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章：混乱的宁城
“东家，那现在我们怎么办？”黄柏忧愁地问。&1t;/p>
花秋月停下搓药丸的手，凝着眉问：“黄柏，你看到告示上有明确指定，不能去别的药堂看诊吗？”&1t;/p>
“那倒没有，只是说要是不去回春堂，后果自负。”&1t;/p>
“呸！那还不是含有威胁的意思。”小八磨了磨牙。一字一句仿若从齿缝中敲出来一样。&1t;/p>
“咱们还是照常开门呗，不过要是有患者上门，就收吧，把后院空闲的屋子收拾出来。”&1t;/p>
对于花秋月的决定，虽然大家都赞同，可也表示了忧心。这样做，明显是要与官家唱对台戏啊。&1t;/p>
花秋月扫了一眼，大家脸上苦瓜表情，笑着说：“那怎么办？总不会咱们也跟着他们一样胡闹吧。何况病的都是孩子，我们不能因为要堵一口气，而把患者拒之门外啊。”&1t;/p>
黄柏懊恼于自己刚才产生自私的想法，遂起身：“东家，我这就去找云芝，去把几间厢房收拾出来。”&1t;/p>
小雄这个八岁的流脑患者，第一个住进了百草堂的住院部。花秋月傍晚时分去给他扎针的时候，小雄已经不再昏睡，情况在一点点的变好。&1t;/p>
留下来陪护的是孩子的母亲。这个曾经非常镇定安抚自己婆婆的中年妇人，当听到花秋月肯定孩子状况在转好后，她却忍不住，双手捂着面庞呜呜哭出声来。&1t;/p>
泪水从中年妇人干裂，粗糙的指缝中流淌出来。宣泄着连日来她惶惶不安的心。&1t;/p>
花秋月把空间留给了互相安慰的母子俩。这时候的她想到了李娟，这个一直用慈爱包容她的母亲。于是，花秋月总想为隐隐爆的疫病，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1t;/p>
她唤来云芝：“你去府衙那边打探一下，王钦差在哪。我想见他一面。”&1t;/p>
云芝去了府衙，直到戌时才顶着一身寒气回来：“东家，都打听过了，王钦差不在宁城，已经被召回京了。”&1t;/p>
“回京了？”花秋月万万没想到，在这个骨节眼上，王钦差会离开。何况王钦差的病还没有治好。&1t;/p>
“既然回京，那就算了。你先去休息吧。”花秋月无奈道。&1t;/p>
晚间，去看过余多这些受过鞭刑的伤员，都已经没有热症状，且伤口在慢慢结痂。花秋月和守夜的罗伟诚打过招呼后，才回房，找出师傅孙普业留下来的医书手札，细细翻阅。&1t;/p>
蜡烛的烛心燃烧时不时出噼噼啪啪的火花声，花秋月看了看蜡烛已经快要烧到尾部，只好把手札收起，上床就寝。&1t;/p>
清晨百草堂门前相对于回春堂来说，可谓门可罗雀。&1t;/p>
一条长龙从城门口排到了回春堂门前。回春堂的伙计笑得合不拢嘴。&1t;/p>
入门处摆着一个一人抱的箩筐，此时，已经装满了半框白花花的银子。每每等筐子装满时，守住一旁的守卫就上前抬走，换上另一个空筐子。&1t;/p>
姜有才身着笔挺，华贵的锦袍，端坐在大堂上，像一个生产工厂，流水线上的质检一般，对前来看诊的人进行判定。&1t;/p>
百草堂的人一早上都自地齐齐站在门阶上，看着对面人头趱动的回春堂，不停地冷嗤，表达自己蔑视的情绪。&1t;/p>
“都不用干活啦啊？”花秋月用鸡毛掸子梆梆梆地敲着柜台：“要是太闲的话，都下药田去捉虫子，开春了，虫子都出来了。”&1t;/p>
大家伙一哄而散。纷纷表示自己都很忙。&1t;/p>
姜有才从回春堂看过来，传递给花秋月一个挑衅的笑容。&1t;/p>
花秋月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仿佛看到只是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一般，又开始忙着掸着柜台上的灰尘。&1t;/p>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姜有才心底郁了一团火。心底暗哼：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乖乖跪在地上求我怜惜你的。&1t;/p>
这时，又有一队十几人的队伍从城门处匆匆赶来。他们个个或背，或抱着自己的孩子。&1t;/p>
这时在回春堂前面排队的人很不乐意地喊：“喂喂，你们干嘛插队啊？我们要去回春堂都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你们走走走，去后面排队去。”&1t;/p>
原来还不好意思的十几人一听，咦，我们去的是百草堂，你们排你们的队，我们碍着你们什么事了？&1t;/p>
因为忧心孩子的病情，他们只能高喊：“我们这是去百草堂的。我们这是去百草堂的。让一让啊。”&1t;/p>
“切，你们这么说我们就信啊？官府告示可是说了，这种疫病只有回春堂能治。”&1t;/p>
被阻挡住的十几人即使争辩得面红耳赤也无济于事。&1t;/p>
这时，小雄的父亲为了力证他们确实要去百草堂，还把自己的儿子就在百草堂看诊的事说出来。&1t;/p>
有受过百草堂恩惠的民众将信将疑，也试图帮着说点好话。可是吵嚷的声音把姜有才引了出来。&1t;/p>
看到刚赶来的十几个人心心念念要去百草堂，姜有才心中的郁火越来越旺，他冷笑一声：“你们要去百草堂，就不能再来回春堂了。告示可是说了，只有回春堂能治。”&1t;/p>
想要帮百草堂说话的人也纷纷闭了嘴。&1t;/p>
遽然之间，人群中有人出一声尖锐的叫声。&1t;/p>
‘啊～～～～！’&1t;/p>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围在一起的人都争先恐后地后退。被踩踏倒地的人皆是，连滚带爬地远离围在中间的十几个村民。&1t;/p>
“疫症！”&1t;/p>
此话一出，人们退得更远了。只见那十几个人中，有一个妇人背上，背着的孩子突然呈喷射状呕吐。她唇边长着一排排密集的疱疹，沾染上呕吐出来的污物，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有点点瘀斑，形象可怖。&1t;/p>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人们开始陷入了无尽的恐慌。&1t;/p>
有人涌向回春堂，有人急匆匆回家。宽敞的道路上只余刚才还被堵在路上的十几个村民。&1t;/p>
十几个村民皆是护着怀里的孩子，奔向百草堂。那个小雄奶奶说能治好小雄的百草堂。那个能给他们希望的百草堂。&1t;/p>
在所有人都涌向回春堂的时候，他们反其道而行，奔向了百草堂。&1t;/p>
姜有才被蜂拥而至的人团团围住。他们已经顾不上要去排队等待。就连护着银筐的两个守卫都已经心神不属，左右张望着。&1t;/p>
等姜有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柜台，大喊着‘安静’的时候。&1t;/p>
人们如愿地安静了那么几分钟，而那几分钟，生了一件让姜有才意料之外的事情。&1t;/p>
原来还大闹过百草堂的妇人，此时正披头散地抱着已经僵硬的儿子，双眼猩红地望着姜有才，嘴里凄厉，尖锐，犹如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向姜有才大吼：“你还我儿！还我儿啊～！”&1t;/p>
姜有才骇得汗毛直竖：“不，不，不，你儿子是得疫症死的。不是我害死的。”&1t;/p>
哄～看戏的人都不淡定了。&1t;/p>
什么？回春堂不是说可以治好疫症吗？&1t;/p>
那为什么死人了？&1t;/p>
不知道是谁在大喊一声：“回春堂是骗人的。”乍然，所有人都乱了。&1t;/p>
两个守银两的守卫看见情况不对，两人提着银筐退到人群外，打算回府衙稟高。&1t;/p>
人们只有一个念头，疫病爆了，而且就连官方认证的回春堂都已经无能为力。他们只有等死了。&1t;/p>
所有的人性丑恶一面，再也毫无顾忌地表露出来。&1t;/p>
有人开始打砸；有人开始抢劫；有人慌忙收拾东西要逃离宁城；就连色鬼们都不愿意放弃最后的极乐。整个宁城在一片哭嚎中摇摇欲坠。&1t;/p>
当马知府在温柔乡里沉醉时，突然收到宁城已大乱的消息时，还在云里雾里不知所云。最后听到是从回春堂先乱起来后，他又觉得哭笑不得。&1t;/p>
马知府搽着眼角沁出的泪花，有点癫狂地对侍卫说：“去，把姜有才给本官捆来。哈哈～”&1t;/p>
马知府这一个命令，无意中救了姜有才一命，此时的姜有才被绝望，恐慌的人们逼到了死角。他们愤恨地望着姜有才，被愚弄的恼怒正无限的放大，负面情绪不断地酵着。&1t;/p>
姜有才衣衫褴褛，衣不蔽体地被马知府派来的侍卫捆走。没有泄对象的人们纷纷散开，各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1t;/p>
姜有才被侍卫丢进马知府书房的时候，看到马知府手里正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匕，在烛火上慢悠悠地烤炙着。&1t;/p>
他看也不看姜有才一眼，等刀片烤炙得通红时，马知府才阴测测地看着姜有才嘿嘿笑：“你说你让我怎么办好？好好的事情被你搞砸了，宁城乱了，本官这知府也做到头了！”&1t;/p>
“大人，大人，有话好好说，别拿拿拿着刀子啊～！”姜有才看着离自己眼珠子越来越近的刀尖。双腿颤，整个人抖成筛糠状。&1t;/p>
马知府不为所动，眼底的狠厉翻涌。&1t;/p>
姜有才心里明白，马知府真的会杀了他。奈何现在他被捆绑得结实，动弹不得。&1t;/p>
眼看刀尖就要和自己亲密接触时，姜有才灵光一闪，大喊：“大人，大人，草民有办法，有办法！”&1t;/p>
马知府嗖地停住了刺下去的动作，脸色狰狞，音调诡谲地说：“你最好真的有办法，不然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亦不能！”&1t;/p>
姜有才冷汗如瀑，诺诺点头，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他情绪激动地说：“大人，大人！每次疫病都有病源，现在病源在百草堂呢，现在大人可以下令把百草堂围起来，烧掉病源，人们不慌，宁城就不会乱。”&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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