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阿里日昭
躺在草地上没缓过神来的阿里日昭，俨然是被突如其来的一摔给摔懵了。仰头看着纳兰迦图脱去碍事且厚重的外套和解下腰间的弯刀放在马鞍上，袖子半挽，一副蓄势待的模样。&1t;/p>
“赢了，只要喝不死西凉那批酒归你；输了，帕达一个月的伙食你管。”&1t;/p>
听纳兰迦图这语气，今日这一架看来是在所难免，想到那只山地马大小的灰狼帕达，一嘴阴森森的獠牙就让他不寒而栗，要阿里日昭负责一个月的伙食还不如王城那位公主鞭打他一顿。不过现下，阿里日昭这时酒虫上脑，就冲那批西凉酒不赌赌着实对不住纳兰迦图甩出来的赌约。&1t;/p>
缓了不到半会儿，阿里日昭干劲十足的从草地上起来，一同扯去身上的外套，收去平日里的嬉皮笑脸，磨拳擦掌的等着对方出招。&1t;/p>
北地人好战诚实不欺人，这不，两人顷刻间就缠斗在一处，拳拳相对，并没有因为兄弟情分刻意给对方留情面。&1t;/p>
此时太阳高挂，一只鹰雄赳赳的盘旋在二人上空，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作致命一击，像极了现在蓄好力给对方最后一击的纳兰迦图，湛青色的眸子敏锐的扑捉阿里日昭的一招一式，防守反击，步步紧逼。&1t;/p>
而对面的阿里日昭此时额头冒汗，对于纳兰迦图连续的进攻，招式上明显有些招架不住的样子，动作上有点吃力。再观纳兰迦图那副兴趣正浓的表情，这算是激起到这只大野狼的好斗心理，阿里日昭也认为自己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1t;/p>
“那批西凉酒可不少，全归我当真是大方；迦图，莫不是真被我说中了？你想着那女人。”阿里日昭嘴角上扬，目光一寸不离地观察着纳兰迦图脸上的细微表情，慢慢的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这算是验证自己猜测是对了，至于这验证的后果有点惨重。&1t;/p>
那批西凉酒是西凉那个什么亲王连同二十几号西凉舞姬一道送来的，说是请狼师在拉练期间能照顾一下途径北地的西凉商人，有些事让狼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后续还会奉上厚礼以作答谢。当然了，那个亲王指的有些事自然是不可能在冒犯北地政权与其他两国交往利益的前提下。&1t;/p>
对于这件事，纳兰迦图一律懒得理还刻意的回避，这次都是由白面菩萨的浮丘古弥撒全全做主，这只老奸巨滑的老狐狸也倒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给予对方很明确的承诺，但也没有把事说死了去。简单说，照顾一下来往商人是王一而再再而三叮嘱的，狼师身为王的直属部下自然不敢糊弄造次，就算亲王没有来这么一出狼师也会照顾一二，但至于亲王口中的有些事上的睁眼闭眼当然得看是什么事，再者就是谁看到了。&1t;/p>
大野狼和老狐狸的搭档，阿里日昭竟觉得自己较他俩来说好得不值二三，简直是天大的好人。&1t;/p>
对于阿里日昭的奸计得逞，纳兰迦图并没有做更多的表达，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但好像遇上那女人，纳兰迦图完全懂了口是心非这四个字的含义，在他这个男人身上挥得淋漓尽致。&1t;/p>
或许，这就是他们挂在嘴边的情。&1t;/p>
......&1t;/p>
看着纳兰迦图认真表情面具下裂开一丝怕是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破裂，阿里日昭又不忍多说上几句：“东昭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春心莫共花争，一寸相思一寸灰？哈哈，我们骁勇善战的狼将军也有打不赢的仗了。”&1t;/p>
“话太多，小心死得快。”此刻，纳兰迦图脸上的裂缝有缝合，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轻吐完一句话，手上的动作就如出弓之箭迅地抓住阿里日昭的手，反过身就一记过肩摔。&1t;/p>
再次被摔地上的阿里日昭，不但没有快爬起身来，反而大笑了起来，空旷的草原上这大笑声被肆意的风带走到千万里外。&1t;/p>
“嘿，迦图，你，这是恼羞成怒了？”&1t;/p>
“还要再来一次？”&1t;/p>
“哈哈，我认输我认输！迦图，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什么西凉酒，负责帕达一个月伙食的赌注也就你说的出来。”&1t;/p>
细想来，纳兰迦图最不屑的就是西凉，什么原因，阿里日昭不清楚，至于浮丘古弥撒，那就更别说了。狼师的藏酒纵观北地乃至不说最好，倒也是最多，让纳兰迦图拿区区西凉的酒作赌注，啧啧，一是他不屑西凉，二是舍不得王子送的天山酿和那些南理东昭的美酒。&1t;/p>
“你这招式可都实实打在我身上，兄弟多年，看在兄弟我这么懂你又心甘情愿为帕达打猎一个月伙食，是不是也该得表示表示。”地上的阿里日昭揉了揉身上的痛楚，这次并没有立马起身，反而张开四肢以一种舒服的姿态仰躺，侧过脸看向坐一旁的纳兰迦图。&1t;/p>
半响人没有回应，阿里日昭就朝人又丢了一把刚揪下来的草，说：“我知道那女人就是在青城你喊的仙人，瞧你那神情跟当时的简直一模一样，起初在青城没有见过，那日细瞧还真有那么仙人的滋味，就像供奉在天山顶的一张天女图，不食人间烟火，不像待在人间的，雪花。”&1t;/p>
说完，阿里日昭没有在看向纳兰迦图，眯着眼睛看着久久盘旋在上空的雄鹰，在远就是蓝到深的天空。&1t;/p>
雪花，是这世间最美的花，也是最令人惋惜的。&1t;/p>
“迦图，冬季马上就要来了，天山上的花又要盛开，带那女人去看看，没准，狼师全体将士也能有个姑娘看上。”顿了顿，说：“浮丘明年初春就要迎娶他美丽的未婚妻，作为主帅，迦图你也该为自己做打算，那女人我看就不错。”&1t;/p>
“我也觉她不错。”纳兰迦图嘴角微微上扬。&1t;/p>
“不错就拿下她，光说不练假把式。我北地最不缺的可就是大好男儿，等你想好表白人早就已经被别人拐走了，到时候说你纳兰迦图哭我都信。”&1t;/p>
“两个月。”&1t;/p>
“两个月？那我北地都攻城陷地兵指王城外了，纳兰将军！”&1t;/p>
“三个月。”纳兰迦图顿了顿，又说道：“帕达伙食。”&1t;/p>
“三个月……不不不，一个月就好，一个月就好。”本想着接三个月后北地就没了的话，听纳兰迦图后句话连忙改口，心想着要是按着自己想的说，帕达三个月伙食没得跑的了。还好阿里日昭反应算快，不然就应了那句‘祸从口出’了，舒了口气。&1t;/p>
回到营地已是西边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地平线上，更替上星光斑驳的夜色。滚烫过的热酒滋味穿肠而过，一股热流从胃里涌上心头；在寒冷夜里喝上一壶热酒，白日里的艰苦操练也不值得挂嘴边叫人笑话了。&1t;/p>
营帐里，一群汉子围着滚红的炭火坐一处，脚边堆放几只空酒壶。&1t;/p>
“喂，埃贾你小子别喝太多，马上图玛就来跟你换哨了，小心站哨的时候腿脚不听使唤摔哪睡了，将军那美酒最多有的你喝的。”络腮大汉大笑着接过对面人递来的酒壶，仰头就灌了满满一大口。&1t;/p>
“去你的吧！”埃贾轻踹了一脚络腮大汉，引得汉子们哄堂大笑。这会儿就见帘帐被外掀开，快猫腰钻进来一人，带着一身寒气挤进人圈里，整个人也是狠不得往炭火里凑。&1t;/p>
“图玛你这狼伢子，后面有狼追你不成，可惜我这刚喝一口的酒了。 ”络腮胡子大汉扶着洒了大半的酒壶，眼瞅着能喝上一盅酒夜里睡个好觉，谁想这图玛脚步野，唉唉，算是全孝敬北地这片土地了。&1t;/p>
“这叫报应。”埃贾说完，用铁钳子拨了拨炭火，才起身从身后取外套穿上，带上帽子，拿上佩刀就出了去。这北方刮来的风硬生刮在人脸上，火辣辣的疼。&1t;/p>
“嘿，埃贾你这小子。”&1t;/p>
“哈哈，喝酒喝酒！”&1t;/p>
……&1t;/p>
阿里日昭一回来喝饱吃足就满足地回自己营帐，临走前还不忘把纳兰迦图桌上那盅酒顺了去。说是夜里寒得慌睡不着，喝酒暖身。&1t;/p>
此时，纳兰迦图的牙帐里就剩他一人盘腿而坐，身旁是闭着眼皮睡觉的帕达。帐内四角各两盏明火从四面八方映在纳兰迦图身上，烧得通红的炭火噼里啪啦烘焙着烤红薯的甜香，帐外呼啸而过的北风却比这一切更清晰入耳，在这夜里听得是格外的孤寂。&1t;/p>
睡着的帕达突然竖直耳朵抬起头来，警惕的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门帐，忽而坐起来只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纳兰迦图感应到帕达短暂的敌意，浅笑着用手一瞬又一瞬的抚摸帕达头顶的毛。&1t;/p>
“是客人。”&1t;/p>
语毕，就见浮丘古弥撒进到纳兰迦图的牙帐中，身后接着跟来一从头到尾罩得黑漆漆的成年男子，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眸子。&1t;/p>
“迦图，人来了。”浮丘古弥撒说完，就从袖口里摸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镂空圆球递过去。&1t;/p>
纳兰迦图接过来眼睛却并没有往那颗圆球上去，反而是借看圆球作掩饰用余光瞟向那名给人黑漆漆的男子。若不是牙帐内灯火忽明忽暗，那男子黑漆漆一身的打扮，任谁都省略了去，然而他刚进来就率先站进人的视线盲区内，这不仅让纳兰迦图产生了难得的对手间微妙的兴趣，也多留了一份注意力。&1t;/p>
自男子进入牙帐内门帐落下隔去外界的风涌，牙帐里的气压就微妙了许多。尽管男子隐去自己的存在感，但人自身带来的气有进有出，即使微弱无力，这也让拉拢着头睡觉的帕达再次睁开了眼睛，凶光外露，嘴里就一直出属于野兽警告入侵者的低吼。&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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