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归降
如辰定定地看着银婆婆，她已经是一个十足的暮年老人，两眼昏黄、浑浊。然而她的神色有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九叔都说不动，自己磨破了嘴皮子又有何用？更何况，银婆婆的想法，她感同身受。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她不愿他永远被圈禁在皇城里，暗无天日。&1t;/p>
“我可以说服皇上，依旧将大皇子软禁于外地，给他一个府邸，如何？”&1t;/p>
她满脸的皱纹又笑成了菊花：“若果真能如此，老身自然没有意见。可是怀王遁走江湖，至今没有下落。这个时候皇上光明正大的下旨将他囚于外地，你觉得可能么？”&1t;/p>
如辰沉默。银婆婆又补了一句：“找到怀王，干掉他，剩下的一切都好说。找不到怀王，一切都免谈。我看大皇子还是让我看着，对大家都好。你对皇帝说，有我在，一不会让怀王找到他，二不会让他再起什么非分之想。若是皇上还不能接受，那老身也就没有办法了。我都这把年纪了，我怕什么？他就算办我个抗旨不尊，也只能如此了。”&1t;/p>
“那银婆婆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告诉九叔这些？”&1t;/p>
“我回来，是因为我毕竟在月影宫这么多年，和老九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当时无家可归之际，是老九收留了我。冲着这层关系，我必须给你们一个交代。大皇子虽不好，冲着他母亲我也要保他，你们无需替我担责，也无需在皇上面前替我遮掩，实话实说就行了。”&1t;/p>
“银婆婆，我知道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如辰还能说什么？她只是在心里苦闷，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怀王之事仍旧是一个过不去的坎儿，横在每个人的心头。&1t;/p>
可是，他如今又在哪儿？要到哪里去找？&1t;/p>
她忽然想起一事，又急忙问道：“银婆婆，若是我有急事，怎么能找到您？”&1t;/p>
“放心，话已然说开了，我便不会躲着你们。你若有事找我就去寻狐影和蛇影，他们自有法子跟我联络。”&1t;/p>
如辰点点头，又问道：“银婆婆，墨秦的病当真没有办法？幻影也......”&1t;/p>
银婆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和老九想过很多办法。人的身子虽说不过是付皮囊，可是它破了，坏了，修修补补总有个限度，等到不能再修，也不能再补的那天，就是天要来收，人力不可违逆。若是不出意外，幻影还能再撑个一两年，墨秦，估计是过不去这个春节了。丫头，你还年轻，遇事不容易想得开。墨秦的身子，撑到现在已经过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做人也不能太贪心不是？”&1t;/p>
“是，银婆婆，我知道了。”如辰低着头，不再说什么了。&1t;/p>
她满意地笑起来：“行了丫头，好容易回来一趟，好好住两天吧。”&1t;/p>
她默默施了一礼，转身告辞。&1t;/p>
好久不曾回来，夜晴已经将屋子收拾地干干净净。看到如致进来，她笑道：“姐姐，在皇城的时候老想着回来，为何才待了半日，我又有些想回去了？”&1t;/p>
“可见你已经习惯了皇城呗。人都是这样，对熟悉的环境总会感觉舒服。虽说那里也有种种不好，可是住了那么久，不习惯也习惯了。”&1t;/p>
“我就是觉得吧，咱们月影宫虽说是世外桃源，看着心旷神怡，可是太冷清了。皇城里人多，热闹，有烟火气。”&1t;/p>
如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笑道：“已然回来了，又没什么事，住一夜明儿再回去吧。”&1t;/p>
“好！”夜晴兴冲冲地铺好了床，如辰翻身躺下。谁知过了两三个时辰，愣是睡不着！&1t;/p>
原来世事变化如此之快，就连她自己，甚至已经睡不惯这曾经躺了十六年的床铺。她只好放弃了睡觉的打算，两手插在脑后，往事一幕一幕在她眼前晃过。曾以为这月影宫的第一杀手，就是自己一辈子的归宿，没想到蓦然回，已是沧海桑田。人这一生，如同无根浮萍，有多少能够自己把握之事？&1t;/p>
第二天早起，夜晴也是眼圈乌青，显然昨夜没有睡好。两人匆匆吃过早饭，便与九叔作别，离开了月影宫。&1t;/p>
“姐姐，咱们索性绕到东南门再进去好不好？”夜晴兴致勃勃。&1t;/p>
“你吃饱了撑的？还嫌路不够远，放着近路不走，转那么大一圈？”如辰懒洋洋的。&1t;/p>
“再往东走可就是大名鼎鼎的龙泉寺，寺后面就是妈祖峰，据说可比咱们武俊山有看头，历代皇帝都常去的！我离得这么近，居然从来没去过！”&1t;/p>
夜晴跃跃欲试，如辰却实在懒得去，只好敷衍道：“我昨儿没睡好，这会儿就想回去好好睡一觉。你放心，有空了我一定带你专程去一趟如何？”&1t;/p>
夜晴扫了兴致，嘟着嘴不说话，她忙又道：“我不是还答应你要带你看看三川五岳，游山玩水嘛，等皇城事了，我们就把这龙泉寺当做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如何？”&1t;/p>
夜晴这才高兴起来：“当真？”&1t;/p>
“自然！我何时骗过你？”&1t;/p>
“那就好！”&1t;/p>
两人进了皇城，慢慢感觉为何今日的皇城气氛有些不一样？&1t;/p>
天子脚下自然一向是热闹繁华的，街道还是原来的街道，人群还是原来的人群。可是为何感觉气氛有些不大一样？似乎人人都在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谈论着什么，为什么事情而狂喜着。&1t;/p>
很快她们便明白了到底生了何事，北周主动请降了！&1t;/p>
如辰和夜晴对视着，难掩脸上的欣喜之色。西楚和北周，两国分立几百年，自西楚建国起，与北周便是分庭抗礼，摩擦不断。新皇登基第二年，北周居然降了！&1t;/p>
新帝登基以来，虽先有五皇子作对，后有怀王叛乱，又有矫诏篡位，弑君杀父等种种不好的传闻。可是与此同时，西楚风调雨顺，人才辈出，先有普通农户万里跋涉带回了洋芋的种子，解决了数百万人的吃饭问题，又有孟珞等骁勇善战的年轻将领脱颖而出，就算是文臣中，也是人才济济。&1t;/p>
西楚百姓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能够从街头巷尾听到各种鲤鱼跃龙门的故事，这种层出不穷的故事极大地鼓舞了人们。原来就算是普通百姓，也有通过各种渠道跻身更高阶层的机会。那位带回洋芋种子的农人现在已经有三代世袭的爵位在身了！边境的光宗耀祖两兄弟的将军头衔靠的不是打仗，而是木匠出身的他们造出了诸葛连弩！劝农司的几位官员因为快研究出了洋芋的习性和推广办法，集体高升！通过读书自然也是一条途径，那位新任监察御史的石大人，一年前还只是个小小的九品司务呢！就算退一万步，普通老百姓够不上什么官位，那茶馆里说书的先生这一年不是也是赚的盆满钵满，日子过得比过去好了不知多少！那第一批决定迁往安顺城的，可都是没有田地，快要活不下去的佃农，如今家家都有永业田，吃饱喝足不成问题了！新帝不断推出新政，新的机会也在不断涌现，只要能抓住一次，这辈子就能翻身了！&1t;/p>
各种家致富的故事经过天机堂不断推波助澜，正在百姓中不断酵，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光芒，眼神擦得锃亮，寻找着可以利用的机会。其实有成功者，自然就有失败者。有上位者的光环和掌声，自然也伴随着落魄者的悲凉和鲜血。只是失败者总是会被快遗忘的，人人都在研究着成功者的故事，希望能从中现奥秘，打开通往成功和财富的大门。&1t;/p>
两人决定先不回府，而是进了宏记茶楼。宏记茶楼的一楼大堂可是最能听到百姓声音的地方。果不其然，大堂里满满当当，欢声鼎沸。如辰朝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连忙从后院又搬了一张桌子过来，挤了个位置让两人坐下。&1t;/p>
说书先生果然正唾沫横飞讲着边境的事情：“北周人怎么了？是人就得吃粮食！那个地方啊，全是大铁矿！那铁矿都是露天的，挖出来，啧啧，都是铁疙瘩！比咱们西楚的铁矿不知道纯多少倍！北周人的铁器都不要钱似的，过去咱们西楚将士不知道为这个受了多少害！可是偏偏呢，那鬼地方太冷，不长粮食！虽说有牛羊，可是顿顿只吃肉，肚子也受不了啊！所以这么多年，一到秋收，北周人就来抢我们！如今好了！洋芋不怕寒冷，还耐干旱，那地方可以种！可是当地没有农民，只有牧民，从来没种过粮食，什么都不会！还得我们去教他们！北周人为什么降了？民心所向！不战而屈人之兵！”&1t;/p>
“先生您这可说的不对！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咱们两国可是打了几十年了！这么多年年年打，从来没有消停过！咱们西楚为此死了多少将士？”底下一人扯着嗓子笑道。&1t;/p>
“那是！”说书先生从善如流，立刻更正了说法：“咱们将士的功绩也是功不可没！若是咱们自己是没用的软蛋，北周人也不能这么听话！听说我们有洋芋了，抢了去，绑了去，还不是一样？可是他们不敢！因为什么？因为咱们把他们打怕了！蒙托可是固若金汤！咱们说拿下就拿下！北周人疯了一样想抢回来，没用！白白死了几万人！最后怎么样？认怂了！连那个北周的第一大将忽格，现在在虎丘拿了一块地，赏了个小爵位，安安稳稳抱着老婆睡觉去了！他就算是老虎，碰上咱们也只能变成家猫！”&1t;/p>
“你说那孟珞将军，去年可还是个新兵！怎么这么厉害？不到两年时间，连北周都收服了？”&1t;/p>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那说书先生神秘地睁大了眼睛：“那打仗咱们外行人看着厉害，可是跟木匠砍木头一样，不过就是个熟练工！那孟珞将军习武世家出身，功夫能差？可是再好的功夫，除了多杀几颗人头，也做不到现在的位置！剩下的靠什么？”他指指太阳穴：“靠这儿！”&1t;/p>
如辰和夜晴心照不宣地对视着窃笑：这厮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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