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来作伴
屋外已滴答滴答的落开了小雨，而屋内的风雨却也将要停歇。当一个母亲度过了让她歇斯底里的那个阶段，对于回家游子来说，那么便只剩下了无尽的爱意。
她注意到了，在何莘沾满污垢的脸庞上，在他杂乱的发间，那曾经清澈的眼眸，现在成了空洞。
孩子回来了，也带回了一笔巨款，可与之相较，又算得了什么？为了她，何莘瞎了一只眼。
在无比的内疚外，更多的却是自责与忏悔。为什么会这样？丈夫为了这个家，已经陨了性命，而现在孩子也已经长大，可同样为了自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她似想要伸手去抚摸何莘的脸庞，可却是颤了颤，终究是没有抬起。
这一刻，何秀兰知道，他的孩子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现在的何莘需要的是自己的鼓励，而不是怜惜。
即使是刀山火海，会千疮百孔，自己也不能展现比他柔弱的一面。因为她不止是何莘的母亲，同时，有需要撑起父亲这个角色。
见到此景，何莘的心突然悸动起来。若是以前，何莘肯定会唏嘘感慨，叹着爱的力量。可现在他不会，他所有的心思目光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何明。
他早已丧失了孩童心性，自然隐约间猜出看出了他二人之间日益亲密的关系。
不过让何莘注意的是，他的母亲似并未察觉何明对她的感情。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还是说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至。
现在的何莘也不知心里该做何想法，在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不管自己如何进行自我欺骗，如何的孝顺，说到底，潜意识下自己依旧还是一个局外人。
他希望母亲何秀兰能够同何明交往，这些年来，她一个人过的实在是太过孤寂。
何莘衷心的希望有个人能够陪她聊聊天，而这个人，不能是他。在今天，何莘终于是见到了这个人，那就是何明叔。
尽管是朋友妻不可欺，但何莘依旧是想要支持撮合此事，如果成功，那岂不是双喜临门。
就在何莘权衡之际，何明站在一旁却是立场尴尬。这时候的他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若是留在这里，人家母子重逢，你一个“外人”站在这里，又算什么？可若是扭头就走，却也不免的有些心虚，毕竟自己本身就有些“心怀不轨”。
何明是真的不知喜忧，何莘平安回家，这本应该是只得高兴之事，可他却总觉得有些患得患失，不是个滋味。
短暂的重逢场面已经让何莘极度不适，好不容易这才停息了下来，他赶忙抽身出去，准备饭菜。
而何明也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迈出房门离去，也留了下来。而何秀兰也没有逐客，何莘亦不再多说什么，一切都似没发生过一样，只剩下何秀兰低声的抽泣。
草草的吃了一餐，虽说只是粗茶淡饭，却也让何莘感受到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满足感。
相比于那些味如嚼蜡的辟谷丹，这一口糙食简直就是珍馐佳肴一般，更何况那依靠着苔藓度日的几天。
在外面闯荡，哪里有家里安逸，何莘的左眼有些湿润，不多时泣下沾襟。
三人在饭桌前，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何莘看着母亲同样泛着泪光的眼眸，不禁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是选择了以眼睛为祭，而不是其他什么不易被察觉到的脏器。这样，母亲的伤痛可能便能够减轻些许。
饭罢，何莘正收拾碗筷，而何秀兰已经沉沉欲睡。他拖着羸弱的身体哭了几日，早已经精疲力竭。
这便让何莘感到十分庆幸，若是他再晚回几日，就算是有何明叔在侧，怕也会有什么不好的变故滋生。
何明起身欲走，何莘表示相送。就这样，在何明百般推辞下，何莘还是将他送出了门去。
“何明叔。”何莘偏过头去，说着“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妈。”
……何明听后一阵无语，自己不让你来送，不就是怕这个，没想到该来的，还是会来，他没有躲开。
“这，何青大哥是我何明一生中最崇敬的人，怎么会……”何明看着何莘那狐疑的目光，心虚不安的说着“秀兰她……我只是单方面的欣赏以及对何青大哥的承诺。”
只是，何明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甚至到最后都有些低不可闻。若不是这一次他修为上涨的同时，五感也跟着有所提升，何莘是真的怀疑他能否听清何明的声音。
何莘听着，只觉着他又好气又好笑，明明爱情已经降临，他却还不敢去接受。
这时候的何明，他尽管一如往常一样的站在何莘面前，可却是丝毫拿不出他那长辈的架势来。毕竟双方的身份在那里摆在，自己的确是先做了亏心事。
“真的？”何莘故意给何明施加压力道。
虽说自己支持赞同这一事，但毕竟关系到他妈，不总需去“把把关”。
“真……真的。”何明的回答着“好吧，我承认我对秀兰是真的产生了感情，这也是我一直接济你们家的主要原因之一。”
何莘听闻面色不变，可他在心里却是默默地点着头。可往后听，可却是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当年，我和你父亲同时追求秀兰，结果我略胜一筹，此后便一直没有赢面。可现在，我终于是赢了一次，我还活着，还有了再追求秀兰的机会……”
何明说着，却突然闭了嘴。他知道，自己是有些失态。但那毕竟是他一生所爱，在自己失败后，他终身未娶。
“何明叔，这是你们这一辈的恩怨，我不想参与。我就想知道，你现在还是不是像以前那样爱着我妈。”何莘短暂的愣神后，开口说道。
“那是自然。”
“唉，老伴，老伴，老来作伴。何明叔，你们之间的一切我并不懂，只希望……你能好好对待我妈。”何莘有些感叹“相信父亲的在天之灵看到了，也会有如此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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