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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一把大火(一更)


  “曲临。”梁筱在嘴里重复念着这两个字,说的极为的缓慢,一字一句的在嘴里咬着。

  她转过头去看他,曲临却是面色淡淡的,眼含笑意的看着她。

  果然不是普通人,曲临低低的笑了笑,身边的丫鬟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能够知道他的身份,可能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吗?

  不过,虽然她自己不知道就是了。

  梁筱又转回头,没有说话。

  承安小侯爷,她不知道原身荣欢有没有和他有过接触,也不知道如今认不认识她,不过她想,约莫是认识的吧。

  毕竟,荣欢是清宁郡主,又是大长公主的女儿,在帝都之前那么“声名狼藉”,想不认识都难吧?

  而这位承安小侯爷,既然能与六公主单忆定亲。想必也定是帝都世家公子里赤手可热的人物,家世显赫。要不然,先皇也不会舍得将女儿嫁给他?

  子苏倒是觉得有些奇怪,郡主方才这一副样子明显是不认识承安小侯爷。可郡主分明从前见过他,甚至还跟自己调侃过他。说六公主丢下他跑了,成了弃夫,还沦为了帝都的笑话。

  可如今,又一副明显不认识他的模样,她想,郡主还真是奇怪。

  曲临说完,又把头转过去看她,眉眼上挑,微微笑道:“如今你知道我是谁了,那么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不能。”梁筱没有丝毫犹豫,很快的就回答道。

  曲临:“……”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他低低的笑道:“这样,这还真是不公平呢。”

  “嗯。”梁筱倒是毫不掩饰的点头,一本正经的道:“这天下,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你告诉我,那是你的事,可我不一定非要告诉你。”

  曲临被她这话说的愣愣的,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甚至还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他有些憋屈,对这个女子他是越来越好奇了,迫切的想要知道,她到底是谁。

  梁筱又抬头看了看天空,感受到身后的异动。她轻笑一声,知道子苏肯定已经想要回去的不得了了。

  想了想,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裙身上的灰尘,随即想要转身离开。曲临见她一副要走的样子,先是一愣,有些哭笑不得,“你要去哪儿?”

  梁筱回头看着他,表情有些奇怪,“去哪儿?自然是回客栈啊,明早还要赶路呢。”

  说完,也不在意曲临变幻莫测的表情,径自转身离去。

  子苏雀跃一声,总算是能回去了。不用再到这个破地方待下去了,临走前还狠狠的瞪了一眼曲临。

  曲临很是无奈,看着主仆二人远去的背影,一时间摇摇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盘腿坐好,调理了体内的内息,捋了捋。不一会儿才站起身子,慢慢的朝着客栈回去的路走着。

  本来在没遇上她之前,他觉得这游历没什么意思,都打算回去了。可他今日改变主意了,他一定要看到她的真面目,一定要知道她是谁。

  他甚至隐隐的有一种预感,这个女人他一定认识,说不定也是西元世家女子。

  只是他仔细的想了想帝都的世家女子,武功这么高的人没几个,他一下子又有些不敢妄下定论,猜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时间还早,自己迟早会知道的。

  待曲临走了之后,暗处三个面色畏缩的男子就走了出来,其中一个那微胖男子仍然久久都回不过神来,面色惊愕。

  三个男子都没有说话,好一会儿,那人才咽了咽口水,畏畏缩缩的小声道:“大…大哥,那小妞武功这么高,身旁的还有那么多顶尖高手,咱们……”

  精瘦男子恶狠狠的将手中的东西丢了下去,伸手摸了一把胡子,厉声骂道:“真他妈的晦气。”

  剩下两个男子敢怒不敢言,只好在一旁低着头沉默着。

  梁筱这一觉睡的似乎很是安稳,早早的就醒了,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一下子全照射了进来,她好心情的扬了扬唇角,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洗礼。

  门外传来一深一浅的脚步声,她侧过头看了一眼,随后就听到有人敲门,是子苏的声音,“小姐,醒了吗?”

  “嗯,子苏进来吧。”梁筱顿了顿,很快淡淡道。

  子苏进来以后,肩上还背着一个包袱,看着梁筱小声道:“小姐,咱们该启程了。”

  梁筱点头,眯了眯眼睛,看了看放在桌上的帷帽,“好啊,走吧。”

  她们得快些走了,要不然按照他们这个脚程,不知道还要走上多久才能到南楚。

  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沈屹城他才会来接自己,自己才能够见到他呢?

  两人很快出了房间,刚下楼梯,踏出了一步。就只见一楼一男子正倚靠在下面的楼梯上,笑得灿烂,盯着她看。

  梁筱翻了个白眼,只不过面前的帷帽遮着,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开口,子苏就已经警惕的挡她的面前,冷冷道:“你想做什么?”

  曲临同样的无语,叹了一口气,拖长了声音,“唉,这么防着我?你放心啦,我又不会把你们家小姐怎么样。”

  梁筱也懒得理他,直接和子苏绕过了他,走出了客栈,门口已经有车夫等着,见到两人就恭敬道:“小姐,子苏姑娘,走吧,咱们如今该启程了。”

  梁筱点点头,随着子苏一起上了马车,坐上去之后,又将一旁的马车帘子给放了下来。

  帘子放下来的一瞬间,她又看到了那张脸,不过倒也没在意。只是有些无语,这曲临不会还想要跟着她吧?疯了?

  西元皇宫

  单舟坐在单忆曾经的寝殿里,淡漠的坐着,脸上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一颗心早就已经空洞了。

  他在这殿内中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了好久,可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低着头想些事情,许久,才慢慢的站了起来,重新走进了卧房。

  他站在一副墙面前停了下来,抬头望去,只见朱红色的墙面上,赫然挂着一副丹青。画上的女子很美,特别是一双眼睛美的惊人,又异常的灵动,纤细的身形,面上似乎还带着略微娇羞的面容。

  单看着这副画低低的笑了两声,眼神里有着痴迷,忆儿,忆儿,这是他的忆儿。

  他抬手摸了摸画卷中的人,嘴里喃喃的低声道:“忆儿,哥哥要来陪你了。”

  他等了太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终于他也能够去陪她了,终于,他们能在一起了。

  单舟笑得很温柔,走到一旁的一个锦凳上,坐了下来。就这么蓦然的坐了好一会儿,才淡淡的站起身来。

  有些茫然的走了好一会儿,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好一会儿,他才走到一处红木柜子前停了下来,将柜子打开。

  从里面拿出一个火折子,平静的将火折子点上,随后便低低的笑了笑。

  他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将火折子抛在半空中,这才露出诡异的笑容。

  看着寝殿内的东西一点一点的被点着,他笑了笑,飞身将墙面上的那副丹青揭了下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突然有些想笑,于是便大笑起来。

  火势越来越重,很快,他听见外面有人尖叫,拼命的叫着,“走水了,走水了!”

  “皇上,皇上还在里面呢!赶紧救皇上!”有人再殿外撕心裂肺的喊着。

  单舟听得清楚,那声音是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小太监。隐隐约约的,他还看到一片火海中,有人似乎正朝着门口要冲进来。

  他淡淡的笑了笑,隔空使出内力将房梁打了下来,“哐当”发出一声巨响,是房梁断裂的声音。

  房梁带着火焰狠狠的砸了下来,将唯一进来的门口给堵死了。单舟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声音低沉,轻声道:“忆儿在等我,我已经让她等了太久了,如今,谁都不能,不能阻止我去找忆儿。”

  怀里的丹青早就已经烧成灰烬,他却仍然还是带着笑容,闻到自己身上的焦味,渐渐的有些力不从心。

  单舟朝着身后倒了下去,倒在一片火海之中,脑海中最后闪过的是单忆的笑容。

  在很小的时候,似乎大约在他刚刚能够记事,约莫四五岁的时候,母后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带来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比他更小,似乎才一岁多不到两岁的样子,路都有些走不稳,更不会说话。

  只是长的粉雕玉琢的,甚是可爱,母后将她牵到了自己面前,冲着自己笑道:“舟儿,从今天开始,她便是你的妹妹了,你要好好对她,可不能欺负她。”

  母后很喜欢她,可他却不喜欢她,因为她一来,母后就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一个人。

  小女孩却很黏他,总是喜欢把流着鼻涕和眼泪都蹭在他的身上,他爱干净,每次都嫌恶无比。

  可她就喜欢跟着他,不管他怎么吓都把她吓不走,还总是在他屁股后头屁颠屁颠的叫着哥哥。

  一声哥哥,哥哥的,叫的他心里也软软的。

  后来,父皇封了她做六公主,还赐给了她封号。

  再后来,等自己又大了一些,他才知道,原来他的这位“妹妹”,根本就不是他的亲妹妹,而是母后娘家一个弟弟的女儿。

  因为母后弟弟一家人都走的早,而且因为正好又是父皇手下的大臣。平时因为朝廷之间的事情,为父皇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事。结下了太多的仇家,所以她只能隐姓埋名的活下去。

  可这女孩又实在是太小了,没有去处,母后看她可怜,所以也就将她放在宫里养着,带在身边。

  后来便也给了她一个公主的身份,对外宣称是皇后所出。父皇也许是愧疚,对忆儿格外的好,甚至超过了那些真正的皇室公主。

  他知道,忆儿原本应当是姓李的,为了隐瞒,于是干脆也改了名字和姓氏,这样才能够万无一失。

  就这么一天一天的长大了,忆儿已经从当年那个小女孩长成了大女孩,她活的无忧无虑,每天都很开心,丝毫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天真的以为,她就是父皇和母后的孩子,就是这西元的六公主。

  后来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感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他做不到只把她当做妹妹,只要一想到她日后会嫁人,并且她的笑容从此以后会在别人面前绽放,甚至他们还会做更亲密的事情,他就恨不得疯掉。

  他对她感情再也不想这么抑制下去了,他不想忍了。

  本来他不想那么快让忆儿知晓她的身份,也不想告诉她自己的心意,他怕吓到她。

  他想再等等。

  可没想到自己居然让母后看出了端倪,母后向来雷厉风行,这一次也不例外。为了自己不再让自己对她有想法,在忆儿一到了年纪,很快的就为她找了夫婿,并且定下了婚约。

  他自己当然也急了,匆匆的跑去找她,同她告知了自己的心意,但是还是没有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他。

  他想知道,他爱着她的同时,她是不是也如此的爱着自己。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是他想错了,他的一番真情实意,换来的,并没有她的高兴,只有她的害怕。

  他记得清楚,那一天,他们两人站在雪地里,她当时的反应。

  她摇着头,很快的掉了眼泪,一边哭一边绝望的说着,“哥哥,你疯了?你永远都是我的哥哥啊。”

  “我们是兄妹啊,我对你从来都没有其他的意思!”她惊恐极了,一步一步往后退着。

  “哥哥,对不起,我们……我们只能是兄妹。”她绝望的哭泣道。

  他很想告诉她,他们不是兄妹,不是!?

  可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他想了又想,实在是不忍心,不忍心剥夺她的快乐。

  他知道,一旦忆儿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就不可能再快乐的起来了。

  所以他只能一人承受痛苦,他一直将这份秘密埋在心里,半个字也不透露出来。

  他想,来日方长,他总是能有机会告诉她的,他总是能够慢慢的感化她的。

  母后不知道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竟然将婚期提前了,忆儿当然不从,不出意料的,她逃婚了。

  说的是逃婚,其实单舟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他不知道,不知道她究竟是逃婚,还是逃自己。

  后来,等他找到她的时候,她死了。

  她为了一个男人死了,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那人还是西元的宿敌,南楚的庆国公之子盛瑾瑜。

  他想尽办法的折磨着徐晚笙,还杀了忆儿用命保下来的一人,杀了那个她爱的人。

  再后来,徐晚笙也死了,他们之间的几个人,如今只剩下他自己了。

  可他自己呢,他只觉得自己似乎怎么走都走不出来了。

  他坐上了那九五之尊的位置,那个从前他很想要的位置,他梦寐以求的位置。

  他如愿以偿的当上了皇帝,可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快乐。

  没有了她,这一切都还有什么意思?

  众人都盯着他这个位置,都想把他赶下来,他明白,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他所谓的姑姑大长公主,还有那些野心勃勃的大臣们,一直都盯着他。可他真的很累,也很想欢儿,他想去陪她了。

  什么权势,什么钱财,他就忽然都不在乎了。

  单舟躺在一片火海中,安详的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容。

  护国大长公主府

  此刻大长公主府中已经乱作一团,阖府上下都人心惶惶,长公主已经同诸位大臣,还有九王爷在里头谈了两三个小时了。

  宫中走水,不仅将六公主的寝殿烧了个干净,还发生了一件令惊人的事情。

  倘若只是一位已经逝去的公主的寝殿被烧了,那倒也无所谓,可最重要的是,西元的皇帝,单舟,恰好就在这寝殿中。

  被活活烧死,据说是尸体抬出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身子都焦了。

  于是自然的,西元以大长公主为尊,纷纷都聚集在公主府内商讨着事情。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逝去的太过于突然,必须迅速的重新找出一个人来顶替陛下。

  自然的,大长公主举荐的那人就是九王爷,可有的朝臣自然是反对的。

  九王爷身份太过于低微,生母只是个美人,一个美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做太后,于是同大长公主争论了起来。

  济恩寺

  赵子松此刻正着一身粗布衣裳,从山下挑了一担水上了山,将水放好之后。便在禅房里坐了下来,闭上眼睛,轻轻的敲打这手中的木鱼,嘴里喃喃的念着经文。

  昏暗的烛光下可以看清他的侧脸,长长的头发已经剃了,头顶上光溜溜的发亮,甚至还倒映着头顶上的砖瓦。

  棱角分明的侧脸,此刻却极为的平静和柔和,仿佛那些曾经经历过的磨砺,一下子就都不见了,全部被磨平。

  突然,门外有人敲门,赵子松手下敲着木鱼的动作顿了顿,微微睁眼,眼中一片清明,淡淡问道:“谁?”

  “净真,是我。”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赵子松闻言便从蒲团上起身站了起来。亲自打开了门,冲着门外的人行了一礼,淡淡道:“师傅,不知这么晚了,来找弟子可有事?”

  方丈看着面前的赵子松淡淡的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为师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赵子松面色平静的点头,“师父请说。”

  “皇上驾崩了。”方丈面上永远都带着那一副淡漠的表情,冲着自己面前的人低声的道。

  说完,就看着赵子松的表情,只见他面色极为的平静,没有丝毫的涟漪,探究到眼底,仍然是丝毫情绪都没有。

  只见赵子松再一次颔首,双手合起来,点点头,“弟子知晓。”

  方丈突然笑了,笑得有些高深,低低的道:“那么净真,为师就不打扰你了,早些休息。”

  “是。”赵子松点头,行了一个礼,随即关上门,又重新开始敲着手中的木鱼,嘴里喃喃的念着经文。

  念了不知道多久,赵子松才再一次起身,将东西小心收好,用挑来的水洗了把脸,躺回了塌上。

  吹灭了一旁的蜡烛,只是人才刚刚闭上眼睛,门外就传来脚步声。赵子松眼睛缓缓睁开,却并没有动作。

  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那人蹑手蹑脚的走到了他的面前,赵子松眼中仍然平淡无奇,身子动也不动一下。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人站在他塌前,突然就笑了,“赵子松,我知道你醒了,别装了,起来吧。”

  赵子松并不为所动,许久都没有任何的动作,那人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任何的动静。

  愣了半响,似乎有些恼怒,很快的伸手将旁边的蜡烛点上,房间里一下子恢复亮光。

  赵东流,也就是曾经的东阳伯。看着眼前的赵子松一身粗布袈裟躺在塌上,睁着一双眼睛,精致深邃的面容此刻却没有任何的神采,眼底没有任何的波澜。

  赵子松神情淡淡的,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方才师傅来跟他说。皇上驾崩了,他就已经猜测到,赵家的人要来了。

  果不其然,师傅前脚才刚走,赵家的人就来了。

  如此的迫不及待,来的如此的着急,还真是赵家的一贯风格。

  赵东流见赵子松仍然躺在塌上一动不动,见到他这个父亲,也丝毫没有要同他讲一句话的意思。

  一时间,他不由得有些气不过,跨了两步走上前,伸手就紧紧的揪住赵子松的长袍袈裟,喘着粗气,怒道:“赵子松,你别以为,你躲到了这里,我就找不到你了?”

  “居然跑来做和尚,你还真是老子的好儿子,可真有志气。”

  “你以为,你出了家做了和尚,就逃的了吗?这是你的命!”最后一句话,赵东流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发狠的盯着眼前自己这个所谓的儿子。

  自从他失踪,赵家就发了疯似的找他,却怎么都找不到他的人。找了这么久,如今终于找到了,可居然是在济恩寺找到了他。

  让他猝不及防的是,他居然出家做了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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