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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恰是少年时


这边两个人小伙子各自欢喜着各自的生意,另一边时若闻慢悠悠往巡捕司走。只是心里却不平静。如果那个姓吕的小子说的不错,那江湖中下九流的背后推手之一,江湖上恶名远扬的“五通神”叶金若,怕是已经在长安城内了。再者,姓关的客人,关漠么?看他所做的事情,倒是和传言里一样。

        想着想着,天色渐渐要暗下去,只是夏天嘛,日落的要晚,时若闻心中有疑虑,仔细思索着,也不着急,近晚的风还是很舒适的。只是他想到一件事情,忽然停下脚步:“西山的案子怎么会这么快传到叶金若耳朵里,而且他远在荆州,距长安近千里,难道他早就在这儿?还是说西山的案子和他有关?”

        他心想:叶金若是下九流的老祖宗,福海堂接管青楼生意,也是刘千财得到他首肯之后的事情,当时刘千财为他做了三件不仁不义不孝的恶事,江湖从此除他而后快,但福海堂亦是起步;此时他要接管福海堂?秦一罗是叶金若最宠爱的小儿子,但那个女人又是谁?

        他决心查出这些,要从那三个神秘人着手。想到此处,又想起自己要查的二十年前的事情,还是眉目全无,一时之间想道:时运当真狗屁不如,总不给我舒坦日子过。

        暗自叹一口气,朝着巡捕司大步走去。青龙坊这个时候,越到快入夜,反倒人越多了。时若闻在人来人往中,瞥见一个蓝衣书生,腰里插把折扇,和周围的人大不相同,他心想自己也不算老,却也看不懂来这儿的,都是些什么人了。

        回至巡捕司,值巡的捕快已经换过晚饭后的岗了。时若闻快步赶去伏熊楼,想要把今日之事讲给穆关陵,只是伏熊楼门紧锁,再去小院,亦是没人。捉过一个捕快一问,才知道穆关陵今日压根没回巡捕司。

        这可奇怪,难不成在宫里?时若闻摇了摇头,去伙房寻了几个馒头,回房去了。他前脚回来巡捕司,后脚魏远书也回来了,和时若闻的一脸凝重相反,他倒是满面的笑意,值巡捕头好奇道:“魏捕快,什么事这么高兴?”

        魏远书笑着回道:“非也非也,人生在世,难道要苦着脸活么,未免无趣吧。”

        这自然是他信口胡诌,实则是因为午后与钟云乐一番细谈,大致已将数日后的长安之局推定,只是此时回来,环顾四周无一人可同乐,实在可惜。当即想找了时若闻去喝酒,可去到时若闻房里,推门却见着时若闻睡倒在床上,睡得还挺香。

        “嘿,老时倒是不打呼噜,比老头子强。”魏远书小心把门关好,一时不知该去哪。他虽在巡捕司三年,可打心眼里,其实是瞧不起其余诸多捕快的,也不是自傲,只是性子不合罢了。不过韦肃这人倒是和魏远书臭味相投,魏远书拉过几个巡守的捕快问了问,得知韦肃正在演武场,都呆了一下午了。

        待到魏远书进了演武场的宽阔场地,越过诸多兵刃,在众多训练用的假人身后,瞧着了正对着剑发呆的韦肃。韦肃现在这模样可有点滑稽,他穿着巡捕司的圆领袍,站在几个破碎的假人中间,略带一丝稚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呆呆地瞧着手中的剑,仿佛上面有什么花儿似的。

        魏远书第一眼只觉得这孩子练武练傻了,但他旋即觉得有些事情不太正常。韦肃身旁三个假人残骸,一个断了四肢、一个刺中心口、一个身首异处,切口处光滑如水,不是韦肃的武功路数和境界能做到的,而韦肃神色专注地瞧着这剑,这剑似乎也有生命,这种异样的虔诚仿佛存在于两个人之间。

        武道皆有“势”这一说,魏远书隐约觉得韦肃在借手中长剑领悟什么。一时有些捉摸不透,心道:若是韦肃正在像牛鼻子们说的那般在“悟道”,或者是秃驴们常讲的“开悟”,那我可得仔细守着,这种契机怎么也值三四顿酒,不能被毁了。

        想到此处,魏远书望了望四周,巡捕司倒是没有几个喜好练武的,而且还是在这种酒足饭饱之后,更不愿动弹了,调到缉律司的倒是有几个,可惜了。他虽这么想,却也不松懈,当即一改慵懒神态,提了一杆长枪,守在韦肃身前,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干脆又提了两杆短戟,把演武场的入口封了。

        韦肃这边,依旧出神地瞧着这剑,嘴唇微动,像是在说什么,但却没有声音,偶尔讲些天道枯荣的词,便又痴痴地想着。魏远书瞧着不免担心:所谓悟道也好,开悟也罢,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据传几百年前最早领悟内气的不知名武夫,就是行走天地间忽有感悟,只是悟道不成反生心魔的例子,只怕也不少,巡捕司的卷宗里清清楚楚地记着呢,年年少不了,性情大变也只是起步阶段,嗨呀,时也命也,悲夫悲哉。

        魏远书胡乱想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韦肃自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魏远书忽的想到:春风渡隐世多年,这把剑若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剑法传承,韦肃沉进去,可就难以自拔了。想到此处,魏远书又仔细盯着韦肃,决心要叫醒他,只是又难以判断,一时间着急,想去喊时若闻来,却又怕走开以后就出事,三思之后,当机立断,要唤醒韦肃。

        只是魏远书的手刚搭上韦肃的肩膀,话还没出口,就见得一道剑光掠向自己咽喉,这一剑轻柔似水却快若春风,魏远书此时手中只一杆长枪,不是趁手的佩剑,却也及时向后一仰,直直后撤,心中一时感谢老头子的突击检查,否则还真不一定反应的过来。

        魏远书刚刚站定,韦肃就挺剑来袭,剑式清缓,但从容不迫,魏远书大呼倒霉,长枪一挑,却不敢肆意施展,只得将韦肃的剑招挑开,反手打向韦肃手肘,想先逼掉他长剑,只是韦肃面色平静,剑招一边,改刺为缠,绕过魏远书枪尖直取他胸口。魏远书一边大声喊着韦肃的名字,一边回枪反击,只是韦肃剑招总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即兴之作,往往有些令魏远书眼前一亮的剑招,使到一半却没了后续,转为另一些招式。

        两人你来我往,魏远书虽防守居多,但韦肃却没占到什么便宜,一来魏远书修习的剑法本就是顶尖,故而对剑术也算高屋建瓴,二来韦肃虽是杀意凌然,剑招却似乎是边想边用,即兴发挥。魏远书大概明白自己成了韦肃喂招的对象,心中愤愤地想:今晚的酒钱你小子跑不了。

        如此“争斗”不多会,韦肃忽的收剑站定,魏远书当他完事,正要歇会,韦肃却直冲向他,连出六剑,前五剑剑意递增,第六剑却忽的杀意全无,魏远书心底却万分震惊,第六剑和老头子使的已有六分神似!此时不敢大意,将手中长枪折作两节,以此为剑,接上韦肃这一式杀招。他所练的是魏西云赖以成名的剑法“秋声赋”,最重攻式,用来以攻代守,接下这一招也算合适。

        这一招接下来,魏远书手中半截枪身寸寸碎裂,韦肃却退后三步,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面色煞白,险些摔倒,只是脸上却露着笑容,瞧着还很满足。

        不过魏远书就不是这么开心了,方才他又要接下这一招,又要掂量着不能伤了韦肃,确实不轻松。韦肃盘腿坐下,横剑膝上,却瞧见眼前一个熟悉身影,穿着巡捕司的圆领袍,袍子上还有几道剑伤,手里持着半截长枪,颇为狼狈。他惊讶道:“魏捕快,你怎的在这儿?谁伤了你?”说着就要起身,却没半点力气。

        “……”魏远书少有无语之时,此时却也有些无话可说,喘了几口气,也盘腿坐到韦肃身前,指了指身上的衣裳,苦笑着道:“你倒是什么都不知道。”随即把方才的种种事情讲了一遍,韦肃听得魏远书封了演武场,面露感激,又听得自己持剑与他对峙,一时又大感惭愧,听到最后自己以六式剑招逼魏远书折枪作剑,脸色可就精彩了,又想笑又觉得不好意思,只好说道:“我那会看到的,满是剑影剑光,一时欣喜,就顺着心里想的出剑了。但是后边那六剑,我怎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说道此处,面露疑惑。

        魏远书倒是知道,但他现在累得慌,眼珠一转,笑着道:“你若是请我喝酒,我就告诉你为什么。”韦肃苦着脸回道:“可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走几步只怕就要摔了,怎么买酒?”

        这话不假,魏远书倒也理解,只是马上便道:“那就欠着。你现在欠我长安冬天里酿的霜落酒一壶,哦不,两壶。”

        韦肃点点头,他倒是不知道霜落酒是什么,答应的爽快。魏远书于是理了理思路,问道:“你可知,你方才是在,顿悟?”

        韦肃迟疑一下,点点头,又道:“我只是午后来这里练剑,发现这剑舞起来有很轻的水声,仔细看,是剑身上的纹路所发出来的。我一时好奇,就盯着这纹路瞧。”

        “瞧出一门惊世剑法?那就三壶,多一壶庆祝庆祝。”

        “哪有那么简单。我瞧不出来什么,就继续练剑,只是忽然发现,用这剑作出刺、撩、抽、抹四式,水声略大。我闲来无事,就一遍遍练着四个姿势,发觉使剑的姿势越标准,声音就越明显。我心意随着水声,不知觉间使完一套剑法,但却记不起来怎么使的。就在这里想。那剑法着实玄妙,比起师傅的剑法也要好上一点,我想着想着,发觉右肩上有动静,不自觉出剑,之后就是,和你打的那一场了。”

        韦肃讲完,还特意把那把剑给魏远书看了,只是魏远书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稀奇,韦肃补充道:“至于你说的那六剑,我只记得一点轮廓,可是其他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讲到此处,颇为懊恼。

        魏远书眼神已经了然,把剑递给韦肃,却不着急解释,笑着问道:“离原先生给你讲过顿悟,或者相关的什么事情吗?”

        韦肃摇摇头,道:“我曾问过师父,师父说顿悟一事最讲机缘巧合,该发生时自然发生,若是只想着顿悟,就是捷径,等同魔道。因此并不和我多说,只说‘时候未到’。”

        魏远书露出赞同的神色,说道:“离原先生果真是高人,他这是怕你心存侥幸。那我便讲一讲这事。老头子曾和我说:习剑者,以剑道为纲,剑术为骨,剑意为灵,当然了,这是他一家之言,你听听就好,反正他练的也一般。按他的说法,练习剑术,是以剑意为先,剑术为后,直达大道之境,玄而又玄,胡扯一通,而这顿悟,就是顺应天道,找到契合自身的道的法子。有‘机缘’者,逢时而悟;有‘传承’者,适时而悟。你再说说,你是怎么想到那剑法的?不要想剑法是怎么用的,回想一下是怎么想到的。”

        韦肃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若有所思道:“我观剑身,有感春风意,又想到枯荣功里‘枯荣有道,生生不灭’的用法,一时想:枯荣虽有道,亦需春风生。于是就想换个法子,用剑使出枯荣功的内功心法,之后,就没了。”

        魏远书闻言细细思量,连蒙带猜道:“说不准是这剑上有什么剑法啊,传承啊,又和你修习的枯荣功,有点……有点互补?所以你就,嗯?”他实则知道的也只是他父亲教的东西,虽说他也聪颖,但总不可能无端就有那么多武学经验,只能猜猜罢了。魏远书又道:“若是老时在,说不准能解答。”

        韦肃好奇道:“时捕头呢?有案子吗?”他倒是对案子上心。魏远书摆摆手,道:“睡着呢,睡得挺香的。”韦肃点点头,也不惊讶,说道:“早上见他的时候,他就似乎有点困了。”

        一夜没睡,自然困。

        只是魏远书也没在意,继续道:“只是你欠我的酒,我也不好这么糊弄你。要不,你今晚上去找老头子,让他回答你?”

        韦肃听了这个建议,自然是满口答应加满心欢喜,魏西云是江湖闻名的剑客,能向他请教,求之不得。魏远书见着他高兴样子,笑骂一句武痴,便又聊起韦肃方才使出的那几剑,确有大家风范。

        两人谈起来,不自觉天已经暗下去,巡捕司里点起夜里用的烛火,把当中各处照的通明,伏熊楼依旧在巡捕司北屹立;濒湖楼里亮起了灯光,应该是楚玄云回来了;天工楼的小屋散在巡捕司东面的池塘边;而捕快们的住所整齐地排在巡捕司以西,那里时若闻正陷入一场噩梦;当中又有巡逻的火把,把暗处的碧落楼照的若隐若现——那里总是没人,有人也不点灯。

        这两个年轻捕快,虽无酒,却也相谈甚欢,魏远书难得在巡捕司找着又一个顺眼的,当即就差拜把子了;而韦肃心思单纯又带些孩子气,最是重恩义,两人确有相逢恨晚之意。

        待到戌时一过,两个没有任务在身的捕快,便一齐出了演武场,韦肃见着门上那两只短戟也是即好笑又感动,便问魏远书“那段时候,我没有打扰到别人吗?”

        魏远书轻声笑了笑,说道:“但凡公门里修行的,初时踌躇满志的岁月一过,发觉这日子和自己想象中大不相同,于是就混日子过活,反正不做事就等同不做错,也就没什么人常来这练武的地方了。”

        韦肃却疑惑道:“可我常见诸位捕快尽职尽责,在这也见到不少人啊?”

        魏远书又笑着摇摇头,嘲讽之意显然“除却黄真那个死板的家伙,其余的,你日后慢慢就知道了。走吧,现在回去,说不准还能看见老头子练剑呢。”提起这茬,韦肃亦是向往,将那两杆短戟拔下扔回原处,便迫不及待,随魏远书出巡捕司了。

        两人一路走出巡捕司,往魏府去,韦肃显得颇为紧张,一路上问东问西,又问要不要带什么见面礼,魏远书瞧着他这幅见老丈人的样子,好奇道:“我知道老头子武功高强,也知道他剑术厉害,也听过江湖上对他颇多赞誉,当然,除了朝廷鹰犬这一条。不过韦肃,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韦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向来很敬仰魏先生,他参与编撰的《天下剑术总纲》我读过很多次的。”魏远书打趣道:“他就写了一章,你不至于吧?那你要是见着主编这书的俞先生,你不得晕过去?”

        “《总纲》堪比儒家圣人言,你难道不佩服吗?”

        “唉,巧了,除了老头子那一章,其他我都挺喜欢的。”

        “身在福中不知福。”

        “子非鱼,安知鱼之悲夫?”

        一路上听得魏远书打岔,韦肃心情总算是轻松一些。待到见着魏府那牌匾,又不免心中欣喜。

        “远书,你看,御笔的太平世家!”

        “……这是我家。”

        韦肃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服领子,又把腰间的剑摘了握在手中,只是下一秒又觉得不太严肃,于是又挎回去。接着认真地问魏远书道:“远书,你说这把剑魏先生喜欢么?”

        魏远书一时竟不知道如何面对韦肃,忽然觉得自己对老头子不尊敬实在做错了——他压根不应该提起老头子,干脆叹一口气,没理会韦肃,径直走进去了。

        魏府没家丁、门房之类,院子也不大,和寻常殷实人家无二,除了院子里每天都会有人折腾那棵树。魏远书一进前院,无视那道指向自己的剑光,大声喊道:“爹!后边有客人!”话音刚落,那剑光就骤然停下,随后却又再度飞出,只是却不是朝着魏远书,而是直直钉入他身后的影壁。

        “哇,你用八分力。爹,明竹又做苋菜汤了啊?”

        魏西云依旧一身粗布衣裳,挽着袖子,瞧着精气神十足,指着树上钉着的剑,冷笑着道:“你要是让宋家小姐安心,我天天喝苋菜汤就乐意。给我把那剑拔下来。”

        身后韦肃刚绕过影壁来到前院,就见着魏西云的剑钉入眼前的崭新影壁里,剑没入影壁的部分,石质影壁竟无一寸多余碎裂,好似在上浆之前,剑就已经在那儿了。他一时为魏西云剑术震撼,沉浸于这一剑的快与准,又听见一句“拔剑拔下来。”下意识就去碰那剑。

        而魏远书笑着吐了吐舌头,转过头去刚要介绍韦肃顺便拔剑时,就见着韦肃要拔剑。

        而魏西云刚见着一个年轻的捕快出来,正好奇这是哪里的客人时,就见着韦肃要拔剑。

        这一对父子同时瞪大了眼睛,露出一丝惊慌的神色,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说的却是一句话:“别动!”

        只是韦肃的动作快了半拍,指尖已经碰上了那柄长剑的剑柄,只瞬间,长剑方圆一尺之内,剑意大作,韦肃见到一阵几成实质的剑气在面前爆裂开来,在影壁上炸出一个近圆形的凹陷,霎时间,感觉剑意凛然,直向自己扑来,犹如秋风肃杀。

        也好在他之前在门外再三纠结,决定把剑摘下,握在手中以示剑客身份,拔剑也方便不少。此时剑意当面,韦肃当即以生平最快之速度后撤、拔剑,向前直直划下。值此关头,韦肃竟也眼神清明,手中长剑划过空气,发出一声细微水声,将面前剑风划开,只是两鬓间却有几根头发缓缓落在肩上。

        电光火石之间,韦肃竟记起了先前顿悟时的一点剑术,勉强接下这猝不及防的一招。不远处的魏远书和魏西云面色一松,同时拍了拍胸口,两句“幸好”脱口而出,此时倒真是父子同心了。

        魏远书急急上前,先给扶着影壁大喘气的韦肃竖了一个大拇指,赞叹道:“韦兄真是少年英杰,多闻楼瞎了眼才没评你上榜。”韦肃起身,苦笑着道:“魏先生,也太厉害了。这种剑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快步走过来的魏西云听到,只觉得这夸赞太真诚,老脸更红了,连忙问道:“小兄弟,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可伤了哪里?”随即对魏远书吩咐道:“快去找些伤药来。”魏远书嗯了一声,快步去房里寻药。韦肃刚想说自己没事,就觉得手臂处一阵酸疼,魏西云心里一边骂自己老糊涂,一边扶着韦肃坐到院子里纳凉的藤椅上。

        韦肃此时有些脱力,稍稍休息便恢复,也不坐下,不顾自己右臂疼痛,执剑行个后辈礼,恭敬道:“晚辈韦肃,见过魏先生。久闻先生剑术高超,今日一见,实在是,实在是好厉害。”他一时竟有些语塞,想不出来什么漂亮话,只脱口而出一句好厉害。

        听见韦肃如此真挚,魏西云只觉得更过意不去了,讪讪地笑着道:“小兄弟过奖了,过奖了,你的剑术也不差,也不差。请坐,请坐。”

        “魏先生您也坐。”

        “好,好,坐,坐。”

        两个人是有些笨嘴拙舌的人,一时间都只坐在藤椅上笑:韦肃开心地笑着,魏西云尴尬地笑着,然后前言不搭后语地“聊着”。

        好在不多会,魏远书从房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身白色襦裙的魏明竹,魏明竹手里还斜跨着个小药箱。兄妹俩倒是不担心韦肃,一幅“久经沙场”的样子,魏明竹走到韦肃身前,十分熟练的把韦肃的右手提起来,问道:“这只手?”

        韦肃见着这好看的姑娘站到自己面前,闻着魏明竹身上的淡淡的药香,一时间竟脸红了。支支吾吾道:“是,是的。”

        魏明竹低头取出小药箱里的夹板和药膏,也不看韦肃,命令道:“袖子挽起来。”韦肃只觉得眼前这个姑娘眼睛着实好看,仿若天上星辰和万般晚风都在这眸子里,乖乖地把袖子挽起来,任由魏明竹收拾。

        魏西云瞧着韦肃这有些呆呆的样子,和站在身旁的魏远书对视一眼,一老一少同时嘴角一翘,颇有默契地点了点头,若说父子俩模样七分像,那这神情就是九分了。这边魏明竹熟练地上了药,夹好夹板,满意的笑了笑,拍拍手:“搞定了。注意休息啊。”

        这一笑,魏明竹的眉就弯成一道月,韦肃连嗯几声,说道:“在下韦肃,见过明竹姑娘。”魏明竹合好药箱,反问道:“是吗?在哪见得?”

        这一问问道点子上了,韦肃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魏西云笑着解围道:“你哥跟他提起过你,算是见过。”韦肃连忙点头。

        魏明竹哦了一声,嘱咐韦肃几句,便回房去了。韦肃只顾着点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魏远书见他脸都微红了,难得没有调侃他。倒是魏西云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问道:

        “韦肃是吧。小伙子家住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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