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逃避
裴青实在不想去追究是何人散播给他母亲消息的，也不想去查那封信照片的来源，因为已经没有意义。
等他母亲回了凌台，他过了两天，也收拾了几件衣服准备回去，屋子里有关于另一个人的所有东西都被搬空了，看起来竟然有点空荡荡。
动车是十点四十五分，裴青看了看手机刚刚过十点，他去商店买了点早饭填肚子，边吃边看着新闻，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裴青！"
"苏嘉钰?"听见苏嘉钰直呼他的名字似乎不是第一次了，裴青还是略有惊讶的听着对方的声音。
"你，你在哪里？"他的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一丝仓皇，似乎刚刚跑了一路，现在正在微微喘气。
"我回去了。"
说完这句两人皆是一默。
良久，苏嘉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不回来了吗?"
"也许吧。"但是他家已经买在这里了，怎么可能不会回来。
"你不是……"苏嘉钰想说什么，猛地又止住了口，说。"你那个家在哪里？"
"恩?"裴青想，莫不是他想跑来找他，微微一愣，他干笑了一下，握紧了手机说。"你好好上学吧，别管我的事了。要是耽搁了你，我可难辞其咎啊。"
"不可能。"苏嘉钰这句话仿佛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他竟然在生气。
"你生什么气？"裴青不解，他本意就是不想苏嘉钰掺和他的任何事情，他苏嘉钰本是个阳光少年，何必为了他的事而整日愁眉苦脸。
"你回来。"苏嘉钰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怒气，话中夹杂了几分哭音，想来是对裴青硬的不行，想来软的。
裴青自然知道他是不会哭的，心里什么东西一串而过，他没有精力去管，无奈的对着话筒说"我回来做什么？"
"给我复习！我马上高考了，你不是说的高考很重要的吗？你不回来我就不读了。"
竟然幼稚地拿自己学业开始威胁他，裴青又开始揉太阳穴，想着怎么说，苏嘉钰才能乖乖地听。
"学校里面那么多老师，你都可以去找。我已经不是老师了，我没有资格再给你辅导了。"
"你有，我只要你给我辅导。不然你看我说到做到！"
"你怎么这么固执！"
"我说真的！"
裴青啪地挂了电话手机关机，头埋在膝上，一言不发。
广播中提醒他乘坐的那一列动车即将到站，裴青拿起包去站台排队检票。
苏嘉钰，怎么那么让人头疼呢？
裴青相信也许他对自己的狂热只是少年心性，一时冲动，在知道了他这个群体存在并且在自己身边然后催发了试一试的心态。
而他能够做的，除了远离他只有远离他。
裴青的家人以及亲人都不会接受他找一个同性恋人。
凌台在Z县的边陲，在Z县下了动车，到苏婉婉家只需要十分钟，另一个方向去往凌台镇，要坐面包车颠簸半个小时。
一路上的山景，入目即是绿色。
时间过了三点，裴青在镇口的转盘道下了车，颠簸的山路让他有些晕车，下了车，一路上走来，七八个大姑大伯问候他，都是一句话，你家媳妇娃生了吗？
裴青一一笑着脸以恩回应。
走了几分钟，来到他家楼下，推开栅栏，惊起屋子里的一片鸭鹅，正在吃食的时候向四下逃散。
"爸，妈?"
裴青进了堂屋，才看见在屋里剥豆角的母亲，她怀里拖着土簸箕，脚边放着背篓，背篓里面装的是刚刚从藤上摘下的豆角，她怀中簸箕里面装的则是光滑湿润的豆子，脚边还散落一地的皮壳。
"妈，我爸呢？"裴青放下背上的包，凑近了看了他一眼的母亲。
"在楼上喝酒。"
"恩。"
"我警告你，你爹已经知道婉婉的事情了！"
"啊，好。"裴青上楼的脚步一顿，回头应了一声跟着上楼。
楼梯是木质的，这栋楼的年纪比裴青还大，踩在上面嘎吱嘎吱作响，总担心突然木楼会突然破碎掉落下去。
二楼的阳台边是砖块堆砌，水泥敷墙，脚下还是木质地板，高高望去，院落外面几块水塘，种着荷叶，此时是冬日，没有几片青叶子。
"爸。"
在转角的走廊上看见了他的父亲，裴肃。
一个身高一米七几，体量中等的中年男子，他面上是深邃的皱纹，脸上毛孔粗大，头上带着帽子，边缘看见稀松的头发，白了一半。他穿着绿色的军大衣，整个人裹得严实。
他手里捏着白瓷小杯，旁边阳台上是一瓶白酒和一小碟花生一筷子。
"回来了？"
"恩。"裴青拖过墙边地长脚凳，顺手拿了墙上窗口的一样小杯，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也给他爸到满了。
"你做的事情，自己的想法?"
"是……"裴青略一迟钝，捏起酒杯喝了一口。
"你想过我跟你妈承认了吗？"
裴青心里叫苦不迭，他妈问完了他爸又来问。事情是他闯下的，他也必须得面对。
"对不起我……"
"你也没有对不起谁，你太伤你妈心了。"
裴青开不得口了，他妈比不得他爸这么强硬。
"糊涂事就别去犯了，你好比我们什么都好。"他爸喝了口酒，目光一直落在地下那群吃食的鸭子白鹅身上。
"我知道。"裴青怂着肩膀，垮在阳台上看他爸。
"你知道不少，可有好好听?"他爸把酒往阳台上一放，看着裴青的眼神严肃起来。"你说一说，婉婉的事，你就这样分了？"
"……恩。"
"你给我说老实话，苏婉婉那个娃，是不是不是你的?"
裴肃的话，惊的裴青失手打翻了手里的酒杯，酒渍湿了他的袖口。
裴青赶忙起身拍自己袖口，躲开了裴肃质问的眼神。
"是吗？我早就该想到的，那姑娘跟你……"裴肃的脸色瞬间有些灰败，裴青看在眼里，心里面也堵了一口气。
普通的男人，谁忍受得了自己老婆怀着别人的孩子，还养了那么久。
"爸。"裴青话里不知掺了多少风霜，这些年，两父子不在一起，他叫他爸的机会也不多，两只手都能够数的过来。
"别说了，别说了……"不易察觉的，裴肃那张脸上挂了一滴泪，他拉着裴青坐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儿子长得成熟了不少的模样，许久没竟像是陌生了不少。
此事裴青的沉默让裴肃知道了真相，两人对裴青离婚一事都闭口不谈，对裴青母亲也是默契地保持缄默，像是裴青不曾有过苏婉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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