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功亏一篑
那几个行刺吴禄贞之人听身后有人大喊“站住”，却脚下生风，越跑越快。秦啸天大怒。他提气狂奔，几个蹿越，便奔到了这几个人面前。只见这几个仓皇奔跑的人当中，其中一个人满身是血，果然是刺客！
马步周见过秦啸天。他大骂道：“你是第二十镇的人，管我们第六镇的闲事干什么？识相的，给我滚开！周符麟协统带着部队快到这里了，小心你的脑袋！”
秦啸天怒斥：“你杀了吴统制，还要策动兵变。你安的什么心？我要替吴统制报仇！”
“裘帮带，快开枪！”
“报你娘个毬！”那个裘帮带抬手便向秦啸天开了一枪。
秦啸天迅速向旁一躲，接着一跃而起。激怒之下，他运足内力，猛挥力掌，片刻间便将几个刺客拍打得东倒西歪。这几个人顾不上马步周了。于是，落荒而逃。倒在地上的马步周惊恐地说：“秦主官，你饶了我吧。这第六镇已经被我们掌握了。你要是打死我，你也会没命的。”
秦啸天没有回答。他捡起了那把曾经杀害吴禄贞的手枪，对准了马步周的脑袋：“现在，你去黄泉路上给我们吴统制牵马坠蹬吧。”
秦啸天一扣扳机，枪里却没有了子弹。原来，这个马步周都将枪膛里的子弹射向了吴禄贞！突然，远处枪响了，串串子弹带着火花击打在火车头上。原来，是第一协协统周符麟带着大批反叛部队攻了过来。就在秦啸天躲避子弹的一刹那，马步周却越过了铁轨，跑到了反叛部队那里。
没有机会去追击凶手了。秦啸天急忙跑到火车那边，叫下了潘子凡、冷逢君和狗蛋儿——对了，他已经叫齐一鸿了。四人一同跑向了离这里不远出的山西义军驻地。
山西义军刚刚进驻到石家庄站不远处的一个仓库。睡下不久的军官和士兵们也是被枪声惊醒了，但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军人对枪声最为敏感，众人以最快的速度起床，迅速整理武装，准备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这时，秦啸天等人磕磕绊绊地闯了进来。
刘国盛急问：“秦主官，这枪声到底是咋回事？”
“他妈的！”秦啸天骂了一句粗话，“第六镇的部分军官杀了吴统制，兵变了。”
刘国盛惊愕的好久没说出话来，他喃喃道：“……没了吴统制，这组建燕晋联军之事怎么办？不行，赶紧给阎大都督打电报！”
“对！马上给阎大都督发报。”
这时，几位吴禄贞提拔起来的下级军官也跑到了这里。其中一位认识秦啸天，他说：“秦主官，周符麟他们掌握了部队，吴鸿昌协统一见不妙，也投靠了他们。忠于吴统制的军官都被清理了。我们几个逃了出来。秦主官，您快想想办法呀。”
秦啸天急了，他问：“部队全被他们掌握了？”
那位军官回答说：“在石家庄的部队全部被他们掌握了。剩下的一个协在保定。那个协全都是袁世凯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秦啸天说：“刘总指挥，你赶紧带兵去镇压兵变吧，也许还能夺回第六镇的领导权。”
“这——”刘国盛有些为难，“秦主官，我们是奉命前来参加燕晋联军的。至于干涉第六镇内部兵变的事，我们没有得到太原方面的指示，不好行动。再说，我们只有区区的两个营，对方却有一个协呢！”
“这一个协的士兵是匆忙举行兵变的。准备一定不足，是乌合之众呀。”秦啸天说。
刘国盛摊了摊手，继续解释：“秦主官，由娘子关开拔到石家庄的事情我能听您的。可镇压兵变这么大的事情，我没得到阎大都督命令，真的无能为力。”
若是阎锡山发报请示，大概得半天时间，于事无补。给秦啸天劝说刘国盛很久，也无济于事。这时候，仓库外的警卫士兵进来报告，说是第六镇的三个营包围了义军驻地。
这是有组织、有计划的预谋。但外面那三个营也惧于山西义军的实力，没敢开枪。山西义军趁着这个机会迅速布置了阵地，等待作战。过了不久，原第六镇第一协协统周符麟派代表进来，说是只要山西义军撤回山西，他们便让出一条道来。
刘国盛被激怒了，但又没办法，他对来人说：“我们来石家庄是参加燕晋联军的，不想和你们发生冲突。现在，燕晋联军统帅吴禄贞被人刺死，我们回去不好交代。只要你们把吴禄贞的遗体交给我们，我便带领部队返回山西。”
周符麟的代表出去传话了。不久这个代表又返了回来，说你们是叛军，周大人不能把吴禄贞的遗体交给你们，再说凶手还没找到。
“你们这是贼喊捉贼！”秦啸天大骂，“还什么凶手没找到？刺杀吴统制就是你们干的！”
刘国盛也冷冷地说：“你们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并且布兵于我们大门口，我们山西义军也不是吃素的！——弟兄们，准备战斗！”
山西义军这边迅速做好了战斗准备。冷逢君走到了近前，对秦啸天说：“第六镇的人比我们人多，我们得想一些办法。常言说，擒贼先擒王。我混出去，把他们的头领捉过来。”
“擒贼先擒王？我怎么没有想到。”秦啸天又对刘国盛说，“我们几个人混出去，把那个周福麟捉过来！”
刘国盛说：“如果把他捉过来，我们就可以反击了。”
秦啸天正要出去，一列火车又开进了站。原来是阎锡山又从娘子关派了一个营过来参加燕晋联军了。这个营一下火车，恰好把第六镇的人夹在了中间。周符麟以为被包围了，急忙答应了刘国盛的请求。
秦啸天等人走出仓库打探，车站已经空无一人。周符麟带着部队跑了，奔向了保定，与他们的另一个协会合去了。此时的石家庄已无驻军。秦啸天、刘国盛等人气得大骂。
吴禄贞的尸体还在站长室，只是头颅找不到了。官兵们悲愤地包好了吴禄贞的尸体，秦啸天把吴禄贞胸前的八角双龙宝星勋章摘了下来，准备回去交给张绍增。
“那批截下来的军火怎么办？”冷逢君问秦啸天。
潘子凡说：“炸了它，不能让袁世凯的人得到。”
“不行，”秦啸天愣怔怔地说了一句，“山西义军缺乏武器弹药，让刘国盛他们带回去吧，好给吴统制报仇。”
刘国盛只好带领队伍和物资匆匆撤往娘子关。随同他们撤离的还有第六镇的一些忠于吴禄贞的军官们。事后，吴禄贞的尸体被运回娘子关后，阎锡山亲自前来吊唁。他命令木匠雕了一个木头脑袋，按到了吴禄贞的遗体上，并办了一个体面的悼念仪式，把吴禄贞安葬在了娘子关附近。
石家庄车站，秦啸天和吴禄贞的几个手下告别。他们换了便装。匆匆登上北上列车的秦啸天刹那间百感交集。从出发以来，多少心血、多少希望，多少努力顷刻间付之东流，落得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他像得了一场大病一般，痴痴呆呆地靠在座椅上。潘子凡焦急地盯着他，生怕他急出什么病来；齐一鸿没有经过这么大的变故，他急的团团乱转；冷逢君只有轻轻地依偎在他身上，或多或少地给了他一些慰藉。
路上，秦啸天几人巧妙地躲过了层层盘查之后，终于抵达了滦州。一下火车，秦啸天风驰电掣般直奔火柴厂内的第二十镇司令部。走进了张绍增的办公室，只见张绍增站在窗前，直勾勾地盯着院子。听见后面有动静，张绍增没有回头，他已经知道是谁回来了。张绍增淡淡地说了一句：“啸天，你辛苦了。”
“张统制，第六镇那边可是出了大事了！”秦啸天将吴禄贞身上的八角双龙宝星勋章递给张绍增之后，像倒豆子一般，把这些天发生的变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张绍增没有说话，一直盯着手上那枚沾着吴禄贞鲜血的八角双龙宝星勋章。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回过了头，眼里却闪烁着晶莹的泪花。秦啸天知道，这打击对于张绍增来说是多么地巨大。
的确，这打击对于张绍增来说是无比巨大的。十九岁的时候，他就与吴禄贞相识了。那时，他和蓝天蔚、吴禄贞一道东渡日本，三个人在一个学校里深造、住在一个宿舍里探讨革命、同在一起游览名胜古迹……就这样一起形影不离地相处了三年。回国之后，虽说分散南北，但他们书信不断，情同手足。如今，满怀壮志的吴禄贞就这样走了，怎能不让他伤心？他突然想起了吴禄贞写的一首诗。于是，满怀悲愤地吟道：
壮年跃马赋西征，仗剑思吞海底鲸。
葱岭万重轻举足，秦关百二惯宵行。
霸图凭吊班都护，飞将常怀李北平。
几辈雄兵谈纸上，扶桑日丽说东瀛。
……
吟罢，张绍增放声大哭。
秦啸天只好劝道：“张统制，吴统制已经被刺杀了。我们不能指望第六镇的人出兵北京，我们还是马上行动吧。等我们攻进了北京，捉住那些杀死吴统制的人，为他报仇雪恨！”
张绍增缓缓递过来两封电报，说道：“我得到了吴统制被刺的消息。我的好友就这么走了。你看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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