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卧龙岗各奔前程
当孙坚战死的消息散播开来的时候，天下震动！
四方诸侯，有人伤心，有人感慨。当然，还有人显得格外高兴。
京都长安。
“哈哈哈～”震耳欲聋的笑声在皇宫大殿上不断回荡，董卓手捧肥胖的肚皮，肆无忌惮地道：“孙坚匹夫一死，孤无忧矣！”
殿下司空郑凯执笏出列，谄媚地笑着：“如今关外诸侯纷争，自顾不暇。恭喜相国又去一敌矣！”
“恭喜相国！贺喜相国！”群臣齐声应和。
“好，他们斗得越乱越好！”董卓恶狠狠地伸手一抓虚空，面色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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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走好～！”
孙策扶着父亲的灵柩，向江东缓缓赶去。
一路上，三军头戴白绫，手洒纸钱。他们面色悲伤而庄严，只想着再送主公最后一程。
“孙将军呐，您怎么说走就走啦！”
“将军一走，可让我们这些贫苦百姓怎么办呐！”
……
道路两旁，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他们哭喊地追赶孙坚的灵柩。
此情此景，众人不由感慨:“主公戎马一生，忠心汉室，一言一行，无愧天地，即使死，死得其所也！如果他老人家在天有灵，能看到天下的百姓如此爱戴他、怀念他，也该安息了吧！”
而那些百姓们，愈伤心。
兔死狐悲，战乱以来，自问天下之大，还能忧国忧民、为民谋利的诸侯，已是寥寥无几。而今孙坚也洒然而去，那他们，还可以依赖谁？
哀莫大于心死，希望一灭，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折磨与痛苦。
人生，也只剩黑与白。
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孙策一行终于到达曲阿。
众人还欲再赶，载着孙坚灵柩的柩路轮毂忽然陷入凹坑，怎么推也不肯行。
于是宋谦几名壮汉用上长杆，想先将装有老主公遗体的枢榇抬下来。没想到这枢榇奇重，宋谦数人费九牛二虎之力，愣是纹丝未动。众人帮忙，再一用力，木杆居然断了！
“这～”大家伙儿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可思议。
人群中，桓阶缓缓站了出来，道：“孙将军棺椁至此而忽坠，只怕是在天有灵，想在此地安息吧！”
众人中数他年岁最长，见识也最多。在长沙时，许多乡邻百姓家中的丧事，都是请他来主持祭奠的。因此，大家对他的话都深信不疑。
孙策抬头四望，但见此处南濒白水，北障紫峰，山水相依，岗峦起伏，曲折回旋，势如卧龙。
不由问道：“此地叫何名字？”
“此地名为〖卧龙岗〗也！”一知者言道。
众人感叹：“真不愧‘卧龙’之名！”
“我观此地风水极佳，不如就将老将军的遗体在此下葬吧！”说着，桓阶看向孙策。
孙策来到灵柩前，低头向躺在那儿的父亲耳边轻声呢喃：“爹，我们到家了！”
众人再来抬时，果然抬动了！
于是，孙策众人将孙坚下葬，立好墓碑，上书“汉破虏将军孙坚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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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三军整备待。
见孙策面色忧伤，程普坚定道:“公子放心，到了袁术处，普定竭尽所能将夫人救出来！”
孙策苦笑:“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
程普突然一跪，余下的将士纷纷跪倒，道:“将军于我等恩重如山，如若来日公子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必定粉身碎骨前来相随！”
“程叔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众位弟兄们也快起来！”孙策连忙将程普扶起。
“你们放心，我孙策一定会活出个人样来，将我孙家扬光大，为爹爹报仇雪恨！”
“好！”程普欣慰地笑了，“老主公泉下有知，看到公子如此光景，也该瞑目了！”
孙策沉默了，众人也低下了头，场面尴尬。
程普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咳嗽一声:“我们该上路了！”
“程叔保重！众位兄弟保重！”孙策道别。
“公子保重！”众人一拱手，大军浩浩荡荡而去。
空余孙策数人驻足远眺，直到他们消失在天际。
孙策回头，再一看面前两位背着行囊的大贤，道:“二位先生真的非走不可么？”
桓阶先笑，道:“我来荆州，本是为父奔丧，听闻孙太守出事后，方才急匆匆地赶过来，也是为了报答孙太守的知遇之恩。如今此间事已了，阶亦当回朝廷复命了！”
荀彧又道:“既然孙将军已亡故，彧亦当追随伯绪，回中原为大汉、为百姓尽一点薄力了！”
他说得很委婉，可事实上，经历了这些事，再眼看着孙坚将仅剩的数千将士送给那个狼子野心的袁术，荀彧早已心灰意冷。与其留在这里，眼巴巴地目睹天下大乱，却束手无策。倒不如投身战乱，另寻一位明主，也好早日将一切平息。
“既然如此，孙某就不勉强了。”孙策无奈，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无话可说。
“不过此去中原遥遥数千里，一路上不太平，二位先生不谙武艺，若是遇上了劫匪强盗……”
“这……”荀、桓对视，面露纠结，显然也被这个问题为难了。
“公子，让俺去吧，俺保证将两位先生安全送达目的地！”宋谦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拍着胸脯保证。之所以这么积极，实在是他好勇爱斗的天分，也为了给自己找个借口，好逃避陪公子守孝的这段日子。整日白衣素食、粗茶淡饭的，他可受不了！
孙策并不看他，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最后一指乐进:“文谦，你去吧！”
“我？”乐进一愣，显然没想到公子会选择自己。
“多谢公子！”荀、桓二人见是乐进，对于孙策的安排大为满意，当即拜谢。
孙策心思缜密，他深知送行之人，必须兼备好的武艺、品性、德守。乐进，比宋谦稳重，不会轻易在外惹是生非；比周泰风趣细腻，不至于一路上冷落了两位先生……无疑，他就是最佳的人选。
“一路上你务必听从两位先生的吩咐，将他们安全送达！”孙策仍不放心的嘱托道。
“诺！”乐进受命。
临行前，荀彧特意多看了眼孙策身后的郭嘉，见他不为所动，终于按捺不住，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一把扯出郭嘉，将他领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奉孝，你不跟我走么？”凝视着郭嘉，荀彧目光灼灼。
眼前的郭嘉，似早有所料，轻轻一笑，道:“古语有云:‘士为知己者死’。那日我既然选择了他，便早已与他确立了主仆情分。既是主仆，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无论他怎么样，我都会一如既往地追随！更何况如今他刚刚丧父，正是穷困潦倒、需人开导、谋划之际，我又怎能在这个关键时候离开？行此忘恩负义之事！”
郭嘉的一席话，说是留下来的理由，更像是对荀彧始乱终弃行为的嘲讽。
当年竭力劝我投奔孙策的是你，如今火急火燎要走的还是你！这种见风使舵的事，你荀彧做得出来，我郭嘉做不出来！
其中的意思，荀彧哪会听不明白。可他心系中原战事，如果还能为这大汉尽最后一份薄力，即使受尽世人唾骂又如何？！
“奉孝！”荀彧脸色微变，“他孙家于你我无恩无德，即便你现在离开他，又如何谈得上‘负’字！”
荀彧接着道:“此一时彼一时，你看看，如今的孙家，孙坚这个主心骨一死，那些老将都争着抢着去投奔袁术。只留下一个十数岁的孙策，无权无势，能有什么作为？”
郭嘉不语。
世道这么乱，孙策孤身一人，即使再有本事，正常人谁也不会认为他还有什么作为。可面前的青年是何等人物？慧眼识君主，一语度生死的『鬼才』郭奉孝啊！
见郭嘉不为所动，荀彧急了，道：“孙坚称得上一时豪杰吧，不听吾劝，终于落得身死名灭，不可谓不是他咎由自取！长子孙策，虽有乃父之风，却同样目光短浅、脾气暴躁，这样的主公，就算有所作为，时日一长，奉孝觉得，他还能容得下你么？”
“好了，人各有志，荀公不必再劝了！”终于，郭嘉不耐烦了。
一声“荀公”，将二人的关系转瞬拉远，也一下子刺痛了荀彧的内心。
“那好吧，你自己保重！”拍了拍郭嘉的肩膀，荀彧转身，不再多说。
“后会有期！”荀彧、桓阶和乐进三人拱手拜别。
人生难免聚散，可孙策知道，这一别，日后恐怕再难相见了。想挽留，却苦无借口。自己，毕竟年轻无为！
树倒猢狲散。
一眨眼，孙家的文臣武将，各奔东西。那段昔日的辉煌，已不复矣！
人间冷暖，世态炎凉，不过如此。而这一切，一下子全都砸在了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
此后，孙策羁旅曲阿卧龙岗，在父亲坟前，结庐守孝。
这一守，便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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