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郝佳丽在自己跟自己生闷气。&1t;/p>
打从医院出院后在村溪水里抠了两脸盆石螺肉起，自己想尽了一切办法是鱼塘鱼塘下不去，水田水田下去了又没用，郝佳丽觉得这个时候就算自己有一双健康的腿，虽然两条腿能到处行走不疼也不受约束，却跟母亲一样也是废腿一条，什么都没干成没干好。&1t;/p>
捱到现在眼看家里卖螺肉的钱再买包盐，买几样冬季地里种植的蔬菜种子，包括大白菜，白萝卜，葱蒜以及芥菜，买完这些种子以后口袋里与钱罐子的钱就再也掏不出一分一毫了，而家里米缸的米掺和着杂粮煮最多还可以吃半个月，过了这半个月，郝佳丽知道这个家的三个人就只有坐以待毙。&1t;/p>
郝佳丽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等死。&1t;/p>
郝佳丽也不想就这么屈服，放弃。&1t;/p>
陈清与曹菊英帮不帮是另外一回事，郝佳丽自己也想自己要有志气，这些年自己这一家子也麻烦够了这两个亲人了，而自己却从来没给予这两个亲人任何回报，只知道一味的索取，这两个亲人也都是上了五十岁的年纪了，郝佳丽看到奶奶的头上有了不少的白，而且今年越来越多。&1t;/p>
整个夏天，一到了晚上，郝佳丽村子里全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坐在村里晒谷的场地上乘凉，郝佳丽这时就会打着手电筒帮奶奶扯着头上的白。&1t;/p>
陈清也一样，陈清的胡子与头都开始有几根白醒目地长在头上与嘴上，陈清有时候开郝佳丽玩笑，说等自己能吃上郝佳丽去生产队出工挣得的粮食，自己恐怕已经老了，或许也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郝佳丽嘴上安慰舅舅说快了，说自己过几年就长大了，但郝佳丽心里愧疚，自己家这么多年老是穷得揭不开锅，哪里还有钱粮来孝顺这两个亲人。&1t;/p>
尤其是现在，家里很快就彻底到了山穷水尽，寸步难行的地步了。&1t;/p>
这地步凭郝佳丽自己的本事是断了家里所有的经济来源。&1t;/p>
这地步让生活的担子会从现在开始全部压在这两个亲人的肩上。&1t;/p>
一想到这些，郝佳丽感到羞愧，为父亲的不负责任造成这个家给这两个亲人带来的负担感到羞愧。&1t;/p>
父亲一个堂堂七尺男子汉，却把自己的家庭丢给父母与亲戚来承担来负责真是枉费做了男人，所以郝佳丽也开始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竭尽全力靠自己的力量摆脱困境，尽量少去麻烦拖累这两个亲人，这样自己为父亲的不堪才是做了点什么，或者弥补点了什么，然后让这两个亲人的心里也好受一些。&1t;/p>
郝佳丽的这些想法是好的，可事与愿违，这段时间郝佳丽为了弄田螺卖钱是想尽了一切办法也不管用，站在水田的烂泥里想着这些事郝佳丽就来气，郝佳丽气自己的没用，也气得把自己的嘴唇咬痛了。&1t;/p>
还有想着这个家往后更难熬的日子以及看着脚底下到大腿根部与烂泥一样深的水靴怎么都拿不出来，自己的腿怎么也迈不开步子，郝佳丽又烦又燥，站在水田里，站着站着郝佳丽一下子脾气就爆出来了。&1t;/p>
郝佳丽的牙齿倏地松开咬着的唇，然后“啊”地几声大喊，长喊。&1t;/p>
喊完郝佳丽就俯下身子，一双手插在水田的烂泥里，十个手指锄头翻地一样的快翻着这些烂泥，一边翻郝佳丽一边叫着：田螺！田螺！你在哪？你们给我出来！你们都到我的脚下来，你们要是不到我的脚下来，等我抓到你们了，信不信连壳带肉我会用铁锤砸得你们渣都没有！&1t;/p>
郝佳丽一鼓作气地把脚下水田的烂泥翻了个水桶那么大的坑，但还没完，够脾气，郝佳丽不罢休地又把泥坑周围继续扩宽了的翻，翻得自己手长够不着深与远的泥了郝佳丽才停下。&1t;/p>
郝佳丽一停下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然后就见两行泪水“刷刷地”一颗一颗珠帘子似的挂在了她的脸上了，郝佳丽想哭却强忍着，只是用翻得满是泥的手与手臂揩着脸上无声的泪水，还把自己的脸揩得一脸的泥。&1t;/p>
但这一顿脾气得郝佳丽心理的闷气渐渐地消散了。&1t;/p>
心里好受一点后郝佳丽才低下了头，将合拢五个指头的手掌伸入水中，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水田里的水淋在沾满烂泥的手臂与手背上，一点一点的洗去手上灰灰的泥浆。&1t;/p>
洗干净手后，郝佳丽又用手掌捧着水田的水再洗干净脸上擦眼泪时留下的泥，最后郝佳丽就用自己除了指甲里还残留的烂泥，其它地方都洗地白净的手抓住脚上水靴的筒子口。&1t;/p>
郝佳丽打算用双手拽着靴筒子口把水靴从烂泥里拉出来，拉出来后郝佳丽准备上岸，郝佳丽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了，自己又得另外想办法了。&1t;/p>
而就在郝佳丽低着头抓住水靴离水面与泥面往上拉时，郝佳丽感觉到了自己往下看的眼睛被自己刚才用双手挖的泥坑的什么东西晃了一下，郝佳丽没看清，郝佳丽以为是自己眼睛里的泪水没擦干净视线模糊导致的，郝佳丽连忙将双手再用田里的水洗了两遍，然后撩起自己身上穿的外衣衣襟一角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再往泥坑里看去。&1t;/p>
这一看，郝佳丽看到了，自己刚才挖的泥坑里，有几条泥鳅扭曲着身体在泥坑周围的泥间钻来钻去，褐色的身子若隐若现，而且不止一条。&1t;/p>
顿时，郝佳丽脑袋里猛地一片空白，郝佳丽像中了邪似的往脚下的水田一坐，也不管屁股底下水是冷的，而且脚上的水靴因这一坐不再是竖立在烂泥里，也是像郝佳丽的身子一样倾倒在水田里，马上水靴也进了一水靴的泥和水。&1t;/p>
郝佳丽这时已感觉不到冷了，没有说因为水与泥的冷立刻上岸换衣服换鞋，而是依然两只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泥坑里的泥鳅呆看着。&1t;/p>
郝佳丽看到这几条泥鳅在泥坑里自由自在地换着方位穿梭着。&1t;/p>
郝佳丽不想惊动这些泥鳅，郝佳丽要趁这一下看个够看个饱，因为郝佳丽觉得自己哪怕是一眨眼这些泥鳅就会不见了似的。&1t;/p>
如果这些泥鳅不见了。&1t;/p>
郝佳丽会疯。&1t;/p>
会把这些烂泥一坯坯扔到爪哇国去。&1t;/p>
或者把这些泥搬上岸堆在田埂上让太阳晒干，被田间劳作的农民踩它个十回八回，让这些泥从此再也得不到水的滋润了。&1t;/p>
还有，郝佳丽认为自己一眨眼过后看不到这些泥鳅，郝佳丽会把水田的稻草茬一个一个的拔出来，然后又再连茬带根再踩进烂泥里，让这些稻茬腐烂臭在烂泥里，让它再也不能于禾苗收割后还萌青青的嫩芽。&1t;/p>
总之，郝佳丽看不到这些泥鳅了，郝佳丽恨不得毁了脚下的这一切，因为郝佳丽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一条能真正养家糊口的路了，且这条路畅通无阻，这条路宽敞明亮，这条路踏实能值到永远。&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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