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买凶杀人
突然之间，又有了声音。
是莫大姐的声音，她的叫声。
并不是那种女人令男人销魂的叫声，而是惨叫，只有人在受到伤痛或者惊吓时才会发出的惨叫。
莫大姐似乎是两者都受到了——她的惨叫声更大。
莫大姐当然想不到柳一生会一把将她摔在地上，差点将她的腰摔断掉，她原本精致的五官甚至已经因痛苦而扭曲在了一起。
可是她只叫了那一声，即使再疼痛一些，她都不会再叫出第二声。
她不叫，是因为她不敢。
任谁的脖子上被架着一把锋利的剑时，他都不敢再稍微“吱”出一声。
柳一生的剑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剑锋正抵着她纤细白嫩的喉咙。
屋里很黑。
但柳一生的双眼里似乎能透出光亮，他的双眼正紧盯着莫大姐的双眼，他的剑也随时都可能刺穿她的喉咙。
只不过，柳一生的眼睛虽已似乎看透了一切，但他的眼里却偏偏缺少了杀意。
人若没有杀意，剑就杀不了人，所以架在莫大姐脖子上的剑迟迟未动。
剑不动，可不代表剑下的人不会动。
至少莫大姐现在还不想死，所以她就必须得动。
她动的很快，而且绝对出乎意料。
她以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扭动了她的腰——双手撑在地面，随即翻身腾空，两条修长而又灵活的玉腿已拧住了柳一生的胳膊，他拿剑的那只胳膊。
柳一生瞳孔猛然收缩。
他显然没有意料到莫大姐能趁他犹豫的这一片刻，做出这番迅速，准确而又流畅的动作。
他更想不到他拿剑的手臂会被莫大姐反制。
甚至，他已经能感受到，自己的整条手臂都可能被她拧断。
柳一生当然不想弄得只剩一条手臂，所以他只得弃剑，缩手。
手臂是保住了，他的剑却掉在了莫大姐的身前。
莫大姐抄起地上的剑，转身便向柳一生刺去。
这一剑并没有任何华丽招式变化，就是简单的刺向柳一生的喉咙。
她的整个动作非常简洁，但速度却快得离谱。
她这一刺的速度就算放眼整个江湖，也最多超不过十个人可以躲过！
但可惜的是，不管怎么算，柳一生绝对都会被算在这十个人之中。
柳一生不光能躲过这一剑，他甚至可以保证，莫大姐这一剑若是真的刺过来，倒在地上的绝对是她，而不是自己。
小屋外闪过一道雷光，瞬间将整间屋子照的通亮。
雪白的剑刃倒映着雷光，剑光更加比雷光耀眼！
雷光过，雷声临。
小屋再一次陷入黑暗。
屋外的小雨已急作大雨，雨声如擂鼓。
又一道雷光闪过，小屋里再次变得亮堂起来，但之前的那一泓雪亮的剑光已经飘散而去。
柳一生并没有去躲。
莫大姐也并没有真的刺穿他的喉咙——剑锋在快要刺到柳一生的咽喉时，莫大姐突然收手。
柳一生道：“为什么要收手？”
莫大姐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刚刚为何又迟迟不肯动手。”
柳一生笑了，是嘲笑，不知是嘲笑她还是嘲笑自己。
柳一生随即长叹道：“像你这样迷人的女人，若是要我杀你，多少会有些不忍心。”
莫大姐一怔，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怪。
她的眼睛正盯着柳一生的眼睛，眼里充斥着各种奇怪的情感，可这些情感中唯独没有恨意。
柳一生再次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要收手？”
莫大姐垂下头，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挤出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柳一生已眯起了双眼，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笑容，冷笑。
柳一生道：“或许你心里很清楚。”
莫大姐猛然抬头，问道：“清楚什么？”
柳一生道：“你或许清楚，你若真的刺了过来，倒在地上的一定是你而不是我。所以，你才会故意收手，好让我以为，你其实并不想杀我，如此以来我也就不好意思再杀你。”
莫大姐又怔住，她的双眼瞪得老大，眼神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柳一生。
看着莫大姐的反应，柳一生忽然大笑了起来。
他笑道：“其实你根本用不着骗我。”
莫大姐道：“哦？”
柳一生道：“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杀你。”
他若真的想杀莫大姐，后者早就安分的躺在地上了。
莫大姐道：“难道你真的...看上我了？”
柳一生上前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又抱回到床上。
“或许是呢。”
“或许是，其实就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
“直觉。”
不得不说，女人在某些方面的直觉确实很准。
尤其是像莫大姐这样天天与男人打交道的女人，在这一方面的直觉若不准，如意楼实在不会有这么好的生意。
莫大姐道：“所以你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柳一生道：“我想杀人。”
莫大姐道：“你想杀的人又不是我。”
柳一生道：“当然不是你，而是别人。”
莫大姐似乎明白了柳一生的意思，问道：“你是想让我帮你杀人？”
柳一生道：“所以我就必须得试一试你的身手。”
莫大姐道：“我不会去杀人的，如意楼也不跟你一样有个任老爷这样的人物做靠山。如果真的让我去杀人，那么如意楼的生意迟早完蛋。”
柳一生道：“你可以不动手，但你可以让你手下的那个人动手。”
莫大姐道：“谁？”
柳一生道：“我不认识，但我至少见过他一面。”
莫大姐惊呼道：“你什么时候见着他的？”
柳一生道：“就在刚刚。”
“刚刚？”
“没错，就在我们踏上小桥的时候。”
小桥将湖心的小屋和湖岸连在一起，想要进这小屋，就得先踏上小桥。
柳一生道：“当时的风很轻，我们踏上小桥的时候，小屋前的风铃却摇得很响。那时我便想到小屋里可能原来就藏着一个人，你踩上了桥上的机关，让风铃作响，好通知屋里人赶紧离开。”
莫大姐道：“你看见他从小屋里出来了？”
柳一生道：“那时我们隔小屋很远，他的动作很快而且很干净，轻功实在不错，就连我也只看到了他的一个模糊的背影。”
莫大姐道：“你看出他是谁了吗？”
柳一生道：“我至少能看出他是一个见不得人的人。”
莫大姐的脸忽然红成一片，她问道：“见不得人的人就一定是我手下的杀手？”
柳一生道：“我想不到还能是什么人。”
莫大姐又低下头沉默了一会，随即支支吾吾的问道：“你看到的那个身影可是个男人？”
柳一生回想了片刻，说道：“是。”
莫大姐道：“那我是不是女人？”
柳一生道：“你当然是。”
莫大姐道：“你可知道女人有时也会寂寞。”
柳一生怔住，他完全明白莫大姐想要表达的意思。
莫大姐接着说道：“你看见的那个人，只是一个经常帮我解脱寂寞的年轻人而已，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杀手。”
一个被女人包养的男人自然也是见不得人的人。
柳一生说不出话了，他已无话可说。
莫大姐道：“这里是如意楼，你若是银子足够多，什么东西都可以在这里买到，但唯独人命你买不到。”
柳一生不再说话，转身便走出了小屋。
夜深。
屋外的雨很大，风更急。
风将雨斜吹，雨滴无情的拍打在柳一生冷峻的脸上。
风雨迷蒙，人已消失在雨中。
夜更深。
风雨依旧。
小屋里又多了一个人的身影，一个女人，正是之前那个和柳一生撞在一起的姑娘。
莫大姐正跪在那姑娘的身前，双手和额头紧紧的贴在地板上。
姑娘突然笑了，笑的那么美，却又那么的假。
姑娘已俯身将莫大姐从地面上扶了起来，并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姐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姐姐见妹妹哪还有下跪磕头的道理？”
她叫莫紫兰。
莫大姐是她的姐姐，却也是她的属下。
莫大姐虽站起了身，但仍旧在莫紫兰面前低着头，不说话。
莫紫兰伸手撩起莫大姐的下巴，让她的双眼能看到自己的脸。
她的脸上似乎永远写满着温柔，一种春风裁花般的温柔，这种温柔，已不知曾经让多少人沉迷在她的春风之中。
她此刻正以这种温柔的表情面对着莫大姐。
莫紫兰道：“你刚刚做的很好。”
明明是夸奖，莫大姐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惶恐。
因为她知道自己若是没犯错，莫紫兰就绝不会出现在她面前，更不会用这样的表情来面对她——莫紫兰的温柔不是用来暖人的，而是用来杀人的！
难道莫紫兰想杀了她?
莫紫兰道：“但你至少有一点做的还不够好。”
莫大姐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莫紫兰愿意帮她指出错误，就说明莫紫兰还想着她能改掉这个错误——只有活人才有必要改正错误，死人根本没必要知道自己错在哪，更不需要改正。
莫紫兰道：“你应该先想办法从柳一生嘴里套出他想要杀的人是谁，这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个很有用的信息。”
莫大姐道：“是，属下该死，属下知错。”
莫紫兰抬手，小屋门前风铃猛然作响。
又有一个身着黑衣，面戴青铜面具的人突然在小屋里冒了出来。
他的动作之快，简直就跟凭空出现在小屋里一样。
黑衣人也跟莫大姐之前一样，跪在了莫紫兰面前，双手和额头紧贴地板，只是他的动作更为夸张，就像是整个人都长在了地板上一样。
黑衣人道：“属下该死，不该让柳一生看到了背影。”
莫紫兰道：“你并没有任何错误，只怪那柳一生猜的太准。”
柳一生并没有看到黑衣人的背影，因为从这个黑衣人声音可以明显听出她是个女人，柳一生只是恰巧猜中了有人在屋里。
莫紫兰的眼睛瞟向了莫大姐，说道：“但有人却犯了个很大的错误，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黑衣人道：“按照教里的规矩，该杀。”
莫紫兰作笑将黑衣人扶起，拍着她的肩膀，并轻声道：“她怎么说都是我姐姐，我怎么忍心杀她呢。”
黑衣人双手抱拳道：“属下愿意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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