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别念，往年如昔（6）
“可是医生她怎么还没醒？”
“现在药效还没过，等她先缓缓吧。你是她丈夫？”
“嗯是的。”
“那昨晚你怎么没来签字，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她朋友在她同意代签，那后果多严重。”医生责备的看着许默。
“也真是心大，自己老婆都难产了还没到。”旁边的几个小护士窃窃私语。
“对不起，确实是我的疏忽。”
“先送加护病房吧，要注意留意她有什么变化没有，如果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对我们说。”医生先对身后的护士说，接着又将眼神移向许默。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许默随着护士一起来到了病房，待人员全部退去之后，许默才仔细看着渱雨，脸上的浮肿还未完全消去，整个人脸色苍白，手也微凉。
“老婆，对不起，我来晚了。”许默说完这句话眼泪就流下了，他握着渱雨的手，将脸埋在渱雨手心，下一秒，眼泪便打湿了渱雨的手。
白素听说渱雨出来之后，抱着孩子来到病房前，看着许默握着渱雨的手睡着的背影，心里一阵悸动。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渱雨醒来之后会不会责怪她，可是当渱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渱雨看着空旷走廊的眼神时，白素明白，她还是有所期待的。
怎么可能不期待？
如若不然，她怎会愿意一个人也要生下孩子，即便对许默和她的未来一无所知，她依然毅然决然的选择生下孩子，任何人都劝不了。那是多深的爱，白素想，她并不能了解。
她和所有人包括渱雨自己都曾经以为，渱雨最爱的人，永远都是自己。她害怕受伤所以从来不去运动，她害怕自己拿不起放不下，所以对待感情比任何人都还要理智。白素从来没有看到渱雨很思念一个人的样子，至少这么几年，她从未看到渱雨喝醉后给任何人打电话说着我想你。
所以她以为，渱雨对待许默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所以许默以为，渱雨也从未真正的需要他。
所以，所有人都低估了渱雨对感情的执着。所以当渱雨真的进手术室这一刻，白素才真正的知道，原来还有一种喜欢，叫做舍弃一切终为他。
乔雪儿在许默的房子里坐了一夜，她一直在等许默回来，她想给许默打电话，可是却终究没能拨打出去。没有勇气，也没有自信。
接近八点的时候，乔雪儿看着自己收拾好的行李，她给蓝嘉皓打了电话，她说：“康乐要陪着马静，能不能麻烦你，开车过来给我拖一下行李？”
“你和许默怎么了？”蓝嘉皓问乔雪儿。
“没什么，婚礼取消了。”
“好，我去公司一趟就过来。”
蓝嘉皓来的时候乔雪儿在沙发上刚要睡着，听到门铃声，以为是许默，有些欣喜的跑去开门。结果是穿着西装的蓝嘉皓，乔雪儿有些失望的退回客厅，蓝嘉皓将门关上，看着客厅中央摆放着的几个行李箱，突然有些心酸。
“许默呢？”
“去M城了，渱雨难产，大出血。”乔雪儿的话让蓝嘉皓大惊失色，难产，大出血。他的惊讶不亚于许默。没有人从未想过渱雨会突然消失，也没有人想过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蓝嘉皓问。
“不知道，我没有打电话问。”乔雪儿说的云淡风轻，毕竟是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自然是无法多激动的。
“我问一下。”蓝嘉皓说着拿出电话给许默打过去，电话声响了很久，那边电话才通。
“阿皓。”接电话的人不是许默，而是渱雨，蓝嘉皓一瞬就听出了她的声音，虽然虚弱无比，但是音色没变。
“渱雨。”蓝嘉皓的话让乔雪儿转身看着蓝嘉皓，期待听到更多的话。
“许默他睡着了，待会儿我让他给你回过去好不好？”蓝嘉皓可以想象渱雨的表情，她的话让蓝嘉皓错觉的以为，她和许默，从未分开过。他们依旧幸福的在M城生活着，现在不过是许默睡着了，渱雨担心吵醒他，所以小心翼翼的说话而已。
“好，对了，你，还好吗？”蓝嘉皓突然想起乔雪儿说的几个字，难产，大出血，全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嗯，蛮好的。”还是从前云淡风轻的语气，她果然从未改变。
“你醒了？”蓝嘉皓从电话里听到许默关切的声音。
“阿皓给你打电话了，你接一下吧。”渱雨把电话递给许默，许默接过电话，另一只手却舍不得放开渱雨的手。
“怎么了？”许默问蓝嘉皓。
“没有，我来接雪儿，听她说起渱雨的事，所以问问情况怎么样了？”
“没事了现在，通知康乐，我比他早当爸爸了，雨雨给我生了女儿。”许默这样说的时候，将眼神看向渱雨，渱雨的脸上依旧没有血色，他舍不得将手握紧，生怕弄疼渱雨。渱雨看着他的眼神没有微笑，没有愤怒，许默不知道渱雨在想什么。
“好，照顾好她，如果下午我忙完没事的话我过来。”
“好，乔雪儿那边，麻烦你了。”
“好。”
“她，还好吗？”乔雪儿问蓝嘉皓，蓝嘉皓收了电话，微微点头，说了句，挺好的。“阿皓，你能不能告诉我，渱雨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乔雪儿祈求的眼神让蓝嘉皓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在乔雪儿身边坐下，淡淡开了口。
“她是一个蛮爱笑的女孩，特别爱笑，爱笑到有时候看到她的笑你都觉得好像，因为她的笑，全世界都变温暖了。她话很多，不，跟熟悉的人，话很多，跟不熟的人，很少说话。”蓝嘉皓说起渱雨的时候，眼角里藏满了笑意，这是不经意表现出来的感情，乔雪儿想，看来渱雨在他们几个眼里都很重要吧。
蓝嘉皓想起当初那个穿着背带裤站在他面前的渱雨，她像个高中生，稚嫩，羞涩，一点也不像一个孩子的妈妈。她笑着问他，你确定你有一米七吗？
在陌生的街道，渱雨自然的挽着蓝嘉皓的手，他们走在街灯下，渱雨环抱着他的腰，问他：“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见面？”他笑着点渱雨的额头，说，下周，我去看你。
可是那一次，竟是他们最后一次亲密接触。
当然，这些蓝嘉皓没有告诉乔雪儿。他只是突然想起，他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想起渱雨了，久到有时候他都在怀疑，这个人是否真实的存在过。
她总是喜欢突然消失，然后再以大家猝不及防的方式出现在大家面前。只是那样真切的笑容又那么真实，还有那卑微的哭声，总是在蓝嘉皓耳边响起。虽然哭不是因为他，但是当渱雨在他面前强颜欢笑，声泪俱下的时候，他依旧有那种想要抱紧她的冲动。但是那时候，他知道，他已经失去了抱她的资格。
当然，这一切，蓝嘉皓并未在乔雪儿面前提起，他只是点燃一支烟，看着落地窗外的一片蔚蓝天空说：“我们都曾经以为，她最爱的人是她自己，以为她不会为谁而停留自己的脚步，她总是对谁都云淡风轻，看似把谁都看的不重要，实质上却又把谁都看的很重要。她从来不喜形于色，即便内心崩溃到死，外表依旧如常。所以我们都以为，她其实很坚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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