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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那个外乡人


  “真他娘的想弄死那个外乡人。”

  几个村民蹲在村口的大石墩子旁边,其中一个年迈的老头听到这句话撇了撇紫黑色的嘴唇,将手中的碗放在黄土地上后露出了一口被烟草熏黄的牙齿,他猛地抽了一口烟,将烟管在地上磕了磕,又吐了口浓痰在地上,站起身来用满是泥泞的脚蹭了蹭地面。

  “真他娘的……”

  旁边几个老年人皱着眉头看着收成,一手端着碗,嘴里嘟嘟囔囔,只有一个年轻地身体黝黑的男孩一边运着苞谷一边擦着汗,还有几个老太太抽着旱烟端着装着白水碗看着黑娃搬东西。

  “黑娃,你家玉米地苞谷收的咋样了?昨夜里下冰雹——”

  黑娃咧了个笑容,直起身子还没回声,其中一个老头就冷哼一声:“说什么不吉利的,我们家铁定收完了——这都是钱,还能让它砸地里?”

  “不过话说回来,咱往年也没有过六月下——”

  “黑娃!回去了!”

  “哎!来了!”

  老头是黑娃的爷爷,也是养父。黑娃是这个老头十六年前进山的时候,在一个野核桃树下发现的。没多思量就接了回来,老头儿刚看到黑娃的时候,甚至以为那是一只黑猩猩。

  “他娘的——自从那个外乡人来了后,咱们这儿就没有过啥好事儿,先是丢孩子,来洪水,又是死人,大雨接着又下冰雹,就连隔壁阿大家里的猪都少产了几个崽子。”

  “可不是,前些日子村口二丫生孩子,人可是直接过去了,现在半夜还听得到二丫她当家的在那儿哭呢。”

  “可真是晦气。”

  一路上黑娃跟着老头儿,东张西望地往人家里看。

  “看什么看?!给老子端正点。”

  “爷爷,那个外乡人是怎么回事?”

  老头回头瞥了一眼黑娃,也没说话便接着朝家走,走出几步后皱着眉头回头道了句:

  “哪有什么外乡人。”

  黑娃低着头哦了两声,疾走两步跟了上来。

  石墩子村的村民也不是一开始就有这个想法的,但是那个人的行为属实太过于古怪,一天到晚披着个长雨衣,也不见他和旁人说什么话,整天神神叨叨的,端着一个有点儿漏水的洋瓷碗挨家挨户地扒在墙头,眼神阴恻恻地往里面看,是个人都会吓一跳。

  实际上也没多少人见过他长什么样子,据说很年轻,是个男子,也有人说是个女人,还有人说是个老人。

  “他娘的——”

  老头儿到家后招呼黑娃把装着苞谷的蛇皮袋子放在地上,又一个一个拿出来凉在院子里。

  他抬头看了看天,大约明天就天晴了吧。

  门口三三两两围着人面露好奇地八卦着。

  “哎!你知不知道!就在刚刚王麻子把村里儿那个外乡人逮住了,说是要沉塘!”

  “前几天不是说逮住已经沉塘了吗,不……不对,王麻子敢这么做?那可是条人命啊!”

  “狗急跳墙呗,他和村口的翠菊偷人被瞧了个准儿,怕他说出去就想搞死他。前几天……?前几天什么时候的事?死了谁?”

  “听说是一个外乡人——”

  “嘻——翠菊和王麻子的事儿好像谁不知道似的……”

  “老黄,你怎么不带着黑娃去看看?一天到晚把人圈屋里?”老头儿猛然抬头,定睛一看是辛二。

  “你闲的没事操我家什么心?有这心思你原来怎么不去操心操心你娘?你娘头七过了?河里泡了那么久,你就没多问问邻居?”

  辛二没想到老黄会突然发问,没拿着碗的手气的一甩:“我们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老黄站起,抄起着竹竿,啪啪啪地打着墙头儿,老辛一个吃痛:“哎呦,你个老不死的,看你哪天嗝屁后你养的小兔崽子怎么活!”

  老黄作势又要打,辛二吓地连跑带爬,屁滚尿流离开了这个地方。

  “黑娃,你在家里守着,我出去看看。”说罢,便提着竹竿儿去了王麻子家。

  王麻子家离翠菊家很近,不过就是几步路,就隔着一堵砖墙。

  “对!就这么绑着!走!咱今天就弄死这个灾星。”

  “都是这个灾星!不是他昨夜里根本下不了冰雹!”

  其实传言中外乡人身上披着的那件雨衣家家都有的,但是自从这个外乡人出现后,村里人就再也没人穿过了。

  老黄穿过人群,看着王麻子带着隔壁的阿大两人一起扛着这个绑好的外乡人,不顾肩上人挣扎便将人丢进了湖里。

  众人欢呼雀跃,“外乡人”终于死了。

  老黄紧了紧袄,沉默着回了自家屋子。

  “爷爷,怎么了?”

  “没怎么。”

  石墩子村在大山深处,因为耕地少粮食总是不够吃,所以每年过年的时候,家里的当家的都会出去城里打零工赚取零钱补贴家用。每年六月份会回来一趟,可是这回翠菊却没见当家的回来。

  老黄蹲坐在自家木门口,给烟管里添了些烟丝,划了根火柴点着后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屋里架子上搭着一件老式雨衣,黑娃折了又折,将其塞进了箱底。老黄看着眼前这一幕,又抽了口旱烟。

  “他娘的——哪有什么外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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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故事我不知道大家能从里面看多少东西,我埋了很多东西在里面。郑常人说我的线不够明,反转不够大,粗略看过去会懵懵懂懂不知所云。

  实际上我也觉得缺点什么,但是不知道怎么去改,相对于我写的别的东西这个立意应该更深刻。

  就像文中所说,实际上家家都有这个雨衣,家家都有人们口中厌恶的外乡人,人们只是将自己的不顺和不如意放在别人身上,放在一个像是不存在的人或东西身上。古时候人称为天罚,现在的人说运气不好。

  外乡人,从一开始就没存在过。

  万事万物皆是人为。

  所以,这个石墩子村里,每个人都是魔鬼。不管是老黄还是辛二,再或者是翠花或王麻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选取了雨衣这个意象,大约是致敬《装在套子里的人》吧。不过写的方向不一样,表达的东西也就不一样了。

  人会分善恶,知进退,明事理,可魔鬼却不会。

  这就是人和魔鬼的区别。

  大家可以和我多多讨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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