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入城
这位军官来监狱里甄别人员来了。所谓的“犯人”们都挤到了监牢门口。秦啸天定眼一看，这个前来甄别犯人的军官竟然是跟他一起带领山西起义军前往石家庄会师的刘国盛！
狱卒拿着警棍，敲得木栅栏呯呯乱响：“排队排队，等待着刘司令审查！”
“犯人”们立即挤成了一条长队。因为那几个无赖的极力推崇，队伍中，秦啸天自然排在了第一位。狱卒走了过来，拉着秦啸天的胳膊将他带到了刘国盛的面前。刘国盛低着头，手里握着一支钢笔，问道：“姓名？籍贯？到我们太原来干什么？”
“我叫秦啸天，是到你们太原来找阎锡山的！”
刘国盛身子一颤，随之抬起头来：“啊？原来是秦主官！”他扔掉了手中的钢笔，站起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牢房里的无赖们一见，都傻了眼。这个武功厉害的人，竟然连审查犯人的刘司令都给他敬礼。这个人的来路可是没准了。昨晚多亏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秦啸天打趣道：“刘司令，你若是不来，我还真出不去了。”
“这是哪里话？”刘国盛解释道，“那些巡街的士兵们不认识秦主官，请您多多包涵啊。”
“开个玩笑而已。”秦啸天问，“阎大都督在太原么？”
“在呀。我现在就领你去找大都督。”刘国盛说完，将手中的钢笔插回上衣兜，连犯人也不审了。
走出了监狱，刘国盛命令部下牵过几匹马。秦啸天等人跨上了马，随着刘国盛向大都督府奔去。
太原街面上一片萧条。尽管阎锡山领导的起义已经过去将近半年、尽管这也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尽管大清王朝也已经覆灭，但街市上依旧没有多大起色。这和半年前傅作义带领他穿过太原城时的情景完全相似。太原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大事。
骑在马上的秦啸天问刘国盛：“刚才那些狱卒称呼你为司令。难道刘管带高升了？”
刘国盛回答道：“哪里谈得上什么高升啊。阎大都督带领我们从归绥（归绥，绥远城和归化城的简称，即今天的呼和浩特市，清代归山西省管辖。绥远城，俗称“新城”，是清代军事重镇；归化城，俗称“旧城”，是商业城市，旅蒙商发端地之一）带领部队返回来后，任命我为太原城防警备司令，负责清除袁世凯遗留在太原的势力。”
秦啸天笑道：“恭喜了。原来刘管带已经是城防警备司令了。我在太原的时候可要多多打扰了。”
刘国盛一板脸：“秦主官与我们大都督是结拜弟兄，您这话可就见外了！你若是需要我，只需吩咐就是。”
“一句玩笑话而已，刘司令不要介意。”秦啸天说完又问，“绥远城那么远，阎大都督去归绥干什么？”
“一言难尽啊。等咱们回到司令部之后，我再详细地介绍给秦主官听。”
“好吧。”
这一队人马越往前走，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道路两边的商号一家挨着一家，尽显晋商大本营的风采。因为大都督府就要到了。
大都督府设在太原繁华的府治街中心地段，它像一张蜘蛛网中心上的蜘蛛操控着太原全城，乃至全省的政治经济大事。据刘国盛介绍，大都督府是前清山西巡抚府衙所在地，两层五开间的重楼大门巍峨壮观，高耸的红墙将院内的重重的青砖碧瓦建筑连接了起来。这里不是普通百姓自由出入的地方，因而显得威严而神秘不堪。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北宋初期。北宋大将潘仁美曾经在此扎营，并开始建立帅府；以后为太原州治、府治所在地；金朝是河东路治所在地；元代为行中书省省治；明清两代这里又是山西巡抚衙门。如果吴禄贞不是被杀害导致燕晋联军联合公的北京的话，阎锡山也不会在这里主政的。或许，他已经是民国政府的副总理了。阎锡山率领新军起义时，攻打这里也是费了一番周折。现在，这里是中华民国山西大都督府。大门两边站着几个笔直的革命军士兵。这些人一见刘国盛司令走上了台阶，立即行了一个军礼。秦啸天也习惯地回了一个军礼。但他马上笑了——自己早就不是军人了！
院内植物茂盛，布局井井有条。穿过一连串的亭台楼阁，刘国盛领着秦啸天来到了后院的御书楼。刚刚坐下，便有士兵前来报告，说是阎大都督到街市上体察民情去了。
“看来，我的阎大哥做事还是鞠躬尽瘁呢！”秦啸天不由得赞叹道。
刘国盛解释说：“我们阎大都督刚回太原，便深入街市，掌握民情。他立志振兴我们山西省的经济呢。”
刘国盛一边派士兵前去阎锡山那里通报消息，一边陪着秦啸天说话。
两盏冒着热气的盖碗茶端上来之后，刘国盛解释了路上秦啸天的问题：“秦主官，您刚才问我阎大都督为什么到归绥去？这件可以说是历尽艰难的。半年前，我带领山西革命军先头部队随着秦主官到石家庄去。那里发生的事情，秦主官已经经历过，就不多说了。我率部携带着从石家庄捡回来的那些辎重和武器弹药，还有吴禄贞的那具无头遗体退回娘子关后，固守在那里。阎大都督听到这件事后，立即赶到娘子关，为吴禄贞大帅举行了一个隆重的葬礼。随后，阎大都督命人用木头雕了一个假脑袋装在吴禄贞身上，并将吴禄贞埋葬在了娘子关对面的山坡那里。那袁世凯杀了吴禄贞之后，并未善罢甘休，他一定要除掉曾经阻碍他进京重新掌握权力的人。吴禄贞已死，阎大都督首当其冲。袁世凯急调刚曹锟率领第三镇进攻娘子关。秦主官您知道，自打修建了正太铁路之后，娘子关已无天险可守了。第三镇从这里攻进了山西。我们革命军难以抵挡，退回太原。阎大都督审时度势，立即做出了分兵的举措。他命令副都督温寿泉率领部分人马直奔晋南；大都督则率领四千革命军北上。阎大都督的意思是让温寿泉牵制住第三镇，他率部趁机攻陷大同，再寻机从西方进攻北京。哪知道，第三镇攻陷太原后，并没有攻击晋南的温寿泉，而是全力攻击晋北。阎大都督迫不得已，只好攻下了西北方归绥道（道，厅的上级。归绥，今呼和浩特。当时归山西管辖）属下的包头、萨拉齐、托克托，以便建立落脚点。但第三镇像一条凶恶的狗一样紧紧缠着我们，大有不把我们斩杀殆尽誓不罢休之意。正在我们艰苦奋战的关键时刻，不知是什么原因，第三镇退回了太原，让我们松了一口气。第三镇退回太原后，又调走了陈文运的那个协奔赴北京。留在太原的那个协便无力进攻了。”
“这里面的事情我们知道。”秦啸天说。
刘国盛问：“你们知道？为什么？”
“第三镇的陈文运协被调到北京，接着去了滦州，是因为我们的滦州起义。”秦啸天解释道，“那个时候，滦州兵谏已经失败，吴禄贞被杀、张绍增失去了兵权。王金铭、施从云等人举起北方革命军政府的大旗，立志要推翻朝廷。北京周围已经无兵可调，袁世凯只好命令曹锟带着陈文运那个协急赴滦州，镇压起义，这才缓解了你们的困境。”
“原来如此。”刘国盛恍然大悟，“若不是你们举行了滦州起义，迫使朝廷调走了北洋军，恐怕我们也会凶多吉少的。我想，你们领导的的滦州起义不仅给了清王朝致命一击，还把我们给救了呢。”
秦啸天答道：“若是各地的革命者矢志以恒，立志共和，坚决和他们战斗到底。恐怕朝廷再有多么多的兵力也是无济于事的。”
刘国盛叹道：“不过这事情也难说。袁世凯当了中华民国的大总统，实现了共和。但我看来，这只不过是又一个皇帝罢了。”
“此话怎讲？”
“袁世凯当了大总统之后，排除异己、实施独裁，到处呈现出一片恐怖气氛。这些无数革命者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共和，只能是一纸空文啊。”刘国盛感叹道，“就拿我们山西来说吧。我们革命军被当时的满清北洋军第三镇撵的走投无路。可就在这时，满清灭亡了，民国建立了，按说我们应该返回太原了。可袁世凯就是不让。他屯兵太原，张网以待。阎大都督无奈之下，只得找了几个袁世凯身边的人疏通门路。袁世凯收了重金之后，下令撤兵。我们这才返回了太原。你说说这不和满清未亡之前一样么？”
“你的这个想法和众多有识之士不谋而合。”秦啸天不好再就山西的情况说下去了，他只好道，“我在前往太原的路上，确实是碰到了第三镇剩余人马撤往直隶一带。”
“但那些军队驻扎在石家庄，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山西呢。”
秦啸天感叹道：“真可谓‘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啊。看来，我的这个盟兄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
这当口，院子内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秦老弟！秦老弟！！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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