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守墓人
<p>对于这个问题，可能解释起来就要稍微隐晦一些。</p>
<p>虽然刑法明文规定，私自持有枪支是一种违法行为，可是滇南的情况特殊，贫困率在全国范围内居高不下，早就该淘汰的职业，在这里依然大有人为，就比如猎户，他们对枪的诉求十分迫切，不管是老古董汉阳造，还是滇缅战争遗留下来的三八式，中正式，都是他们珍藏的对象。政府并不是没有下乡收缴过，可针对的人群大都隐匿在深山之中，极难根除，好在他们也向来老实，近些年都没听说有猎户持枪伤人的新闻，在这种情况下，地方政府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p>
<p>“枪，我得收了。”毕竟送到眼前了，这时候也别说什么睁眼闭眼，不过杨鼓还是商量着说的，说到底他自己家里还窝了两支，今天这是乌鸦笑猪黑呢。</p>
<p>“喜欢你就拿去！”原以为拿命换来的枪被没收，老汉会抵抗一番，可让人惊奇的是，刘罕不仅没有纠缠，反而十分爽快。</p>
<p>“翻个页儿，接下来咱们来聊聊正事儿，先前我们有一个同事来找过你，你也应该有数。”</p>
<p>刘罕点了点头，“我晓得，人是我带进去的，但是我没要他的命，都是山洼洼，我要是在里头放枪，外头就跟放炮似的，一准儿都能听见，你问问他们，这几天山上有过枪响？”</p>
<p>“我们需要切实的证据。”王迦南简单明了。</p>
<p>“劳什子证据，没有。”刘罕的回答同样直接了当。</p>
<p>王迦南也没指望他能自我洗白，于是照着流程往下走，“那你知不知道卡晏为什么要进雷区？”</p>
<p>“找那个守坟儿的。”</p>
<p>“具体点。”</p>
<p>“具体的我不知道，就知道他要找那个守坟儿的，我把他带到雷区里头，寻到人家住处，但是人不在，房子在坟窝窝里，咱又进不去，让他在那外头等着，我就出来了。”</p>
<p>“为什么进不去？”</p>
<p>“守坟儿的在里头埋了不少雷，除了他自己，谁都进不去。”</p>
<p>刘秃子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一个乱葬岗，里面有什么稀罕东西需要埋雷看护？还有，一个守坟的老头儿，居然会埋雷，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些。</p>
<p>既然刘罕进不去，大家也不奢望能从他嘴里知道乱葬岗里的状况，只是这个守墓人，就不得不追查一番。</p>
<p>“就一个老头儿么！七十多了。他在那块儿拾荒刨坟的时候我还没从娘胎里落下来呢，哪晓得他以前是干啥的。”</p>
<p>“这些天他有没有露过面？”</p>
<p>“这你得问他们，我一般也不在这块儿，都是在那头听到雷响了才往这儿跑。那老头儿在雷区里能拾着炸死的野物，乐意挪给我，我拿么子跟他换。送那小子进去没两天就有过响儿，我还跑了一趟，一样没逮着人。”</p>
<p>而达木萨给出的答案就差得更远了，据他描述，上回守墓人走出雷区已经是六年前了，虽然他和身旁的夺木萨每年会进去一次给墓地的亡魂做祭祀，但一般都是站在外围，根本接触不到那个老人，况且今年还没去过。</p>
<p>“你先前听到的那一声响，能不能判断出声源在雷区的哪个方位？最好是具体位置。”</p>
<p>“就在这座山跟肖虎山的夹当里头。”</p>
<p>杨胖子一听就乐了，他也是肖虎山出去的，跟面前的刘罕能称上一句老乡，搞不好一报家门就能认上亲的那种，故而对这个地方有多熟悉就不用多提了，“你这说了等于没说，那一个夹当有多大？骡子上下跑断腿，走出去就是东南西北，这算是哪门子的方位？”</p>
<p>刘罕板了板脸，有些严肃道：“我是照实说的，别看我年纪大，耳朵可是好使的很，我能划那么一块地，也能找那么一个点儿，就是功夫问题。”</p>
<p>“您别兜圈子了，麻烦您。”</p>
<p>“麻不麻烦的不是事儿，要紧的是我找着了，给你指出来，你也去不了，那块儿夹当咱们谁都不熟，找不到那老头儿，怎么都不能进。”</p>
<p>你也不得不承认，这特娘的还就是个硬性问题，就算是知道了具体位置，过不去，又有什么用？</p>
<p>本来王迦南是计划着去实地考察一趟的，但是一出房间发现外面的天色早就暗了下来，只好打消了这个想法。</p>
<p>比阳村的夜晚十分祥和，外头没有了来来往往的人声，门口鸿沟之中传出的山泉流动声就格外清晰。</p>
<p>晚饭是两位祭祀特意招待的野味，搭配沁香竹米和方才打上来的甘冽泉水，满嘴都是田野的气息，吃下肚去的那种满足，远不是县局楼下食堂的饭菜能相提并论的。</p>
<p>按照惯例，饭后有两根烟的功夫是用来闲唠的，往常都是三个大男人，今天多了一个不肯远离宋青树半步的阿蛮。四个人蹲坐在大门口，正对着一湾泉水，水面上映照着各家灯火，波光粼粼。</p>
<p>话题重点在于今天没收上来的那杆三八式，杨鼓嘬着烟屁股老神在在，“要是拿这玩意儿打仗，那肯定就跟烧火棍没啥区别，但是用来打猎，那就是牛刀杀鸡了，秃子拿它当宝贝，能给的这么痛快，说明他是个聪明人。”</p>
<p>宋青树撇撇头：“不打算上报？”</p>
<p>“上报，肯定得上报，不过他这么配合咱，图的也就是个情面，就算是他迎合政府号召主动缴枪，不追责。”</p>
<p>白争对杨鼓的这种做法并无异议，实际上，大部分的案例也都是效仿这种手段，一方面省却不少麻烦，另一方面可以对其他民众起到鼓励作用。</p>
<p>但是他也有不敢苟同的地方，刘罕给他的第一印象根本并不像是那么会来事儿的人，所以开口提醒道：“你们觉得会不不会有这种可能，他，不止这一杆枪？”</p>
<p>杨胖子闻声一愣，直到烟头烫手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他还有更好的？滇缅战争的军事配备我清楚，往上就是少得没处寻的毛瑟,再厉害点儿那可就是半自动了，真是这种情况可就没得商量，牢饭吃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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