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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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儿！柔儿！”
焦急间试图挥手拨开眼前无尽的血光，却一拳砸在了身旁的墙壁之上，砰地一声，墙壁被他那下意识的蛮力生生砸了个裂纹隐隐的凹印，牛大壮这才吃痛地睁开双眼，彻底从梦魇中清醒过来。
视线所及，是一间低矮而稍嫌破旧的民房，他此时正躺在一张烂棉破布织就的床榻之上。临床处三面是墙，空旷的那面，是没多少陈设的民房地板。
隔了地板另一头的窗户外有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将地板上几乎干涸的那一大片血迹照得明晃晃有些刺眼。
这是哪儿？柔儿呢？
稍稍思考，他那不甚清醒的脑袋便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刺痛。只见他使劲甩了甩头，而后刚要挣扎着坐起身来，却被突然感觉到浑身的劲力一空，又一头栽倒在了泛着霉味儿的棉被之上。
“混小子！躺好别动！老夫刚费尽心思给你拼摆好那乱七八糟的五脏六腑，别一下子又给弄乱咯！”
一阵苍老的男子声音在他脑海深处蓦地响起，他不仅没有感到丝毫诧异与恐慌，反而心中满是欣喜。
“师父！是您吗师父？您何时醒过来的？”同样在脑海中惊喜地连连追问，牛大壮突然心绪一低，旋即魂念中都带着痛苦的哽咽，“师父，柔儿没了！我的娘子没了！”
说完，听到自己最信任的师父的声音之后，放松了紧绷心弦的他不由地悲从中来，旋即将头埋在破旧的棉被之内开始嚎啕大哭。
“傻小子，就知道哭！别哭了，自己睁开眼看看！”老道士责备的声音带着第一莫名的哀伤和愤怒，但却掩饰得很好，没有让自己这一根筋的徒弟听出异样。
凭借着对师父的绝对信任，他将脑袋从湿漉漉的棉被里抽了出来，而后茫茫然环顾四周。
突然，他只觉得离被他砸了一拳的墙壁更远的半边身子传来一整莫名的凉意。心中似有所感，他猛地扭过头，一种失而复得的无限惊喜神情在他那憨厚的脸上猛然绽放开来。
“柔，柔儿？”他看着紧挨着自己躺着，正拿那双自己无比熟悉的大眼睛笑意盈盈地打量着自己的白衣女子，不敢置信地问道。
身着一袭干净整洁白衣裙的田雨柔点了点头，微微咧了咧泛白的嘴角：“傻子！”
“真的是你！”大喜过望，这一刻他完全忘记了脑海中老道士的叮嘱，一翻身便朝田雨柔紧紧抱了过去。
双手穿过妻子含笑的脸庞和身上的白衣，牛大壮突然抱了个空！
“柔儿，你？”
惊异莫名的他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却怎么也碰不着的妻子，仿佛对方只是一团虚无的幻像一般，一时间呆住了。
“混小子！让你别动偏要动！”老道士的声音及时冒了出来，半是责骂半是解释道，“可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了！你那小娘子已经死在你怀里了，忘了吗？如今在你身边的只是她的死魂，你当然碰不着了！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笨徒弟！”
是了！柔儿已经死了！
闻言一怔，牛大壮的脑海里适时浮现自己昏迷前的影像——浑身筋骨具断，奄奄一息的他死死抱着已经冰凉的田雨柔的尸体，最后被一个有些熟悉的少年一指点在眉心。
“那，柔儿还能活过来吗？”
看着不停安慰自己的妻子，他莫名地感到一阵悲切，语带希冀地问脑海里的老道士道。
“唉！”老道士一声长叹，“为师若有那个能耐，自己又怎么落得如今的地步！”
是了，师傅也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之前是一直以死魂的状态在自己未开辟的紫符之中沉睡罢了！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救柔儿？
牛大壮醒悟过来，不由地有些心生绝望，却听得老道士又在自己脑海里说道：
“不过你也不用伤心！你这混小子倒是有傻福，你那小妻子已经答应放弃轮回转世。老夫已传给她鬼修的功法，从今往后，她依旧能一直陪在你身边。若是有朝一日，她有那个修成鬼王的造化，届时死魂转生恢复肉身重新活过来，也不是不可能！”
“真的？”一连串的悲喜交加，他着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道士闻言语气一高，牛大壮都能想象对方那长胡子长眉毛尽皆竖起来的生气样子：“为师几时骗过你？哼！”
说着，语气再一转，立时变得郑重其事起来，
“混小子听好了！你可还记得在你晕过去之前，那个在你魂魄上动手脚之人？”
“在我魂魄上动手脚......”微微一愣之后，他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王冬那一指点出的身影。
“竟是少年模样！不，皮囊只是表象！”
寄居在他紫符里的老道士当然能看见他心中所想，语气有些吃惊地喃喃自语道，
“能有这种奴役手段，还能随意拿出传说中的顶级功法，想来定是个活了千年的老怪物！该死的！这混小子到底有什么好，值得这种老怪物出手跟老夫抢徒弟？”
他丝毫不理解老道士的怨怼与郁结，只能满心疑惑地问道：“师父，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啊？”
“坏事，也是好事！”
老道士喟然长叹，竟是转眼间便放下了心中的不痛快。随着他这一声叹息过后，牛大壮只觉得脑海里一清，而后一个巨大的血色“奴”印便霎时间占据了他整个内视的视野。
“这是......”
没有感觉到半点不是，仿佛眼前这巨大无比的“奴”字生来就长在自己魂魄之上一般，他心中震撼之余，还感觉到自己对其有种莫名的亲切。
“暂时不用担心！”奴印之前，老道士显化出自己邋里邋遢的死魂模样，“为师会帮你暂时封印住它，只等日后你自己强大了，再去解决吧！”
说着，双手一抬，一张大小如手帕薄如蝉翼的半凝实纸张便飘了出来，最后悬停在牛大壮的双眼前，
“这是随那‘奴’印而来的一篇顶级功法！名为《牛魔大力诀》，倒是与你那一身天赋十分契合，修炼起来定然事半功倍！”
纸张上那密密麻麻十来万无比细小的血色文字顺着他的视线，一股脑地冲进了他的脑海里。与此同时，整个混沌一片，只有那巨大奴印孤独伫立的紫符空间仿佛强力地震了一般，也随之开始了一阵猛烈地颤动与摇晃。
就是现在！
老道士见状，目光一凝，旋即虚幻且残缺的死魂化作一道道漆黑的粗壮锁链，借着紫符晃动稍稍抬起“奴”印根基的那一瞬间，极其迅速地一圈又一圈死死地缠了上去。
不一会儿，震动停止，再次清醒过来牛大壮甩了甩鼓胀的脑袋，抬头望去，正好看见被数十道粗长的黑色锁链团团捆住的那个巨大“奴”字上，刺眼的血色光芒正在逐渐消退，最后彻底变得黯淡。
突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轻松，知晓这便是师父所说的封印，不由地心中欢喜起来，粗声粗气地唤喊道：“师父！您真厉害！师父？”
良久，无人回应，甚至没有半点老道士神魂的气息。
“师父？师父！师——父——！”
砰的一声，双膝跪地，抬头看着那一道道死死缠绕着巨大暗红色“奴”字的黑色锁链，牛大壮的魂念以头抢地，泪流满面。
世间的万事万物皆有其代价，这个道理在他年少的时候，老道士便教与过他。此时的他哪里还不明白，老道士一直三缄其口题都不提的这封印的代价，便是他自己苟延残喘了十几年不甘心就这么死去的神魂！
同一时间，数百里之外，带着凌晗烟正狼狈逃遁的王冬蓦地感受到了遥远处那一闪而逝便无迹可寻的奴印气息，不由地身形一震，紊乱间内敛的气息顿时流露出了一丝破绽。
“在那里！”
高空之中巨型楼船调转船头，一尊尊傀儡巨炮居高临下立马瞄准了显露气息的他。
轰轰轰轰！
四尊傀儡巨炮同时发射，摧枯拉朽般将一座座高耸的山头接连抹去！
被爆炸的余波团团围住的王冬，身上的隐身符篆支撑不住纷纷破碎，身形立马显露了出来。
“这次看你往哪儿跑！”
凌空飞来的赤火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手中那不断颤鸣的法器铜锏顿时发出一阵强烈的杀气。
“丧魂锏，杀！”
呼——！
铜锏飞出，体型迎风飞速暴涨。不一会儿，那熟悉的巨锏又横空而立。随即，锏尖一转，整个巨锏顿时破空而出，直奔层层森林之中飞速潜逃的王冬而去。
感受到头顶遥遥锁定自己的丧魂锏，以及四面八方轰鸣而来的一层层翻江倒海的爆炸巨浪，他不由地从怀里拿出一只乌黑色的骷髅头，而后对其破口大骂出声：
“楚大河你这个废物！布个简单的挪移阵法，你还要耽搁这么久？”
骂完，声音一冷，
“晗烟听令，立马给我碾碎那家伙的残魂！劳资不需要这个废物了！”
话音刚落，还未等凌晗烟开口，骷髅头那双黑洞洞的瞳孔里蓦地升起两朵细小的幽蓝色火苗。火苗一颤一动之间，楚大河那懒洋洋的声音以及凌晗烟担忧的声音近乎同时传了过来：
“好了好了！着什么急嘛？谁让你毁了我的身体，光靠魂魄之力，能不慢吗？”
“公子！你怎么样公子？小挪移阵已经好了，赶紧过来吧！”
听完，王冬将骷髅头收进莲子空间之内，而后扭头看了看四面八方围了过来的层层遮天热浪，以及头顶那瞬息将至的丧魂巨锏。
身侧的替身符篆终于寿终正寝，“凌晗烟”诡异地闪烁几下，而后变成一张破裂的黄色符篆无力地飘落在地。
而王冬整个人则再次在赤火的眼皮子底下，刹那间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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