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赏她一巴掌
罗百川到侯府时，已是晚风薄暮，斜阳残里人影昏黄。 &1t;/p>
寒岁静正和白尘师太在后院竹林里练功，青衣舞动，裙摆飞扬宛若花开半夏，清影无双。&1t;/p>
“女子练武有颇多局限，却也有自身优势。纤瘦身轻力道不若男子，但轻功比之男子成效还是极佳的。你平日贯会偷机躲懒，武学剑术想要有所建术怕是难了。好在你根骨奇佳，入门也早，内里还有些根基，按为师所授，多多练习日后轻功修为定会不错的！”&1t;/p>
白尘师太一身宽袖灰白色尼姑袍子，手里拿了把拂尘站在离寒岁静不远的地方，望着寒岁静轻盈若蝴蝶飘飞的身影，和煦的道。&1t;/p>
寒岁静突然想通想好好学武倒是有些出乎白尘师太的意料。当初因与罗氏有些交情且寒岁静的根骨不错，才应下了侯府这个要求的。&1t;/p>
刚开始学武，寒岁静也算用心的，可从十岁后，寒岁静似乎有了心事做什么都提不上劲，基本都是应付了事，白尘师太也试图找寒岁静谈过几次，可寒岁静就是支支吾吾不愿说，如此下去武学等于是荒废了。&1t;/p>
白尘师太也实在没心思再教下去，刚好白云庵重建好了，她便想就此告辞，不曾想这丫头突然回心转意。&1t;/p>
寒岁静一个璇身轻巧从竹枝处落了下来，惹得一地竹叶纷飞，她笑着来到白尘师太跟前，道“师父放心，日后徒儿一定勤加练习！”&1t;/p>
“小姐，小舅爷到府上了！”&1t;/p>
寒岁静的另外一个二等丫鬟绿叶匆匆来到竹林，欢快的道。见白尘师太正立在寒岁静旁边忙又向白尘师太行礼&1t;/p>
“绿叶，见过师太！”&1t;/p>
“不必多礼了！”白尘师太慈爱的回了声，转头望了眼明显喜出望外的寒岁静道“你也练了大半日了，去吧！”&1t;/p>
“嗯！好，那徒儿先过去了！”寒岁静转身就要离开，走到一半忙又转身同白尘师太道“师父你明日回白云庵，徒儿想送您一道过去，顺道带小舅去京郊看看，您记得等徒儿！”&1t;/p>
“嗯！为师知道了！”白尘师太扬了下拂尘笑着道。&1t;/p>
寒岁静带着绿叶出了竹林，路上寒岁静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忙问一旁的绿叶道“让你办的事如何了？”&1t;/p>
“按小姐吩咐，白荷姐姐从洗衣房带回来了，这会儿在小姐凌霜楼里侯着！”绿叶柔声道。&1t;/p>
“那便好！”寒岁静点了点头，继续脚下的步子。&1t;/p>
寒岁静一共有八个伺候丫鬟，一等丫鬟兰心，白荷，二等丫鬟绿叶，红颜，三等丫鬟春分，夏立，秋时，冬至。外带两个管事嬷嬷，罗嬷嬷和江嬷嬷。&1t;/p>
白荷一贯帮寒岁静梳头梳得好，所以寒岁静以往的髻都是白荷打理的。&1t;/p>
那日似乎是因无意间知晓霁月自小便与太原洛家小姐定了亲的事。心情不好，白荷帮寒岁静梳妆时寒岁静坐立不安，动来动去没个准头。&1t;/p>
白荷便不小心扯下了寒岁静几根头，寒岁静当时火气一上来，又被春分挑拨着当场便让人打了白荷二十大板去了洗衣房。&1t;/p>
而白荷空出来的位置由庄嬷嬷的孙女春分顶上了，春分嘴甜讨喜，知晓了寒岁静对霁月的心思后，一贯都是顺着寒岁静的心意，自然后来和庄嬷嬷一般背叛了二房。&1t;/p>
“对了！今日怎的不见春分？”想到春分，寒岁静不由问道。&1t;/p>
“小姐不记得了吗？春分说您有要事让她今日出府去办了！”绿叶疑惑的望了眼寒岁静道，&1t;/p>
寒岁静忽然顿住了脚，时间有些久远很多细节她确实也不记得了，可她能让春分去办的事想来定然与霁月有关的。&1t;/p>
“我倒是忘了，她若回来记得跟我说声！”寒岁静吩咐了绿叶一声，才往罗氏的栖霞院里走去。&1t;/p>
栖霞院里，罗百川一身浅蓝色云纹锦袍，黑玉冠，五官比之一般人深刻了几分，尤其是一双眼眸如潭水般深邃，看起来俊朗中又带了几分邪气。他含笑着给罗氏行了礼后，四周环顾了一圈道&1t;/p>
“姐，静丫头呢？”&1t;/p>
“小舅，我在这！”绿叶帮寒岁静打了帘子，寒岁静面带微笑的出现在了罗百川跟前。&1t;/p>
罗百川把寒岁静好一番打量后，点了点头“不错！这回装扮倒是长进了不少，还是清眉水色看着养眼，明丽可人多了！”&1t;/p>
“小舅说得是！”寒岁静望着罗百川年轻风华的面容，恍若隔世。&1t;/p>
前世寒岁静最后一次见到罗百川是在罗百川封了兵部尚书没多久，那时候的罗百川沉稳内敛已然没了少年意气。&1t;/p>
罗百川皱着眉头看着寒岁静消瘦得吓人的身体，问她“静丫头，小舅带你离开霁府可好？”&1t;/p>
寒岁静当时心力交瘁，却还是摇了摇头&1t;/p>
“我这一生一直在做傻事，如今怕也是晚了！离不离开霁府对我来说，实在没什么意义了。我唯一想要的是个答案，母亲的死，洛语甯的死，三房的坐大以及我这件事揭破的背后，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想要个答案，小舅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1t;/p>
寒岁静记得那时罗百川拉着她的手，眼眶都红了，她想罗百川后来是有在查这些的，只是她来不及听到结果便死了。&1t;/p>
其实寒岁静心里多少是有数的，罗氏的死和三房脱不得干系，至于洛语甯的死和她对霁月的心思，三房有些关联，霁府二房，三房也脱不了关系，甚至与朝廷与党争都还有些瓜葛。&1t;/p>
“小丫头这是吃错药了吧！竟然不跟我抬杠了！”罗百川显然心情不错，敲了下寒岁静的额头道。&1t;/p>
“疼！小舅你轻点，把我敲傻了怎么办？”寒岁静回了神，佯怒的抱怨道。&1t;/p>
“对嘛！说这话就对了，不然我当以为我认错人了呢！你哥呢？”罗百川又敲了下寒岁静的额头问道。&1t;/p>
“他自然在国子监进学，比不得您年少才名，哥哥自当多用功！”寒岁静笑着接口道。&1t;/p>
母亲罗氏还在，小舅罗百川依然风华正茂，这一刻的温馨寒岁静觉得太过珍贵了，心里没来由的就抽了下。&1t;/p>
“好了！有什么话等给你小舅接风后再说！”罗氏拍了拍寒岁静的手，转头对罗百川道“你赶了几天的路怕是饿了，前厅备了宴席，都是你爱吃的，有什么话，我们吃过了再说！”&1t;/p>
“嗯！听姐的！”罗百川也笑着应下了。&1t;/p>
前厅宴席，寒老太太是长辈年岁又大，只是露了个脸便让梅香扶着离开了。&1t;/p>
因是霁府亲戚，罗百川也算是晚辈就没太讲究，男女桌只是用四扇屏风隔开，谈话说笑声都听得清楚，透过织锦屏风还能看到人影绰绰。&1t;/p>
“百川，大舅爷可还好？”&1t;/p>
这是寒山的声音，问的是罗百泉的近况，罗百泉身为名儒大家继承人，一贯也是让人颇为敬仰的。&1t;/p>
寒岁静听到父亲的声音，夹菜的手莫名顿了下，寒岁静作为女眷，早年寒山征战在外，见寒山的机会少之又少。虽比不上罗氏亲厚但寒山对她向来宠爱。&1t;/p>
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寒山也是在罗氏的灵堂上，寒山一见到她就气得不行，吹胡子瞪眼的让人撵她走&1t;/p>
“滚！我寒山没有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儿！给老子滚！”&1t;/p>
罗氏死后，寒山虽娶了继室，却是以前伺候过寒山的一个通房。作为男人，寒山算是一个长情之人。&1t;/p>
世家贵族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寒山能在罗氏在时就只守着罗氏一人当真很难得，罗氏过世这大概也是寒山怨她的最大缘由吧！&1t;/p>
“大哥挺好的，就是书院的事务会忙一些！”罗百川恭顺答应的声音。&1t;/p>
寒山似乎爽朗的笑了下“那便好！我啊！一直忘不了当年娶诗韵时，大舅爷刁难我的情景，这一晃就是十数年，你瞧岁静都这般大了，我记得当时你可还未出世呢！”&1t;/p>
“是是是！姐夫记性不错！”&1t;/p>
“五妹！你想什么呢！这般出神！”寒岁宁扯了下寒岁静的袖子道。&1t;/p>
“哦！没事！就是今日这翡翠白鱼羹做得不错！”寒岁静回了神，随口道。&1t;/p>
“是吗？我倒不觉得，不过你这小舅爷长得倒是一表人才的，听说他十五岁便中了解元，可是真的？”寒岁宁的目光一直盯着罗百川的方向，显然很是好奇。&1t;/p>
“嗯！却然如此！”寒岁静低头喝了口白鱼羹，淡淡道。寒岁宁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不就是为了她那个履试不第的五哥寒雪岩。&1t;/p>
寒雪岩是王氏的长子，如今和罗百川同龄却是连个秀才的头衔都没有，年年考年年落榜，王氏什么法子都用了，就是考不上。寒岁宁如今同她打听罗百川的事，自然是要罗百川指点一二了。&1t;/p>
一听这话，坐在罗氏身旁的王氏忙对罗氏道&1t;/p>
“二嫂，既如此，能否请罗公子指点下雪岩那孩子的课业啊！哎！这孩子屡试不中，也着实让我操碎了心！”&1t;/p>
“这事好说，晚些我再问问百川的意思！”罗氏一贯心善满口便应下了。&1t;/p>
寒岁静吃着菜却有些出神，前世寒雪岩在罗百川的指点下中了秀才，三年后中了举，做了个候补知县，在侯府强大的后台下一步步做到了正三品礼部侍郎，可谓官运亨通。若三房是个知恩图报的此事也算是美事一桩，可惜……&1t;/p>
“别光喝汤，这松鼠鱼做得不错，五妹多吃点！”一听这话，寒岁宁赶忙给寒岁静羡殷勤。&1t;/p>
“那就多谢二嫂了！”王氏也是笑容满面，忙也给罗氏夹了一筷子鱼。&1t;/p>
一桌子看起来其乐融融的，寒岁静笑着吃着，见寒岁安只是吃着自己面前的一盘凉菜，忙给寒岁安夹了一筷子羊肉，笑着道&1t;/p>
“四姐，如今时节渐凉，羊肉温补，你也多吃点！”&1t;/p>
寒岁静这一举动，让在座的都有些诧异，寒岁宁凉凉瞥了眼寒岁安道“我竟不知，五妹与四妹如此亲近！”&1t;/p>
“同族姐妹多亲近也是应当，三姐也多吃点！”寒岁静脸上的笑容依然温淡。&1t;/p>
“谢谢五妹！”寒岁安也笑着给寒岁静夹了一筷子羊肉“五妹，也多吃些！”&1t;/p>
“静丫头，近个婶娘见你倒是与宁丫头生份了！”王氏望着寒岁静的目光锐利了几分。&1t;/p>
寒岁静手一僵，还不知如何回答时，一旁的霁氏突然开了口。&1t;/p>
“哎！瞧着你们姐妹和乐，我便想到岁平和岁乐了，如今她们各为人妇有自己该操持之事，我这母亲想见一面都难，还是两位弟妹有福啊！”&1t;/p>
“说到福气，大嫂才真有福，两个女儿，三个儿子都各自成家了，祖母姥姥都做了，儿孙满堂人丁兴旺，您，才是最有福的！”罗氏对霁氏宽慰一笑。&1t;/p>
“二嫂说得是，大嫂您才是最有福的！”说到霁氏，王氏也不免要赔上笑脸。&1t;/p>
整个侯府的主要经经济来源都由大房打理，寒天别说仕途不顺但颇有经商头脑，交到他手上的生意一桩桩一件件的都办得极好，寒家如今算得上侯门里数一数二的富庶人家，大房可以说功不可没。&1t;/p>
“没有姐还有儿媳，母亲放宽心！”霁氏的二儿媳江氏笑着道，她一贯嘴甜最得霁氏欢心了。&1t;/p>
江氏此话一出，另外两个儿媳秦氏和高氏也忙笑着附和，厅里立马气氛就活络了，刚刚寒岁静对寒岁安亲热的举动倒也没人再在意了。&1t;/p>
寒岁静莫名的望了眼霁氏，不知霁氏是有意还是无意替她解了围，不过霁氏这人算是霁府里最让人琢磨不透的。&1t;/p>
霁氏的丈夫寒天并非寒老太太亲生，是寒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所生，一直养在老太太跟前，寒老太太是在快三十时才有的寒山，所以寒山才是侯府的嫡长子。&1t;/p>
霁氏是霁月的胞姐，当时的霁老爷子任内阁辅臣，官居正一品兼吏部尚书和罗开平并称朝廷的两大肱骨之臣。&1t;/p>
霁氏嫁给经商的寒天算是下嫁，好在有侯府这个门第撑着，霁老太爷也就答应了。&1t;/p>
霁氏为人却很低调，从不摆高了姿态，伦人长短，上至寒老太太，下至各房小姐少爷对霁氏的态度都很是微妙，不仅罗氏与她亲和，连一贯难搞的王氏对她也是亲热。&1t;/p>
霁氏生有两男两女，两女儿嫁的也是普通世族，过得也还不错。两个儿子分别是排行老大和老二的寒雪松和寒雪竹，行三的寒雪林是妾氏孙氏所出养在霁氏身边。&1t;/p>
三个儿子只有二儿子入了仕，如今在督察院任职，但大房的日子一贯过得和睦，从未传出什么闲言碎语。&1t;/p>
寒岁静直到死，大房都依然繁盛，似乎寒岁静的事一点不曾影响过大房。寒岁静觉得霁氏这人实在太过高深，她费了两辈子还是有些看不透。但她倒也愿意同霁氏亲近，可能因着她是霁月胞姐的缘故。&1t;/p>
说来，寒岁静和霁月初见还与她有些关联。想到这些寒岁静嘴角带了丝苦笑，原来重活一世，有些事，她还是放不开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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