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防备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裴青眉头一皱，眼神凌厉，看进他的眼中。
"我知道。"他莞尔一笑，眼里是坚定不移，对上裴青的视线也是毫无犹豫，就像是说出一句他很久很久就蓄谋的话。
"你知道什么。"他说的很小声，转身，慢慢走，笑自己犯傻，明明知道苏嘉钰的德行。
"我没开玩笑，我现在，就可以养活我自己了。"苏嘉钰说。
"你不必为了我去做什么改变，你要为你自己去努力。"裴青笑着摇摇头，拒绝的话说的多了，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去开口，苏嘉钰就是这么一个人，任他一再地婉拒，他还是任性地黏在裴青的身边。
"给我你的手。"苏嘉钰停下步子，裴青被他拉住了手掌，握着放到眼前，他说。"你看，我是为了我自己啊，事事都为了别人，我哪有那么好?喜欢你不过是满足我自己而已。"
裴青第一次正视他的感情，他仿佛看见了一个少年人热切的愿望，如同当年的自己，以为得到了喜欢的人的青睐就是得到了世界，长大后才恍惚觉得，除了感情，还有生活，现实的生活。
他在对视中闭了眼，抽开自己的手，转过了身，苏嘉钰一如多次地表白失败后的洒脱，他两只手插进裤兜里。
"没关系，你想好了就告诉我。"
"我想得很清楚。"他在裴青看过来时浅浅一笑。
"老师你是不会喜欢女人的，要是找个同性，我为什么不行呢？真的要不要试试嘛。"
裴青脸上挂不住，他刚刚才说了自己会跟一个女人结婚，苏嘉钰这会儿就揭穿了他的话，想只是为了撇清关系而说的话。
"你少来了，我不敢。"他非要逼着裴青承认自己心里的胆怯与无能。
"你果然是介意的。"苏嘉钰的声音一下子仿佛带了鼻音。
这话说得裴青的心口一震，他皱着眉头否认也不是，承认也不是。"这事跟你家里什么样无关。"
"那跟什么有关?"
裴青答不上来，苏嘉钰的有心他只能当做是一个错误的开始，他认真也好，玩玩也罢，都不能够让裴青开口答应。
"我知道，你是因为……"苏嘉钰正想说什么，前方一辆熟悉的车子闯入眼里，蓝色的敞篷跑车，一个帅气的漂移，完成了车子的转头，停在躲到了人行道的两个人的身边。
"小钰，裴先生，上车。"苏黎一只手扶在车窗，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了，他随手巴了一下。
裴青与苏嘉钰坐到了后座，车子慢慢启动，行到市中心，来往的行人车辆才多了起来，车内一时没人说话。
"裴先生，帮我给阿沈带个好啊。"现在人人都用手机联系，哪里用的上帮人口头传话，裴青只当他是找话说。
"恩。"
"回苏宅?"苏黎偏头看了眼从上车起就是低气压的某人，后者正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恩。"
"很远吗？"
"一个小时。"苏黎加快了车速，车子速度擦着被拍照的违规边缘试探，苏黎悠哉悠哉地点上一杆烟。
裴青略有不适感，心里总觉着什么东西落下了，等他看见苏嘉钰怀里抱着地东西时，猛地发觉那是他带来的书包。
他伸手去拿过来，苏嘉钰没有什么表示的给他递过去。
"临城可是有名的古城，一级风景区，明天小钰你带裴先生逛逛。"苏黎抽完烟，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从后视镜看见苏嘉钰的眼睛一直看着外面。
"嘉钰?"他再喊了一边苏嘉钰才回过神似的。
"恩，什么事？"
"你在想什么事情?"
"没有什么，逛古城，我知道了。"
他脸上挂着不知名的情绪，裴青坐在旁边自然感觉到了，之前在路上他说的话全是出自真心，他听不听，裴青自是管不住。
话被他这么一搭，苏黎不知道说什么了，看着后视镜里的人皱了下眉头，不说话专心开车。
一个小时说快也快，炎热的夏日夜晚，燥热的空气被拂去，剩下凉爽，吹的久了，裴青靠着后座就要打瞌睡。
快要歪下头去的那刻，车子减速了，苏嘉钰拖住裴青的肩膀，提示他到了。
裴青迷糊的睁开眼睛，眼镜被他抓到了手上，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再戴上眼镜时，看见了一个不亚于Z市苏嘉钰住的那栋别墅的大楼。
几人下了车，有人帮苏黎开回车库，三人停在中心花园的喷泉处，裴青随意看了两眼，建筑十分欧式，几条精心铺制的小道通往几处独立的建筑。
苏黎选了最右边的一条路，裴青刚要抬脚跟上，苏嘉钰拉了他一把，看向另一条路。
两人沉默无话，走近了一栋没有灯光的建筑，裴青模糊看见个大概，是个三层的小别墅。
苏嘉钰拿钥匙打开了门，在门口开了灯，房间突然亮了起来，整个一楼灯火通明，他利索换了自己的鞋，给裴青踢了一双拖鞋，另一只手顺势接过他肩上的包。
"?"
"先给你拿进去，我给你准备洗漱的东西。"
裴青站到沙发边上的时候，苏嘉钰已经在浴室里面放好了水，他拉开玻璃门，对着裴青喊。"水温刚刚好，可以来洗漱。"
"恩。"
等他换上了苏嘉钰强行塞过来的一套衣服，他眼皮已经沉得快要倒下。
"脚好了吗?我看着你走路挺自在的。"
"恩，你做什么？"裴青的腿被苏嘉钰熟稔的手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慢慢拿捏起来。
"看看恢复情况。"
"……"他靠着沙发，心情十分放松，身体也跟着放松，膝盖被揉到地方传来暖暖的温度，他就这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轻手摇醒。
"别睡沙发，去楼上房间睡。"裴青刚要倒在沙发上的身子止住了，慢腾腾地站起来，瞥了眼没有动作的苏嘉钰，他正抱着胸开着电视，目光却在裴青身上。
他那套与裴青身上蓝色同款的黑色睡衣半敞着胸口，露出来的锁骨与胸膛看比裴青的瘦骨头架子有肌肉，裴青默默收回视线。
"我等会儿睡，你困了就先休息吧，晚安。"
裴青点了下头，慢慢走上旋转式楼梯，走到了一半，看见楼上的房间，想起没有问苏嘉钰自己睡哪间，他开了几间房，有空置的，也有放满东西的，下一间房间布置的跟苏嘉钰Z市一样，这大约是苏嘉钰的房间，裴青退了出来。
再打开一间房门，布置地十分简洁，看模样像是客房，他回身关了门，掀开被子就躺了进去。
楼下的人，心不在焉地浏览着网页，脑子里却在回响白天裴青说的话。
他说我跟刘宿过来，只是担心你。
他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思。
他还说他需要一个自己插足不了的家庭。
这些话来来回回在他脑中回旋，很多事情他愿意去做，但是裴青不接受，不是对他没有好感，只是不接受。
楼上没有什么动静，苏嘉钰心思烦躁，他合上了电脑，关上了聒噪的电视，端了两杯热奶上楼。
他打开房门的时候，裴青已经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他轻手关上了门，把牛奶放到床头柜上面，站在裴青的床边，他微微附身，就能看见裴青毫无防备的睡姿，这个人，即使是跟自己同床共枕的情况下，也睡的毫无戒心，即使对方是一个对他有所企图的人。
该说他心大还是脾气好呢，苏嘉钰在心里想着，脸上不自觉挂了笑容，等他自己察觉到的时候，一只手慢慢伸过去，停在他直挺的鼻梁上方，他只是想去描绘一下这个人的模样，到底什么样的魅力能够让人不自觉的想去靠近，不顾一切想去靠近。
"你对我，就这么放心吗？"他轻声呢喃。
裴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手臂发麻动不了，他刚刚动了一下，发觉自己的胸口处有温热的吐息。
等到他摸到了自己的眼镜架在鼻梁上时，他看见了睡在自己胸口的苏嘉钰，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面，手跟脚都搭在他的身上。
裴青推了推那个脑袋，没有醒过来的人顺势翻了个身，放开了对裴青的钳制，他赶紧翻身下来，甩了两下发麻的手臂，看了两眼凌乱的睡铺，他轻手轻脚踱下楼去。
苏嘉钰说是要带着裴青逛一逛，却在苏黎一个电话之后被招了回去，他说午饭之前赶回来，留下裴青一个人在苏家，幸好他们与家里的长辈不是一起吃饭，裴青才有幸安静地度过了早上。
裴青一个人待在苏嘉钰的住处，便来不及去尴尬两人同床共枕的昨夜，他躺在沙发上，拨通了刘宿的电话。
"裴老师，你在哪里？"
"我在苏嘉钰的住处，他有事跟苏黎去了，你呢？什么时候回Z市?"电视里面播报着早间新闻，裴青睡意换了个连续剧的节目。
"你这临城古城那边?"
"恩。"
刘宿那边莫名其妙地安静了十几秒，等的裴青因以为自己手机出问题了时，他才慢慢地说。"我可能不跟你们一起走，既然过来了，我要留几天。"
"恩。"
期间裴青又接了接个电话，裴西打的，裴茜打的。
前一个说自己离家出走了，没有告诉任何人，要裴青保密，后一个问候她亲哥的踪迹，哭哭啼啼地也不知道事情到底严重还是不严重。
还没有等到午间新闻的时间，苏嘉钰风尘仆仆地推开门进来，带着外面的一股子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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