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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䥆悬尸(三十):溪涧粮仓


  天已经快黑透了,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也早已冒起了袅袅青烟。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时间,怎么着也过了约定好的时间三分钟了。我靠在车门,不时张望着四周,不禁在心中暗骂,那个混蛋是不是在诓我。

  胖子靠在车座玩手机,已经无聊的无所事事,少了小吃的打磨,他感觉整个嘴巴都淡淡的。

  “我说城子,你就不能给她打个电话吗?”

  “我也想知道他的电话!”我也是万般无奈,虽然已经到了春天,可这晚上的气温还是接近于零度。我受不住外面的风寒,躲进了车里。

  我进去时的震动,不小心弄醒了睡得正熟的张锦文,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怎么了?”

  我紧了紧衣服:“没什么。”

  月亮悄悄爬上山头,大山深处信号不好,也没什么可以娱乐消遣的,所以时间过得分外漫长,分外无聊。我和胖子嘴上叼着的烟一根接着一根,新开的一包香烟都快要抽完了。

  “哟!”

  远处一个人影,正朝着我们打招呼,我向那边望过去,那人一件在黑夜格外显眼的灰色大衣,配上惨白的不能再惨白的皮肤,这人就是陆时明。

  我赶忙下车,分外生气的骂道:“你他娘的干什么去了,不知道老子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嘿嘿~”陆时明笑了笑,他虽然外表冷峻,可实际上并不是一个高冷的人,和我在打过几通电话,也就混成了一个自来熟,“家里的老爷子有点儿事,这才来晚了点儿,真是抱歉。”

  “你家就在这边?”我惊讶的问。

  “没有!”陆时明举起他掌中的手机,“我刚刚一直在讲电话。”

  胖子也没什么好气的下车:“你就是陆家的人?”

  陆时明点了点头:“嗯。”

  “你知不知道,放了我们几位多长时间的鸽子?我倒没什么,我这肚子的问题可大了!”实不相瞒,胖子肚子里面的油水早就空了,这会儿正咕噜咕噜的打着抗议的旗号。

  “真是不好意思,您几位要是不嫌弃,等和官爷办完了事儿,咱一块喝上几杯怎么样?”陆时明的嘴型细而长,呈很美的淡粉色,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帅气。

  “算你懂事儿!”胖子抹了一把脸,醒了醒精神。

  张锦文这会儿早就睡得不能再饱了,她爬出车子,嘴中还嚼着一块口香糖。她半睁着眼皮盯着陆时明,自顾自的吹起了一个很大的泡泡。

  “啪~”

  口香糖凝结而成的泡泡撑不住空气的压力,破在了张锦文的嘴上,她用小巧的舌头舔了舔,又重新嚼回了嘴巴。

  “是你?”陆时明很诧异的看着她。

  张锦文还是一脸的索然无味:“你还活着呀?”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老相识了,对此,勾起了我很大的兴趣。

  “怎么,你们之前认识?”

  张锦文直言相告:“不,我们不认识。”

  陆时明也复议:“对,我们不认识。这个疯女人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什么叫差点?如果不是乔老爷子他们赶到了,你这条小命早就没了!”张锦文一脸冷淡。

  以前,张锦文的佣兵团崩溃瓦解后,就一直在乔老爷子的手底下混,乔老爷子正是天家现而今实质意义上的掌权人。她在多次执行所谓“生意”的时候,不乏与天家其他几家沾上关系。陆时明就是其中一个,而且听他们两人的语气,相必之前有过一段极其不愉快的经历。

  “难不成,她也是吃实心肉没付账,惹上你们陆家了?”我半开玩笑似的问道。

  “还真是!”陆时明什么半分犹豫,直接就复议了我的玩笑话。

  我心中一震,我怎么这么嘴欠,说什么不好,还刚巧给说中了。之前听张锦文说过老岳肉面铺子那碗卤肉面有些似曾相识的味道,现在看来,她当然是似曾相识!

  陆时明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那时候,我们接到买卖,去公海的一轮沉下去没几天的游轮打捞几具尸体。怎料不小心困在了里面,结果为了活命,这个疯女人不仅吃了几个伤重不治的同伴,甚至还想一刀砍了我!”

  “啊?!”胖子震惊的看着张锦文,“想不到你也吃过实心肉啊!我跟乔老爷子也有几分交情,这么猎奇的事儿,他居然没跟我说过!”

  “这没什么好丢人的,不就是为了活命吗?为了活命,把老子逼急了,我还抢着吃呢!”我趁着张锦文没发怒赶紧撇开这个话茬,想起我为了获得老岳的信任,吃下的那一块块白花花的肥肉片子,我就一阵恶心。不过,再想想,当初曹操为了获得董卓的信任,不照样吃了刺客的身上的肉。

  陆时明不喜欢张锦文,却也不想跟我闹翻,他们之间的恩怨。在此之前,我是全然不知的。倘若我早知道这一切,我肯定不会带着她一起行动。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带着她,我心里这块儿石头,怎么着也难以落下去,但这儿张锦文那比带着一张被大师开过光的金佛还管用。她平时虽然不着调,但在关键时刻,她可是从不掉链子。

  “你们的恩怨,到此为止,如果非要继续,那就是算在我的头上。到时候,咱们谁也好过不到哪去!”我看了看他们两人,让他们弄不清,我这句话究竟是给谁说的。

  陆时明耸了耸肩,假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今天我是头一次给官爷办事儿,咱们之间的恩怨可不能伤着大体。事情办完,咱们一块喝一杯,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怎么样?”

  “好!”张锦文极不情愿的答应了一声。

  官爷这个称呼,也是我从乔老爷子那儿打听到的。天家传承千百年,直至宋朝才有了明确的称谓。因为宋朝习惯于把公家的人,以官家相称,所以才将天家认定的领头人以雅号“官爷”相称。其下的几家,便通王、侯、将、相自称。朝代来来去去,而天家自始至终也不曾缺席。因为人早晚都是会死的,而有死人的地方,就有天家。

  天家的事儿,我父亲和我爷爷从来就没有在我面前说出来过,即便我已经身陷其中,在电话里询问的时候,我爷爷还是非常不愿意提及那些事情,甚至会直接挂断电话。我爸爸即使现在也依然是避而不谈,而我也深深的体会到,还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是最幸福不过的了。

  恩怨暂且放下,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找到那些失踪人员的尸骨,就算给不了他们一个交代,也要查出个水落石出。谜团这种东西,就是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如果卡在喉咙不吐出来,总觉得会非常的不痛快。

  我们几人绕过茫茫大山,爬过赵府。几天前这里刚下过雨,一脚踩下,泥土既不沾泥,也不会扬起风烟。踏在刚露出头的小草芽,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不知不觉的涌入我们的鼻腔。我们走了许久,来到了之前提到过的赵家山体墓室。山洞还飘扬着几幅挽联,还放着几个尚未被狂风破坏的花圈。地上的值钱稀稀落落,尽管赵文山的丧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可这里逝者的气息还是那么浓烈,还是那么阴风阵阵。

  将作案的地点设定在阴气逼人的墓穴,这很有连续杀人犯的作风。我用手电照过去,几口巨大的石棺,和几个木制的牌位,安安稳稳的供奉在里面。在香炉之上,还插着很多香根。

  “那些人的尸骨就在这里面?”我对陆时明说。

  陆时明扭了扭头:“不,只是来都来了。就顺便上一炷香。”

  “你还会给这人上香?这是为什么呢?”我还挺好奇,他竟然会给一个作风不正之人上香。

  “您也别见怪,赵文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我个人也不怎么喜欢他,但他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我们陆家的客人,所以上一炷高香,也算是对他最后的问候了。”陆时明走进了墓室。

  我也跟了进去,山洞内部的潮气很重,如果按风水学的角度说,这里就是一块上佳的养尸之地。不过山压山的格局很微妙,每座山头都会有那么一位山神镇山,而这山压山更是一层压着一层,非常与众不同。绝佳的养尸地,放在这儿,不仅成了福及子孙、招财进宝的福禄之地,更成了气聚而不散,庇护后人成才的绝佳圣地。我不禁感叹,当年赵老太公在这儿建立的这座宅子,一定是经过高人指点,处处庇护子孙周全。如果他们这儿的墓室不受人为破坏乃至自然灾害,一定能让赵家香火一代胜过一代。

  陆时明将几炷香点燃,恭恭敬敬的插在了满是香灰的香炉。他施了几个礼,便就此作罢。

  “看吧,这就是与我们陆家达成协议的赵临宪的棺材。”陆时明指了指一旁雕刻着一头老牛的棺椁。

  我别有兴趣的看了又看。在此之前,我和马四连他们成天混在一起,对着上了年头的上等棺椁,还是别有一番兴趣的。巨石做工讲究,用料不菲,可见当年都是赵老太公花重金从江南一带运送而来的,绝对不输当年宋徽宗的生辰纲。我又看了看一旁赵老太公的棺材,上面雕刻着一只神采奕奕的大公鸡。我现在方才搞明白,闹了半天,棺椁之上的雕刻灵兽,都是以他们每人的生肖而定的。

  胖子悄无声息的也更了进来,他偷偷摸摸的碰了碰一旁的石棺。

  “我去,这么好的棺材。里面肯定装了数不尽的陪葬品吧?!”

  一听他这句话,我瞬间就换了脸色:“丫的,你省省你那份闲心吧!我们不是来这儿摸金的,是来这儿寻找真相的!我早就金盆洗手了,再跟我提那些丧尽阴德的差事,你别想在和我一个桌子上吃饭!”

  “哎!别介啊!”胖子换了一份脸色,“咱也是一位不错好小伙,说不干咱就不干!只是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响,又没有什么值得消遣的东西,所以我才上这儿来找找乐子嘛!别介意,我这就出去!”

  我往外面望了一望,张锦文正抬头看着星星,大概她也很长一段时间没能看到过这么好的星空了。

  陆时明和我走出了墓穴。他望了望山顶,很难过的说道:“好高啊。”

  “难不成那藏骨之地就在山顶上面?!”胖子震惊的望着三山中,最高的这座山的顶峰。

  “不,你想多了。我只是感叹一下,这里山势的高耸,我们要去的目的地很近啊。”陆时明指了指山下,“就在溪水对面啊。”

  “什么?!”胖子气急败坏,“你他妈的居然骗我们跟你爬了这么长的一段路,事到如今你竟然跟我说,要去就地方就在那溪水对岸!你是不是在玩山爷啊?!”

  “欸!不是,不是!”陆时明慌张的摆了摆手,露出一副很不好意的表情,“这么黑的天,还要进那么阴森森的墓室,我害怕啊!”

  我无语的盯着他,胖子眼看就要动手了。我连忙卡在他俩的中间:“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胖子见我护着他,只得作罢:“哼!你要是再这么不着调,山爷可不惯着你!”

  “我也不惯着你!”张锦文也附和着骂道。

  我瞥了一眼陆时明,很不舒服的叹了口气:“你想好了没有,是不是就在那儿?!”

  他点了点头:“没错啊,我记得那儿之前有个大坑。后来被赵文山改造成了肢解尸身的隐秘之地了!”

  我知道,他能知道粮仓下面还曾经有个埋葬尸体的大坑,就足以证明他所言不虚。因为乱葬坑,知道它还存在过的人,已经不多了。既然陆时明知道,就证明里面确实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我还有一事,可不可以请你考虑一下?”陆时明用恳求般的眼神问我。

  我不好当面拒绝:“问吧。”

  “过两天,我就要回家了。能不能请你一并跟我回去一趟,也好见见家父。他老人家早就听说了汪家人重新执掌了天家,很想跟你见上一面呢!”陆时明还留在这儿的原因,完全是因为老岳还活着,现而今老岳死了,那肉面铺子也永远的关闭了。因此,他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儿的必要了。这最后给几个陆家的老客人上一炷高香,也算是结束了他们之前的一段关系。不日之后,陆时明也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这个......”我犹豫了,我听岳满金的讲述中,我的祖爷爷汪精政可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人。现在陆家的现今家主想要见我一面,那不是报恩,就是报仇。依照现而今的意思来看,以及陆时明卑躬屈膝的态度,报恩的几率比较大。可我总是会把一些问题复杂化,就比如现在,陆时明之所以对我百依百顺,很可能就是在请君入瓮。等我进了他陆家的门,那可就由不得我反悔了。

  “我还有很多的私事要处理,恐怕不能随君所愿了。”

  “啊?!”陆时明相当失望的看了看我,“这也太残忍了吧?我们的老祖宗好歹也曾经一同战斗过,不要说出这么敷衍的话嘛!”

  我其实脸皮也是很薄的,面对一个大男人低三下四的恳求。我不免会为他多想一想,如果我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了,他好歹也是个七尺男儿,我如此折辱他,会不会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好吧。我考虑一下,如果胖子和张锦文也愿意和我一起去,那我就陪你走上一遭!”

  “好,一言为定!”陆时明很高兴的冲我笑了笑,“我们快走吧,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早完事儿,早收工啊!”

  我们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爬到了山脚,我敢打赌,等明天早上从床上爬起来,肯定是腰酸背痛,下山太快,那就嫌浑身肉皮子痒痒!

  湍急的溪水很凉,我们想过去,那就必须涉水而过。胖子看着冰冰凉凉的溪水就反刍,他看了看我们几人。

  “不如,我就留在这儿看着车子吧。”胖子弱弱我挠了挠后脑勺,“这么凉透的溪水,我怕冻伤我的小嫩脚啊!”

  胖子倒是直言不讳,完全不会觉得人任何不好意思,果然生而为人,就是脸皮厚着一点儿。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自己活的开心不就好了,只要万事先可着自己合适不就万事大吉了。

  “哈~”我笑了笑,并不在意这些,而且涉水而过,我都不是非常的愿意,何况是胖子。我让胖子先去车子那边儿等我们,而张锦文早就二话不就,一跃而过。

  张锦文的腿很长,而且延伸性、弹跳性极好。这小小的溪涧,对常人来说,都不是很容易的,可对她而言,就像是小时候玩蹦蹦床那样无所畏惧。

  看着她都能跳过去,我也不敢示弱。我怀想起以前体育加试的时候,一队一队的人站在沙坑前,等着叫号的时候了。那些跳远技巧,我少说也练上了百十来次。只不过现在差不多十年没脸,我大腿上的老筋早就僵硬的不能再僵硬了。好在之前的几番九死一生,让我这僵硬的身子骨儿,总算是得到了一些软化和一些锻炼。

  我看着似远似近的溪水,脑子里什么也不再去想,咬紧牙关,利用惯性往前一跃,刚好跳了过去!

  不过刚落地的那一瞬间我就懵逼了,在我前面的可不是沙子,而是该死的,混着石头的土路!这一脚蹲下去,脚心硌得生疼,蹲腿的感觉顷刻传遍我的大脑,肌肉拉伸的感觉酥酥麻麻的,过了几秒钟后,一股肿胀的疼痛感,弄得我心头发颤。

  “你腿不疼吗?”陆时明光着脚,悠哉悠哉的走过了溪涧,一脸可爱的望着我的丑态。

  我尴尬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得了吧!我还算年轻的,怎么可能会被这小小的溪流所阻碍呢?!”

  “哈哈~”陆时明无奈的笑了笑,“好吧,不愧是官爷~”

  张锦文将我扶起来,跨在肩上:“年纪大了就不要冲动嘛!你这一身的老胳膊老腿,一不小心就断了呀!”

  “我有那么不堪吗?!”我质疑的缓冲着我的腿筋。

  “好好好,你还是可以的!”张锦文笑着蹲下,帮我揉了揉大腿和小腿。她的力道均匀,不到一小会儿,就缓解了我大腿所有的不快感。

  我们走了一小段路,连三分钟都没能用上。我们在一处放着一块旧木板残骸的地方站了下来。陆时明轻轻的掀起那块木板,竟然在底下出现了一层几位轻薄的土色亚麻布,就像是地雷战时候的那种为了隐藏地雷的那种的布,轻轻放上一块儿,在用树枝轻轻的将表面弄得模糊,更像天然的土地。

  “这是?!”我惊讶的看着这块儿土地,暗想,该不会在这下面是一个屠杀无辜孩童的魔窟吧?!

  陆时明将亚麻布掀了过去,一口黑通通的暗道出现在我们眼中。用手电照过去,一条几乎已被磨平的土制阶梯斜通而下。

  “看吧,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陆时明凝重的看了看我,“里面有些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如果只是想看了看那就没必要过去了,如果还有其他的目的,我倒是可以陪你下去一趟。”

  “放心,我还没无聊到那种地步。”我往下照了照,能照的到尽头,“他们都是可怜的孩子,现在死都死了,总不能让他们死了也不得安生吧?我下去检查检查,如果没什么意外,我想把他们的尸骨带上来,好生安葬。”

  “你还真是一位大善人啊!”陆时明赞赏的说道:“那我就陪您走一遭吧。不过或许没那么麻烦,你只要确定了这些人的确是那些失踪了的孩子的,我们可以直接掩埋了这口早该消失的乱葬坑,不就是还了他们一个安宁吗?这里是大山深处,不会有任何开发,他们安安静静的在这儿长眠,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我想了想,就算我把他们的尸骨请上来,那我还能把他们安葬在那儿?无非就是一些山清水秀的地方,这里风景不错,且人烟稀少,或许这里就是他们的最佳安身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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