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刚破晓，夏日的天空已经被黎明的曙光照亮。天地沉寂，森林里的居民出轻微的声音。
晨风缓缓的**着还在沉睡中的生灵，似乎像母亲一般含着微笑轻轻叫醒自己的孩子。风中带着湿润的泥土和馥郁的花香和叶子甜甜的味道。
林地里的植物叶片上凝结着一颗颗晶莹璀璨的露珠，露珠被飞快的前行的身体拨动，从叶片上悄然滑落，在空中旋转，落在覆盖着层层枯叶的地上。
他已经跑了半个多时辰，疲惫已慢慢展现在脸上，汗水和枝叶上的露水混合着，湿透了他的衣裳。
莫寒满脸的焦急和恐慌。克星的话让他难以压制内心的惶恐。要是她出了事怎么办？他想起自己的妹妹，那个活泼可爱还在婴儿床上的妹妹，骤然生的巨变，将她那还没有展开的生命夺去。这是往事，是事实，是残酷不可逆转的。
他的眼睛已经红，一丝丝的血丝弥漫在眼球上。第五个丰收日，第五次村子里的狂欢。而可怕的事情似乎已经生。昨夜的狂欢让许多人忘记了危险的存在，以为村子和镇子依然融为一体，人们可以像很久以前在自己的家乡里一样宁静自在的生活。甚至他，莫寒自己，也忘记了眼前的困境。
他忘记了不平的警告，忘记了克星和其他年轻人告诉他的，镇子里的浪荡哥儿在村子周边晃悠。他忘记了。该死！要是出了什么事，全是他的错。可是，自己的错又能怎么样呢？自己能承受起那样的错误所带来的可怕伤害的责任吗？
悲剧一旦生，除了弥补，无法更改。
他像一只狼一般在密密麻麻的森林里奔跑，飞快的脚步一点也没有为露出地面的树根所阻碍。他全身的神经绷紧着，耳朵眼睛还有鼻子激出了所有的潜能。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没有，还没有他们的踪影。
他紧抓着拳头，恐慌慢慢演化为愤怒。对自己的愤怒，对那些浪荡哥儿的愤怒。
一棵棵树木被抛在身后，一丛丛低矮灌木从身边划过，一颗颗露珠被划落在地上。
鼻子是人体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它不仅仅能嗅到浓烈的气味，还能嗅到很微弱的气息。狗和狼的鼻子很灵敏，它们通过嗅觉可以现食物，也可以现危险的存在。
多吉教会了他很多东西，耳朵，眼睛，鼻子，它告诉他，人体的每一个器官都是很神奇的，只有充分挥它们的作用，你会觉得这副躯体是多么的奇妙多么的不可思议。他记得在禁区森林里与多吉一起捕猎的日子，他每每注意着多吉的反应，比如耳朵尖尖的竖起，耳尖不停的晃动，鼻子喷出气息，喉咙里出低吼声，全身绷紧，爪子在地上有力的刨着地面，于此，他知道猎物或者危险近在身边。
他们并不只是主人与宠物的关系，他们的关系近乎于亲人朋友。他把自己知道的交给了多吉，多吉把它的特长交给了他。他们合作无间，关系融洽亲密。
他抽动鼻子，嗅着。有了，空气里不仅有花和树叶的气味，还有一丝很微弱的清香。就像是一个纯洁如仙子的少女在这里漫步过，她身上的特有香味残留在这里，经久不散。欣月不是想象中的仙子，却是现实中的清纯少女。她已经长了，身上在不知何时已开始散独特让人舒服的清香。香味很淡很淡，却能让熟悉这种香味的人一闻就能辨别出来。
这是欣月的香味，她曾在这里出现过。
莫寒加快脚步，双臂有力的划开树枝和荆棘，双脚轻快沉稳的踏在地面上。跨越，远跳，奔跑。嘴里吐出的气息很快在有些凉的空气里雾化。
气味没有断开，就像一条看不见的丝线，指引着他前行。
太阳还没有出来，但是天色更加的明亮，林子里像是集市一般热闹起来。
前方传来了声音。欣月恐惧颤抖的声音远远传来，如重鼓一般锤在心里。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不要伤害我。”
“我不会伤害你的，小美人，我是如此的爱慕你，喜欢你，想想，自从三年前我在镇里看到你，我的魂都被你勾走了。啊，每天对着你的画像，我的心如何能沉静呢？每次面对那些丑陋的女人，跟她们睡在一起，心里却想着你，我的心是多么痛苦呢？小美人，别怕，别怕，我会好好爱你，我会疼你，我会带你去我的别墅，我们在那里会像神仙老子一样快活。瞧你的脸弄成什么样子了，来，让我给你弄干净。”
“别过来，滚开！”
“啪！”
“臭女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里已经不是你们村了，他们不会听到你的叫喊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哼哼，老子今天一定要把你弄到手，我要把你从少女变成真正的女人，让你一辈子都离不开我。”
“不要，不要！”
莫寒的心不断的膨胀，怒火像火山一般即将爆，眼睛完全变成了红色。树枝打在脸上，荆棘割破了肌肤，他的眼睛里渗出血来。他全然不顾自己，怒火已经让他丧失了理智。他跑着，狂奔着，像一头疯的狼。
出现了，一棵棵树像是了解他的心事，从他的两边退去，遮挡视野的枝叶离开了。
欣月的裙子被撕破了，白皙的肌肤暴露在外面，娇美的脸上站着泥土，挂满泪珠，带着绝望伤心的表情。她倒在地上，双手支撑身体，背靠在一棵树的树干上。那个嘴里不断冒出污秽词语的男子是个身材细长有一头卷的男子，此时他距欣月不过三步远，脸上露出下贱的笑容，上身的衬衫已被扔在了地上，双手正脱着黑色的裤子。
“混蛋！”
莫寒冲了上去，飞起一脚。那男子回过头，一脸愕然。砰，莫寒一脚踢中男子的后背。男子飞了出去，下身的裤子正好滑到膝盖处。莫寒跑过去，身体跨在男子的背上，抡起双拳重重的打在男子脑袋两侧。他疯了，丧失了一切的理智，双拳如雨点般打在男子的身上。
男子惨叫，嘴里渗出血来，两侧脸庞很快变得肿胀。他飞快的报着自己的身份，带着乞求与威吓的声音连珠炮似的说着话。
莫寒跳起来，抓住男子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通红的眼睛瞪着男子，大声喝道，“去你妈的本地人，本地人怎么了，外地人怎么了，你他妈伤害欣月就算你是天皇老子，我他妈也让你不得好死！”莫寒抡起一拳，使出全身的力量重重的打在了男子的腹部。男子的身体立刻蜷缩，软软的倒在了地上，脸色变得青紫。
“莫寒哥哥！”
是欣月的声音把莫寒从暴怒中拉回了冷静。他转过身，欣月双手护着胸口，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莫寒脱下上衣走过去，披在欣月的身上，然后将她紧紧搂在胸前。
“你没事吧？”
“嗯。”
“他有没有伤害你？”
“我吓坏了。”
“没事了，没事了，哥哥在这里，欣月不会有事的。”
“嗯。”欣月嘤嘤的哭泣起来，她确实吓坏了，平静的人生经历了一次重大的波折。幸好她安然无恙。
男子爬起来，穿好了裤子，捂着腹部，愤愤地道，“小子，你有种，不过，我不会放过你，我誓，我夏鹏飞会十倍二十倍的报复你。你等着，你小子等着。”莫寒的目光让他瑟瑟的往后推开，边退边说着恐吓的话语，最后扭转身飞快的跑开了。
林子恢复了应有的平静，被打扰的森林居民像往常一样叽叽喳喳的聊开了。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暖暖的红光映染大地，森林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欣月，你去哪了？怎么会碰上这个混蛋？”
“我去看妈妈了。”
“你妈妈？”
“嗯，大家都在为丰收庆祝，我很想让妈妈知道，我在这里很开心很快乐。”
“你妈妈会为你高兴的。”
“后来那人、那家伙就出现了，他说他一直在注视着我，他跟踪我到妈妈的坟前，然后我就跑，跑，越跑越远。”
欣月的身体在抖。莫寒爱怜的看着她，再次将她搂在胸前，道，“下次要去哪里告诉哥哥，不要一个人外出，好不好？”
“嗯，我知道了。”
“好了，我们回去吧，大家都在为你担心呢！”
正当他们要走时，欣月痛苦的叫了声，然后身体微微趔趄，蹲了下来。
“怎么了，欣月？”
“我的脚。”
莫寒蹲下来，仔细的看欣月的右脚。白皙的脚踝处有一道紫色的於痕。欣月扭伤了脚。莫寒扶她坐下，将她的右腿轻轻的拉直。
“没事的，只是扭伤了。你坐一会儿，我去找点东西。”
欣月静静的坐在那里，凝望着莫寒在十几步远的地方不时弯着腰或者蹲下的身影。渐渐的，她的脸色恢复了正常，身体也不再颤抖。她望着，思绪不觉飘到了很久以前。想着，想着，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平静甜美的笑容犹如晨开的花儿，那样清灵，那样柔美。
莫寒将摘下来的草叶放进嘴里咀嚼，看见欣月的笑容，道，“怎么了，傻笑什么？”
“莫寒哥哥，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什么事？”
“就是那次我和多吉去找你结果我被蛇咬伤的事情。”
“哦，那次啊，当然记得。我记得我在林子里守候猎物的时候，多吉疯似得跑来，咬着我的衣服拖着我，仿佛要告诉我什么似的。”
“是啊，那时我坐在树底下，哭的像个泪人似的。那次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很是伤心难过。”
“我到的时候你都快要睡着了。”
“人家哭累了嘛。”
“腿都肿的快比我的大了，还有心思睡觉！忍着点，有点疼。”莫寒小心的按摩着欣月的小腿，然后一只手抓着小腿，一只手抓着脚踝下方，手一用劲，欣月立刻咬着牙齿，脸一下子白了。莫寒放下欣月的脚，将嘴里嚼烂的草叶敷在受伤的部位，而后将裤腿撕下一截，将抹上草叶的地方包裹住。
“那时候也像今天这样，你把草药敷在伤口处，然后背着我回家。啊，那时候多好，想着趴在莫寒哥哥的背上，很温暖，很踏实，什么都不用怕了。”
莫寒轻轻的刮了下欣月的鼻子，笑道，“哥哥老了的时候，欣月是不是也可以背哥哥啊？”
欣月笑着，脸泛着红晕。莫寒将她扶起来，随后在她的身前微微蹲下。欣月趴在莫寒的背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脸轻轻的靠在他的背上。莫寒背着欣月朝村子方向走去。
“莫寒哥哥，谢谢你。”
“傻丫头，谢什么。”
“那年要不是你把我从外面带回家，我早就死了，而且今天要不是你我恐怕就被那坏人伤害了。莫寒哥哥，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和疼爱，谢谢。”
“真是个傻丫头，你是我妹妹，保护你照顾你是我的责任，再说，要不是有你，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欢笑呢？真傻！”
“莫寒哥哥，以后等你有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你还会这么疼我吗？”
“那时候啊，恐怕欣月早已有自己的心上人了，哪里会需要哥哥的疼爱呢？”
“不，不会的，欣月永远跟莫寒哥哥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真是个傻丫头，等你到了结婚的年龄，你不要结婚不要建立自己的家庭啊？”莫寒摇着头，轻轻叹气。
欣月搂着莫寒脖子的手紧了紧，抬起头认真道，“欣月不要结婚，不要新的家庭，只要能和莫寒哥哥和妈妈他们在一起就够了。”
“真是个傻丫头！”莫寒摇了摇头。
阳光从树叶间穿透过来，洒落在较低的灌木丛上，颗颗露珠闪烁着迷人的光芒。林子里的雾气在移动，缠绕在植物上，像一条条丝带。
“莫寒哥哥，你讨厌和欣月在一起吗？”
“傻丫头，这又是什么话呢？哥哥怎么会讨厌和欣月在一起呢？”
“可是欣月老是给你惹麻烦。”
“欣月是好姑娘，没有给哥哥惹麻烦，而且，只要欣月平安快乐，哥哥做什么都是甘愿的。”
“莫寒哥哥。”
“嗯？”
“我困了。”
“那就睡吧，哥哥在，不要担心。”
“嗯。”
欣月趴在莫寒的背上，脸色安详平静，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阳光从枝叶间的缝隙洒落下来，将一颗颗晶莹的露珠赋予了新的魅力。
莫寒微微驻足，回头看着在他背上睡着的欣月，松了口气。欣月没事真是太好了！没事了，欣月，有哥哥在，你不会再有事的。欣月的眼睫毛轻轻跳动，呼吸有些急促，搂着莫寒脖子的手紧了一紧，很快，手臂的力量放松了，呼吸平缓了。莫寒叹了口气，今天的遭遇让欣月吓坏了！他回过头来，思绪延展开，想着以后该怎样避免让欣月牵涉进今天这样的事情中。那家伙不会放弃的，那是个睚眦必报而且仗着既是本地人又是有权势家庭的公子哥，对于莫寒今天对他做的事情，肯定会报复的。
报复吧，只要不会伤害到欣月，我莫寒都不会躲避的。
想着，莫寒重新迈开步伐，尽力避免荆棘和枝桠对睡梦中的欣月的干扰，他绕开一丛丛荆棘和树木，来到了一条通往村子的小路。在重重树木间，村子已在眼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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