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塔之城
“他们是力量的掌控着，是知识的变革者，博学而强大，神秘而真实，”带着土色大毡帽的童工认真地品读着，“但请要小心，在未弄清其意图时，千万不要站在他们面前，因为他们毫无怜悯，鄙视人性，把残忍视为乐趣，把所有活物送上制造绝望的实验台。”
童工缓缓合上书，露出一双有神的大眼睛。他的鼻子附近有些雀斑，稍稍降低了颜值分，不过更显得可爱活泼。
“这就是巫师，传说中无所不能的恐怖存在！”他满是憧憬的自语，沉浸在幻想中。突然店内传来一声高分贝咆哮，“罗德尼，你又偷懒，快滚去干活！”
“知道了，胖大婶，”罗德尼虽然很害怕管理店面的奥西娜大婶，但男孩子天性调皮，不服气的他还是一边跑，一边大声讽刺她。
高大壮硕的奥西娜气急败坏地追出来，却已经看不见小家伙的踪影，只好呼哧呼哧喘着气对老板抱怨道：“特纳先生，小罗德尼完全被您惯坏了，这可不行啊。”
对于这一切，坐在角落里的特纳先生完全看在眼里，可他仅仅乐呵呵地摆摆手，没有表达任何不满。
“好吧，先生，您才是老板，”奥西娜挪动着庞大的身躯，向后院走去。反正她也只是说说，谁舍得惩罚小罗德尼呢。
这个时候，罗德尼已经尽情在街道上奔跑了。虽然在店里也很快活，可以见识到形形色色的客人，还能看老板的藏书，可还是脱离大人的掌控，才让他感觉自由。
是的，自由。这个词仿佛印刻在他灵魂中。
面包店的大胡子老叔高兴地同他打招呼，却不小心磕着脑袋，几个卖报童看到罗德尼，纷纷加入他，一群小坏蛋唱着歌儿在大街上奔跑。
不过贵族老爷的马车可不会跟他们客气，赶车的马夫大声呵斥他们，飞扬的马鞭带着口音浓重的“问候”向小伙子们砸来，惊得这群小兔崽子一哄而散。
带着高帽的照相师像一只见不得人的鬼，成天把头埋在盖布下面；卖气球的商贩身边总是围着一群喳喳叫的小鬼，一个个蹦高高想要抓着它们；天桥下缓缓滑过的板车、躲在路灯柱上偷懒的报信鸟、拎着警棍满脸横肉却从不欺负人的警官，这一切落在罗德尼眼中，让这个幸运的小家伙噗哧笑出声来。
“虽然被父母抛弃，但能被特纳大叔收留真是太好了呢！”罗德尼高兴地想，诺齐布尔就如此繁华，那外面的世界该多么宽广精彩。
这是一座活力无限的城市，为了赚钱，商人们把远方的技术带来这里，让原本有些脱离时代的落后城镇一下子大变样，成了整个东部的骄傲。冒险家、盗贼黑帮、警察、骑士、教士，仿佛天下叫得上名字的职业全都聚集在这里。
每一天每一秒，都能从人们口中听到新奇的消息，也许白天哪位冒险家口中不经意间说出的一句话，到晚上就能造就一位大富翁。
罗德尼跑累了，也到了。他扶着脱了漆的栏杆呼哧喘气，看着不远处的漆黑高塔，大眼睛里满是神往之色。
黑金高塔，这是一座和美丽的诺齐布尔格格不入的奇怪建筑。它高大阴暗，不符合对称美学，外表漆黑丑陋。但它却是全城居民的崇拜对象，因为它是巫师的高塔，是凡力量的象征。
听老人们说，从这里还没有城镇开始，高塔就已经耸立。那时这里是恐怖和蛮荒的代名词。自从第一批冒险者和破产贵族迁徙到这儿，这里就越来越兴旺。
许多人的祖先都见过这位强大的巫师，有人叫他达尔文老爷，有人称他老巫师。在诺齐布尔，所有能和巫师沾边的东西都能叫人财，这是商人们总结出的致富真理。
一只大手搭在罗德尼肩膀上，将他从幻想中惊醒，罗德尼仰起头，嘻嘻笑道：“莫西大叔，特纳叔叔让我来拿东西。”大手的主人莫西大叔是位性情温柔的巨汉，突破两米的身高给人带来的压力可不是说笑的。
莫西爽朗地笑起来，将一个麻袋递给罗德尼，小小一口袋东西分量挺沉，压的他直皱眉。随即他又从身后拿出一盒精致的水果糖，小家伙立刻眼放金光，跳着脚够那盒稀罕的美味，那模样同他口中要气球的小屁孩毫无差别。
两人的嬉闹声引得路人注目，大家纷纷会心一笑，这样和睦温馨的景象不分彼此，让看到的人都觉得心情愉悦。
熙攘的人群中，一个影子停在对过的巷子里，用手压着帽檐，目不转睛地盯着被罗德尼忘在一边的口袋。他捂着嘴巴，身体忽然抖动起来，似乎正难以自控地狂笑。
罗德尼满足地摸着胸口，那儿现在被铁盒子塞得鼓鼓囊囊。脑海中构思着晚上如何用这些可爱的糖果做引子，讨好隔壁琴行的小姐姐，他一边傻笑，一边不知不觉地走回来了。
站在店门口，他忽然好奇地想到，虽然被特纳大叔从小收留，虽然开着店面，虽然每天开门，也时常有客人上门，可老板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卖书吗？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口袋，小脑瓜疯狂转动，终于抵不住好奇，伸手从里面抓了一把。这时特纳低沉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带着些关切道：“你在干什么呢，快进来。”
他的语气有些焦急，似乎与平时不一样。小罗德尼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了，他把手往衣袋里一塞，低着头加快脚步。身后似乎吹起了风，特纳也站了起来，瘦高的他迈动步伐，几步就走出店面。
就在罗德尼和特纳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偷偷转身，霎时，一张长满利齿的巨口充满视野，巨大的面积带来的阴影遮蔽了天空，仿佛突然天黑。无声的啸叫震动着骨头，晃动天地，让他恍惚昏厥，想要呕吐却控制不了身体。
昏沉中，他似乎看到许多半透明的人形怪物在那巨口中哭嚎，一根藤蔓似的触手从阴影外急射来，只在眨眼之间，就扎入罗德尼的胸口。
特纳的帽子被吹走了，露出他花白的头。这位沉稳的中年绅士惊讶的转头，而后惊讶变成暴怒，进而演变成一种罗德尼从未见过的神情。
听到动静的奥西娜大婶操着她那把让男人们闻风丧胆的大扫把跑了出来，一层透明的蓝色光芒浮现在她周身，将这位胖胖的女性妆点成神秘威猛的战士。
轰然一声巨响，电光火石之间，双方已经交了手。特纳力量上明显吃亏，右手扶着已经折断的左臂，咬着牙立在门前，奥西娜大婶受到气浪冲击，一屁股坐在地上，还被掀了个跟头。
那只巨口已经重新恢复成原先的模样，它的帽子落在一旁，像万圣节南瓜一样的脑袋上缺了一块，绿色的汁液顺着口子散得到处都是。
藤蔓似的触手捂着脑袋，黑漆漆的眼眶不住滴落巨大的泪珠，即使这样，它也不忘抓起地上的麻袋。
怪物打量着麻袋，似乎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东西。它晃了两下，一会哭，一会笑，伴着恐怖的哭笑声蹦跶着退走了，偶尔还会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绿色的汁液拖着恶心的轨迹，逐渐消失在远处。
特纳和奥西娜一直警惕地看着它消失，等完全看不到它的踪影，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同时大叫一声，“罗德尼！”
顾不上疼痛，两个伤员合力把罗德尼抬到里间，放在一张特殊的床上。奥西娜大婶吭哧吭哧的跑来跑去，抱着一堆瓶瓶罐罐焦躁不安地守在一旁。特纳则冷静多了，他先是给左臂涂上药膏扶正位置，随后右手泛起白色微光，贴在罗德尼胸口上。
特纳一言不，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他的伤口开始还不住滴血，可这时已然结痂。奥西娜大婶忽然冲了上来，把他的右手强行挪开。特纳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住。
“老板，够了，莫西一会就到。为了这座城市，为了更多人的性命，你不能在这倒下！”奥西娜又是关心又是责备。
特纳喘着粗气，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异常凝重。这时莫西进来了，他一看眼前情形，二话不说立马接替了特纳的位置，蒲扇般巨大的双手虔诚地合十在胸前，晦涩难懂却悦耳动人的祷告自他口中说出，传递向难以名状之处。乳白色的圣洁光芒像一团不断融化的冰块，一点一滴落在罗德尼的胸口上。
这位温柔的壮汉，居然是一名牧师。不过特纳和奥西娜显然知晓这一点，他们一点也不惊讶。
“还是不行，”特纳叹息一声，“胸口的创伤都不算什么，关键是特拉维亚的邪能术士最擅长污染生命，光凭治疗术是不够的。”
奥西娜大婶挥动拳头砸在墙壁上泄愤，“可恶，邪咒人偶把金寻鼠全都抢走了，否则用那东西的血正好克制亵渎诅咒。”
“吱吱......”
“呃，这是？”
就在大伙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听到一声鼠叫，三个人都愣住了，莫西晃了下神，又赶紧继续念起法咒。特纳怔怔地盯着罗德尼，一只金黄色的小老鼠正怯怯地从他裤子口袋里向外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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