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古城寻踪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万里无云，秋高气爽。那场下了两天的连绵秋雨终于过去了。像昨天一样，秦啸天起了个大早，他在庄子周围转了一大圈，并仔细地观察了雷庄周围的地形。这个时候，旧军巡防营的人还没有出来检查。当他要返回的时候。冷逢君却在庄外找到了他，缠着他去见孙谏声，要孙谏声把他们带进滦州城去。秦啸天正有此意。他和冷逢君回到了庄园，来到了孙谏声他们一起住的那个大房间里。
秦啸天说明来意之后，孙谏声放下了正在擦脸的毛巾，说道：“有我在这里，你们坐镇雷庄便可了解滦州城的全部情况。到滦州城里去干什么？多此一举不说，还很危险。”
“我不惧危险。我来这里就是要完成张统制交给我的任务的。”秦啸天说。
冷逢君却问：“四哥，我们昨日结拜时说要为朋友做些什么？”
孙谏声回答：“那还用说啊，当然是两肋插刀了。”
冷逢君说：“那好。既然是为结拜兄弟两肋插刀，那我和五哥要去滦州城找凶手报仇，难道四哥您不帮忙么？”
“当然得帮了。但你们可得考虑好了。你们昨日已经看到，滦州城内调来了大批巡防营，戒备森严。一但你们露出破绽，谁也救不了你们。”孙谏声说。
秦啸天接过话茬道：“放心吧，昨天就是我们几个人独自进入到滦州的。小事一桩。”
孙谏声想了想：“我也拗不过你们。我正要回到滦州城里的滦州煤矿公司办点事，然后再去一趟开平。我可以顺便把你们带进滦州城去。”
“你还要去开平？”秦啸天眼睛一亮，“可以带我再去开平那里么？”
“你不是说要去滦州城么，怎么又改去了开平。”孙谏声问。
“我是说办完了滦州城的那件事之后，再去开平。而且必须去。”
“这么难办的事你倒满不在乎。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孙谏声说，“等你办完滦州城的事后，我可以带你去。通永镇总兵便住在那里，你还可以了解一些他们的动态。我到那里也是为了秋操起义一事。”
秦啸天问：“开平也有你们铁血会的人？”
“有很多的。”孙谏声又解释说，“是这么回事。那里有个开平煤矿公司，原是朝廷的财产。庚子之乱的时候，所有矿山都在赔偿之列。一些有良心朝廷官员怕开平煤矿公司被外国人夺了去，便找了洋人入了干股，以此来搪塞。谁知些洋人入了干股之后，竟然翻脸不认原来的承诺，接着独霸了煤矿。朝廷官员弄巧成拙，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咽了。卢木斋从多伦诺尔同知任上卸任，来到了这里。他听到这些事情后，颇为气愤。于是，便在我们滦州城投资开办了滦州煤矿公司，与他们竞争。由于卢木斋有着丰富的经商经验，洋人竞争不过，竟然使出下三滥手法暗挑两矿工人矛盾；两边工人时常发生械斗，洋人坐收渔翁之利。我到开平煤矿去就是要调停双方工人之间的矛盾。顺便发展一些铁血会会员，参加起义队伍。”
秦啸天自言自语道：“又是一个多伦诺尔！”只要有人一提“多伦诺尔”这四个字，便刺激他的神经，这种感觉非常强烈，他便更想早一点到达那里。但这必须要先找到那三个人，夺回碧玉！
孙谏声见秦啸天不说话，又说了一句：“你们把随身携带的家伙放到李大哥的庄园里。带着危险。”
“不带家伙，怎去杀麻永福？”冷逢君问。
“若是带了枪支，那么大个家伙，容易暴露。你们去杀麻永福的时候也要审时度势了，千万不能影响起义大事啊。”孙谏声嘱咐着。
“我们会小心处理的。”说完，秦啸天又对冷逢君道，“听孙四哥的吧。我们用不着带家伙。”
冷逢君点了点头，心想：倒也是。跟着秦大侠，还用什么家伙？他轻轻一掌便可劈死麻永福！
正在这时，李聚堂走过来通知大家吃早饭。当他听说两位结拜兄弟要入城，说啥也要送他们进城去。除了叮嘱一番之外，他还特地准备了几顶小轿作为掩护。
吃完早饭之后，几个人匆匆赶往滦州城。走了不到一个小时，滦州西城门到了，巡防营也早就在那儿盘查了。还好，今日当班的兵勇都是滦州城老巡防营的人，大家都认识李庄主。兵士们和李聚堂简单地打了几声招呼之后，便放他们进城了。到了“广盛源”商号，李聚堂又不舍得离去。在几位盟兄弟的劝说下，李聚堂又给了他们一个自己人的地址，说是一旦出事，便去找这些人帮忙。他这才依依不舍地返回了雷庄。孙谏声叮嘱霍掌柜的一定要注意秦啸天与冷逢君的安全，然后奔向了滦州煤矿公司；秦啸天与冷逢君二人则到街上去探访。
那场阴雨过后，蛰伏的商人们活动了起来。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与他们刚到滦州时的冷清场景形成了鲜明对照。这滦州城是关内关外物资集散中心。早些年，天南海北的商人都云集到这里，大有“直隶商埠”的美誉。自打清政府允许闯关东，还有京奉铁路的贯通，滦州商业大受影响。尽管如此，它的繁华依然不减当年。
凭着昨日一早雨中漫步的记忆，秦啸天不费吹灰之力。便带着冷逢君来到了驻扎在城北的巡防营门口。
巡防营驻地在北城门旁的点校场里。靳遂良、麻永福两个淮军巡防营开到滦州后，由于没有多余的营房，也同滦州巡防营的人挤在了这里。巡防营的围墙是依托城墙建成的。除了城墙那面之外，其他几面矗立着高大的栅栏；大门旁设有两个岗亭，几位如狼似虎的兵勇在门前来回巡逻着。这些士兵扛的都是*的老式毛瑟步枪，腰里挂着配刀，官佐腰里则别着火橛子手枪；从装备上看，落后了新军不少。军营大门对面有一个临时的烟摊，秦啸天装作买烟，走了过去。他不时地冷偷眼观察着对面的情况。
一个官佐倒背着手从营里走了出来，站在哨兵面前训斥着什么。烟摊的小老板大概见得惯了，根本没有理会那些士兵们，他只顾低头打理自己的生意。几个士兵从营里跑出来买烟，估计是给官长们代买的，因为士兵们大多抽廉价的旱烟，这从一个个腰里别着的旱烟袋上可以看得出来。也许是怕露馅，冷逢君殷勤地抽出一支烟帮秦啸天点着，但秦啸天不会抽烟，他只能去吸，那强烈的咳嗽声差点引起了前来买烟的士兵们的怀疑。进出的士兵很多，大都随随便便，守门的警卫们也都不去过多地询问。秦啸天心想，若是偷上两身巡防营军人的服装换上，应该是很好混进去的。到底想个什么什么法子呢？秦啸天左右观察，忽见营房不远处有一座古塔，他对冷逢君小声说：“我们到塔上登高而望，营内情况便可看清。”
“我们走！”
这座古塔在位于一个围墙满是豁口的院子里，但大门紧闭。秦啸天从门缝向内望去，只见荒芜的院子满目凄凉，小径上铺着厚厚的枯叶杂草。显然，主人早已失去了踪迹。两个人找了一个墙豁口跳了进去，来到了那座塔前。这座塔是青砖砌的，二层塔檐上悬着一副匾，上面已没了原来颜色的“观心塔”三个字认了好长时间才辨认清楚。这塔共有九层，高耸入云。这里应该是座废弃了的道观。空旷大院的孤寂让人觉得更加惆怅。趁四周没人，他们费了很大劲才推开顶着的塔门走了进去。二人沿着满是尘土的梯子小心谨慎地往上爬着，楼梯年数已久，发出了危险的声响。当爬到第七层的时候，却到了尽头——原来上面的两层是假的。七层楼的高度，观察军营已经足够了。秦啸天扒开小窗上的蜘蛛网，趴在小窗上放眼望去，滦州城的一切尽收眼底。只见巡防营那边有十几排的营房，营房前的晾绳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织物；营区里，旧式的军人们来往穿梭，乱哄哄一片，毫无秩序可言。这样的军队岂能为国出力？秦啸天把巡防营观察了仔细之后，便同冷逢君下了楼。
冷逢君问：“我们什么时候混进去？”
秦啸天说：“我发现营区后面的校场一带没什么动静，巡防营的防守力量应该是最薄弱的。天黑之后，我们从那里进去。”
“离天黑还早着呢，我们现在去干啥？”冷逢君说。
“我们先去其他地方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返回‘广盛源’蛰伏，等待天黑。”
“其他地方？”
“对。到街上转转。难道你害怕了？”
“有五哥在，我怕啥？”冷逢君回答着。
走出了古塔大门，马路对面便是一个饭馆。这饭馆房屋低矮，路面竟然比屋子里的地面高出很多，大概是建成年代太久远的缘故。饭馆门口挂着一对褪了颜色的红布幌子，幌子在风中无力地摇晃着。从门口向内望去，十几个淮军巡防营的士兵在屋内吆五喝六地划着拳。
秦啸天对冷逢君说：“你不是嫌时间还早着呢么？我们进去找那些士兵探探口风吧。”
冷逢君看着秦啸天笑了笑，用不知是挖苦还是赞叹的口气说：“胆子够大的，直接找巡防营士兵们去探口风。”
“这有什么，咱脸上又没刻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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