到了外国人，还带回家里，她妈妈是不管她了么，她竟公然把男人领回家过夜？
撇撇嘴瞪了一眼丑女怨灵，我依旧回到宿舍。
正要回到自己的身体，忽然眼角瞟到那张空着的床上，一个半透明的灵体正蜷缩地躺着。
我看着有些眼熟，又无法确定，迟疑着叫了一声：“你谁啊？”
那女生抬起头转过身来，我一看，怎么会是大小姐啊，她为什么身体在那边，灵体在这边呢？
电光火石间想通“坏了！丑女怨灵要夺舍！”
如果把一个人的身体，看做一间屋舍的话，我们的魂魄就是这间屋舍的主人。别的灵魂要来抢占这间屋舍，就叫夺舍。
小时候有的孩子在受到了惊吓时，容易丢魂，家里人要拿着她的衣服，上白天被吓到过的地方叫孩子的名字，把孩子的魂魄带回身体来。但如果那个时候有别的灵魂趁机入驻了那个身体，也是夺舍。
为什么小孩子遇到这样的事多？那是因为小孩子的灵魂懵懂不知，即使不在身体里，首先想到的是能多玩一会是一会。再有，那有胆量占据他人身体的灵体，一般都是积年老鬼，小孩子弱弱的灵魂哪里斗得过它。
可大小姐这个情况就不一样了。
我在帝京的CLUB曾经见到过她被丑女怨灵控制神志，但那并不算夺舍，可以算作“二魂寄一身”，而且据当时的情况，和后来的丑女怨灵的话可以判断，这是大小姐一家和毒蛤蟆的某种合作，大小姐贡献身体，允许丑女怨灵控制她，以达到“采阳补阴”的目的。
其实如果一直让丑女怨灵时不时地“二魂寄一身”，将来大小姐的精神也会有所损伤，无法分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境。但此时，她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被从身体里挤了出来，还离自己的身体那么远，明明刚才还看见丑女怨灵指挥着大小姐的身体，偷偷摸摸送走了一个大洋马，她不可能不知道本主阴魂离体的事情。
除非……二魂一身的时间久了，大小姐的身体已经接纳了丑女怨灵，如果此时丑女怨灵真的动了夺舍的念头，大小姐就真的回不去了。
大小姐的阴魂蜷缩在光板床上，抬头看我的时候，竟有点可怜兮兮的……。
我看着她，自己问自己，管她吗？管她干嘛！要不再管一次？一次？就一次！
“带我去你家。”我还是心软了。
大小姐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看看我有没有跟着，她还不习惯作为灵体的感受，见到门还是会下意识地去按门把，即使能穿墙仍旧下意识地走门。我并没纠正她，翻墙跳窗会被乾玄嫌弃为旁门左道。
默默无声地走了一会儿，来到了她家租住的那栋楼下，我们跟着她上到三层，在正对楼梯口的那家停下，她顿了一下，迟疑地迈步跨进门里。
忽觉一股阴风袭来，我把大小姐往边上一推，那个鬼小孩撞了出来，正好撞在我的左手上。我翻腕一抓，正好抓住他的葫芦发髻，然后迈步垮进门去。
丑女怨灵揣怀插手地正对大门站着，见到我眯了眯眼，然后阴狠地盯了大小姐一眼，我转头看了看大小姐，她白着脸低下头去不与丑女怨灵对视。
丑女怨灵的背后设着一个台子，上面有香炉还有一大堆的玩具、零食、饮料，看到这些我心下了然，难怪这鬼小孩敢于先声夺人，原来大小姐家已经把它当做小鬼供养起来了。这是真正的养小鬼，不是古曼童，比西瓜那样由黑衣阿赞做的古曼童还要阴邪。
我拎着鬼小孩冲丑女怨灵走过去，她微微昂起下巴，做出一副很有胆识的模样，我并没理会她，在她身后的两间卧室门口站定，两间卧室都开着门，左手边屋子里，大小姐失了神魂的身体侧卧在床上，身体隐秘的位置上，露出可疑的斑痕。右手边的屋子里，大小姐的妈妈正盖着被子呼呼大睡，只是微微皱眉，头上一团黑气萦绕。
我知道这是丑女怨灵耍的手段，她一定是先用阴气把大小姐的妈妈魇在睡梦中，让她无法醒来，再控制着大小姐的身体去做采阳补阴的事情。多么恶毒的手段，这可以算是当着她妈妈的面做成人表演啊！如果大小姐妈妈清醒着，不崩溃？
丧心病狂！这个既阴毒又丑陋的女鬼！
抽出坤绯正准备把鬼小孩绑起来，丑女怨灵尖叫着向我冲了过来。我伸手掷出法盾，趁着她躲闪的工夫，我快速把鬼小孩捆好，鞭子的另一头仍握在我手上，这个场景看起来，就像我一个多月前拴住丹查阿旺的飞头降一般，上次是鞭子上遛人头，现在是鞭子上遛小鬼。
这小鬼还不成气候，灵狮的火尾毛让它痛苦不堪，哀嚎翻滚。丑女怨灵哭喊着说：“我的孩子！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我指向站在门边木讷的大小姐说：“她也是别人的孩子！你的孩子不能被伤害，别人的就可以吗？”
丑女怨灵看见大小姐，露出阴狠的表情，伸手向她抓去。大小姐捂头蹲下惊恐地尖叫，我抖腕将鞭子上的鬼小孩向她甩去，她慌忙伸手去接，趁着这一个空档，我拉过大小姐，再将鞭子往回一扯，鬼小孩从她指尖划过。
她眼看着自己几乎得而复失，有些发狂的向我扑来，我推着大小姐退进了她妈妈的房间，同时召唤法盾一分为六，将我、大小姐、鬼小孩、还有大小姐妈妈围在中间。丑女怨灵收势不住撞在法盾上，身体立刻被法盾上加持的符咒所伤，神魂不稳，惨叫着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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