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终将为王（一）

并没有驻足观看恶魂如何斗星宿官，顾天佑迈步向主殿行去。地狱吞噬蝰蛇的甲胄已经完全毁了，不过这对顾天佑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他的魂火在转换苍白之炎的过程中，自动记忆了地狱吞噬蝰蛇所带的技能及能量特性。结果就是，血斑成了他的天赋能力，相对应的，以血斑为基础的那些技能也成了天赋技能。

        随着躯壳的两次变化，真气、脉轮、寒冰狱印、荆棘狱印，这些存在也改变了原有的结构模式。如果说，之前它们是不同颜色的颜料块的化，现在则是更容易被吸收的液剂，能量的液剂，顾天佑不晓得自己这块‘画布’最终会被涂成什么样，但他确实需要一个结果，并且，为了这幅画能更生动，他需要更多的颜料液剂。

        主殿殿顶的弓将们早已无暇他顾，三形态以上的啃食者们对他们非常有兴趣，而被近了身的弓将，战力大大折扣，他们靠着数量上的优势，也仅仅是勉为其难的支撑。

        更远些的地方，星人守卫们跟啃食者的乱斗仍在持续，这些星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严格遵守着某种以领地划分守卫区域的铁则，在本区域内拼死厮杀，但绝对不会捞过界。比如，外城的不会闯入内城。

        也许是明白能闯入主殿范围的人已不是普通守卫的人海战术所能对付，因此，以大殿为核心半径两百米左右内，又是一个特定的区域范围。十二星宿官拦下了沙鲁和厉霖，而顾天佑，同样不用担心会没有对手。

        主殿的门是洞开着的，顾天佑迈步而入，过了3ooo平的殿内，被上万之儿臂粗细的油蜡照的通亮。墁地金砖，不滑不涩，润洁似墨玉，如同在上边刷过了漆，能照出人影。两人合抱的柱与柱间，跨度极大，即使有那两列占地极广、古韵盎然的大型编钟，大殿中央的空地，仍足够百人恣意撒欢儿。

        殿内正北有丹陛，丹陛周围有古拙的黑石香炉，炉烟袅袅，也不散去，只是绕着丹陛飘动，形如纱帘，丹陛上有榻台，台上有人跪坐，身穿华服衮袍，稳稳跪坐，不言不动，衬着大殿的青黑主色和幽绿的烛光，也不晓得那人是活是死，颇显朦胧诡异。

        殿中央空地上还有一人，一身星宿官的打扮，只是这人身体接近半虚无状态，且周围空气扭曲，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他手中持的剑，材质如同玻璃，几乎是完全透明的，只稍稍的有着那么一点氤氲的绿意，剑的表面，有着淡淡碧光流动，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第十三星宿官。恒星黄道，而不是回归黄道，这个倒是有点意思，看看你有什么本事。”顾天佑淡淡的说着，双手一抬，又对殿两侧编钟前的宫女们道：“奏乐。”

        当……编钟的合音声响起，清脆有之，沉浑有之，悠扬有之，一声便似乎包含了千音，奏尽了千曲。

        顾天佑很清楚，这些编钟不是单纯的用来传递指挥讯号的，就在若干分钟前，他亲眼见到钟声的震荡阻挡了‘祭血杀生’对主殿的破坏。

        顾天佑也知道，这钟鸣并不是因为他的一句‘奏乐’，他听到过星人们的喊喝，他们所说的语言，对顾天佑来说，要比闽南土语更加难懂，或者说，根本听不懂。相对的，星人们恐怕根本听不动他四海口音的‘普通话’。

        以音杀敌，顾天佑以为这编钟合音会是象学生时代看过的武侠、玄幻中那样，杀音入脑，伤人无形。毕竟，时至今日，已经有太多类似的yy内容变成了现实了。而实际上，那合音没有任何侵害和刺激人体的能力，什么金戈之声、杀伐之意更是无从谈起。

        但是，听到了钟声，感知到了那震荡的波动，整个大殿内确实变得不同了。顾天佑只觉身体一紧，来自虚空的压力徒增，身体仿佛沉在了3oo米的水下。

        “至少有3o个大气压！”顾天佑心中暗忖。

        就在这时，那个身体似乎会随时消失的星宿官动了攻击，看起来很是简单的右上至左下斜劈一剑，从乐逸仙那里敲来足够多剑术知识的顾天佑却体会了所谓身剑合一的强悍，那一瞬，攻来的已不是一人一剑，而是一道光，这道光的威势在顾天佑的感觉里，绝不弱于一颗直径一公里的燃烧陨石从天而降、当面砸来。距离、度、力量，似乎统统已不重要了，只剩下莫可匹敌的震撼和绝望感受。

        意志弱者，这一剑的气势，就足以锁定胜局。然而，十三星宿官的对手是顾天佑，经历了怨恨河流难以计数的岁月洗礼而依然熊熊燃烧的灵魂之火，即使面对真神，也不会有丝毫的软弱畏缩。

        顾天佑侧挪了一步，不带一丝烟火气息，仅仅是一步，至少带起一百个幻像，星宿官和他的剑，如一道厉闪，从顾天佑身旁华丽的掠过。

        当！又一声钟鸣，压力飙升1o倍，35oo米以下深海。但这里没有水这种介质，只有空气，阻力已经大的不逊于将整个人封在水泥柱里。

        星宿官继劈斩之后，滑步，拧身，前蹿，剑横斩，一气呵成，动作流畅圆滑，堪称完美。一剑叠千浪，威势如千米巨潮啸空横推，让顾天佑亲身感受了一把灾难巨片中那种吞噬摩天巨楼群的大海啸迎面而来的战栗。

        被剑光映亮的顾天佑脸上，展现了一丝淡淡的笑。

        “越海临空，我可比天高！”

        顾天佑高高跃起，其实也就是五六米，但一刹那的威风，比之航天飞机点火升空也毫不逊色。百千幻像紧随，已经多到出现了延时滞留，似乎顾天佑这个人，本就是由无数个立体画片组成。

        星宿官的剑斩断了数个幻像，空气中，出现如水波的撕裂波纹。

        当！钟声三鸣，压力再增十倍，海沟也不过11oo-14oo大气压，而这里已经是3ooo大气压，别说是人，主战坦克的合金装甲厚度也照样揉成铁球。嘭！上万幽火之烛都在那一刻爆炸，漫天的炎光如星，缓缓下落，大殿里美的凄迷。

        星宿官横扫之势未尽，于前冲中旋身，一脚踏出，轰！千斤之力加身而不损的金砖地面被蹬踏出一个坟起，星宿官已经折身斜射而上，捧剑直刺空中的顾天佑。

        “哈哈哈哈！”顾天佑大笑，星宿官剑势之威如气压般每一击之后便以十倍之威叠加，这一刺，顾天佑眼中已经没有人，也没有剑，只剩一颗彗星，穿越亘古时光而来，那势头，似要焚天煮海，那剑尖的一点光芒，映在顾天佑瞳中，扩大了无数倍，璀璨到无以复加，似被燃烧的恒星笼罩，以顾天佑意志的坚定，身体都不自觉的簌簌抖。

        “啊……”

        笑声最后改成长嚎，顾天佑全身苍炎焚烧，一切杂念在顷刻之间烧尽，顾天佑感觉自己的意志似乎都被点燃了，只剩战火。

        “落苍穹，坠魔渊！”

        在三千的大气压下，每一分的移动，都好似在洞穴中坠落了一万米般，痛苦、惶恐、刺激……诸多情绪混杂，让人忘了呼吸，让人刻骨铭心，在这样的感受下，顾天佑几乎是尽全力下坠，漫天的绿火，在视线中都被拉成了线，组成的是一个黑和绿的光通道，那一刻的感觉，就仿佛自己是前往最深的渊狱。

        带着无数燃烧的幻像，顾天佑从空而降，象颗真正的陨星，轰隆隆，地面炸裂直径五米的坑，土波如浪，四下蔓延，嗒嗒嗒嗒……墨玉般的金砖层层翻卷，波及了大半个主殿，声势方歇。

        轰！钟声第四次响起，两排编钟全部炸的粉碎。空中的绿火还未落尽，钟的碎片在空中飞散，反射火光，形成了一蓬蓬光雾。那些宫女，在光雾中瞬间变成了尘埃，她们的魂，流光一般飞向星宿官手中的剑。

        顾天佑见到的并不是钟炸人亡。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带到了宇宙的尽头，每一鼎钟爆炸，就如同新生宇宙形成时的大爆炸，飞射的每一块碎片，都是以光向无尽虚空而去的星，那浩荡磅礴的势，似乎要将他的灵魂完全碾成粉末。

        几乎冲上殿顶的星宿官，全力冲下，动了最强的一击，瞬间上百刺击，每一刺的尖端，都以一个星人的灵魂为矢，百多灵魂带着道道光影，飞罩而来，其势之决绝，已无半点回转。

        星如雨。

        以后有人问顾天佑，当宇宙大爆炸时，无数恒星向你扑面而来时是什么感觉。顾天佑可以告诉他，就是现在的感觉。这一刻，战栗的已不是身体，而是灵魂。如果灵魂之火是一根蜡上的那点火苗的话，星宿官的这一击，就是足以吹灭这火苗的那股风。

        生死一，这一点顾天佑已毫不质疑。传说中人将死时，会看到自己的平时之事，它代表着记忆印记即将全面崩溃和消散。顾天佑在刹那看到了。他在怨恨之河里游曳了那么久的岁月，经见了无数人的生平过往，惟独没有自己的，一点也没有，现在，他见到了，每个细节，每个点滴，历历在目，然后一一消散。

        “我的人生，我的过去，也要说再见了吗？呵呵……哈哈……”顾天佑笑着流泪，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此刻的感受。魔渊让他看遍了心酸和丑恶，现在，似乎连他最后的一点珍藏记忆都要拿走。

        是的，在灵魂之火被熄灭的瞬间，顾天佑明白了，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明白了自己的位置，明白了自己所背负的命运。灵魂引渡，魔渊之子，那不仅仅是一个华丽的名字。魔渊在提醒他，是该睁开眼睛看世界了，而不是以那个自私自我的顾天佑的视角。换个角度说，既然是魔渊之子，将这星球看做自家的家产也未尝不可，偏安一隅就等于所在自家墙角，任外人肆意在家中掠夺破坏。

        魔渊向罗凌提出了一个疑问：你真的有成为王的觉悟吗？

        显然，回答这个问题，需要最真诚的，全心全意的灵魂呐喊，意志上的一种毫无质疑的肯定答复。只有真的明白了，深刻的知晓了，才可以给出合格的答复，否则，将毁灭。

        “我为王！”顾天佑用灵魂喊出了这三个字。

        苍白之炎猛烈的炸开，整座大殿都在光焰中瓦解成碎屑，光波扩散，所过之处，一切成为齑粉，最终，炽白的炎在宫城的中心形成半圆型的光爆团，映亮了整个天空。那光芒的一幕，即使从地海的极远处眺望，都能在陨星上看到。

        即使如此无上威力的爆炸，都没能阻碍星宿官的一剑。最终，那玻璃般的剑，还是**了顾天佑的胸膛。而顾天佑的右手食指，则**了星宿官的眉心。

        定格般的一秒之后，龟裂开始从星宿官的眉心，向身体的各个部分蔓延，苍白的炎光，从龟裂的缝隙透出。

        咯！咯！星宿官的皮肤碎裂，一块块的飞升消散，伴随着点点白色的炎星和身体从内到外都在燃烧的白光，死的不可谓不华丽。

        “我的心脏在右边，谢谢你放水。”顾天佑对着化成燃烧的飞灰的星宿官说。

        “嗯！”伸右手，将后背都露出了尖的剑从身体中拔出，细细打量，剑上蕴含的那层绿已经消散，剑中的那一抹也正在被苍白的颜色取代，顾天佑感受到了剑中那器魂的独特。深沉如渊、廖阔如宇，神秘、静谧，仿佛这剑是由时间的河水凝结而成。虽然在一握之下，就有了犹如肢体延伸的通连感觉，但顾天佑知道，那只是因为这剑品级极高，而不是真正的认主。

        手一扫，星宿官所遗留的星冠和星袍，连同剑一起被顾天佑收进了次元环。每一个星宿官都是不可多得的远古精魂，衣冠和古剑，则是坏一件少一件的重宝。苍炎加身而不损，是因为十三星冠，星衣和祭剑，本身就是一个宝贝的组成呢个部件。这宝贝顾天佑已经通过魔渊之眼得以窥探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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