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吹功传奇
实在走不动了，李子豪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闭眼养神。&1t;/p>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远到近，将李子豪惊起，未必是熊？或是狼？或是大脚怪？他本能地大叫一声：“谁？”&1t;/p>
随着这一声喊，那声音却突然消失了。过了一会儿，才传来急切的呼唤声：“喂——喂——，是李老师吗？”&1t;/p>
李子豪听出来了，这是覃光华的声音，一阵欣喜掠过心头，大声应道：“小覃，是我呀，我在这儿，我在这儿——”&1t;/p>
李子豪的声音刚落，覃光华就跑到了面前。&1t;/p>
后面，还跟着马兰花。这丫头眼里含着泪花，声音哽咽地叫道：“李老师——”&1t;/p>
“不哭不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李子豪安慰马兰花道。&1t;/p>
“谢天谢地，兰花回去，说你被山洪冲走了，马老汉慌急火急地催我们出来找。我们沿着峡谷找了个遍，嗓子也喊哑了，腿也走硬了，原来你在这里睡大觉呀。”见李子豪还好，覃光华放了心，和李子豪开起玩笑来。&1t;/p>
“没入鬼门关，阎罗王看我还没有找到大脚怪，还不肯收我呀。”李子豪简单地向覃光华讲了他昨天的遭遇。&1t;/p>
但李子豪没有告诉覃光华自己看到大脚怪，找到大脚怪脚印的事，更没有告诉他遇到张冬梅的事。&1t;/p>
李子豪也曾叮嘱马兰花，现大脚怪的事，现在对谁都不要说。&1t;/p>
马兰花对天誓，坚决保守秘密，如果泄露，遭天打雷劈。&1t;/p>
当时，李子豪拍了拍马兰花的后脑勺，笑怪她话说重了。&1t;/p>
看来，这丫头说到做到，对覃光华也没有泄露秘密。&1t;/p>
“李老师，先吃点吧。”覃光华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馒头，递给李子豪。&1t;/p>
接过馒头，李子豪才觉肚子是那样饿，“咕咕”直叫唤。于是，他谢了覃光华一声，狼吞虎咽起来。&1t;/p>
看李子豪吃完，覃光华和马兰花搀扶着他，向松木坪方向走去。&1t;/p>
此时，一轮红日从山峦中露出火红的笑脸，千山万壑晨雾飞渡。红日慢慢上升，山峦变幻成了一片青绿色，眼前，数座琅砑山峰怪石嶙峋，有如竹笋竞秀，玉柱托天。仔细看去，它们身上缠纱裹雾，好比妙龄女郎，姿态优雅悦目。&1t;/p>
看着眼前的景象，李子豪心旷神怡。他又想到了灵猴的托付，在心里暗暗说：“朋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1t;/p>
“李老师，在想什么呢？”&1t;/p>
听到问话，李子豪转头看看小心扶着自己的覃光华。&1t;/p>
他想起开始进山考察时，在林区为他们举行的送行仪式上，覃光华过的誓言：“不找到大脚怪，我就不结婚”。&1t;/p>
当时，李子豪听了，赞叹覃光华，真是热血青年，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激动得将覃光华拥抱起来。&1t;/p>
后来，听说覃光华真和女朋友吹了，一心一意跟自己搞考察，李子豪一直觉得有点惭愧，觉得是自己能力有限，考察进展太慢，拖累了覃光华。&1t;/p>
看到大脚怪，找到大脚怪脚印的事，到底跟不跟覃光华说呢？这年轻人可是跟自己一起风里雨里、山里林里考察大脚怪两年多的考察队员哪！李子豪有些纠结。&1t;/p>
其实，李子豪是担心大脚怪考察刚刚有点眉目，就被弄得沸沸扬扬，害了大脚怪，辜负灵猴的托付。&1t;/p>
天长日久，他熟悉了覃光华的性格，知道他头脑灵活，办事精明，但也太好虚荣，往往沉不住气。&1t;/p>
江若淼的事，李子豪至今想起，都哭笑不得，愤恨不已。&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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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李子豪来原始老林进行大脚怪考察半年之后，远在海城的江若淼听说了这事，便利用到西部出差的机会，进老林来看望老同学。&1t;/p>
在西部博物馆一位副馆长的陪同下，江若淼进入老林。&1t;/p>
林区热情地接待了这位来自大海城的学者，将他安排在绿树如盖，鸟语花香的林区宾馆住下。&1t;/p>
考察期间，李子豪总在深山老林里钻，没有住在区镇上。&1t;/p>
等他得知消息，与覃光华一起赶到林区所在地——红花镇的时候，江若淼已经将原始森林的风光看了个遍。“真是奇观！奇观哪！”一路上，他连连感叹。&1t;/p>
在宾馆房间，长垢面的李子豪敲门进来，，江若淼一下不敢认，大为惊讶：“哎呀！老同学，老同学，我看你快成一个大脚怪啦！这是何苦呢？何苦呢？”&1t;/p>
李子豪笑了笑，与江若淼握了握手，说：“谢谢你大老远来看我。”接着，就将同来的覃光华介绍给江若淼。&1t;/p>
初次见到江若淼，没怎么见过世面的覃光华有点紧张，手放在裤兜里，不敢伸出去。&1t;/p>
尽管是李老师的同学，但毕竟是这么大的学者，又是从繁华的大海城来的，覃光华害怕人家瞧不起自己。&1t;/p>
不想江若淼对覃光华十分谦和，主动与他握手，让他快在沙上坐。&1t;/p>
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后，覃光华就对江若淼无话不说了。&1t;/p>
对他和李子豪进行的大脚怪考察，江若淼问得很仔细。&1t;/p>
看人家对自己干的事情这么有兴趣，一时间，覃光华有些兴奋，就回答得很爽快。&1t;/p>
他们还一起合影留念。&1t;/p>
合影时，江若淼将本来一丝不乱的头搓得散乱，把一只裤腿卷起来，还叫李子豪将自己用的拐杖给他拄着，俨然一副刚从深山老林考察归来的模样。&1t;/p>
“哈哈，你这哪里是考察归来，完全像从战场上溃败的残兵败将嘛！”李子豪打趣道。&1t;/p>
“嘿嘿。”江若淼笑笑，没有多说什么，还是与覃光华就这样照了张合影。&1t;/p>
晚上，在江若淼下榻的宾馆，晚餐陪他喝了些酒的覃光华，又绘声绘色地讲起自己在阴峪河见到大脚怪的事：“我在文化馆工作的时候，也经常进山检查文化工作。有一天，我一个人到阴峪河去看了那里一个会唱很多民歌的大爷回来，走得太累了，就靠着一根树，想休息一下。我刚靠了一会，就听远处传来叽叽咕咕踏雪的声音。我想，这下有伴了。”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下来，留了个悬念，端起杯子喝了口水。&1t;/p>
“是呀，大雪天的，有个伴好！”江若淼故作天真地附和了一句。&1t;/p>
覃光华露出一副紧张的表情，接着说：“可是，突然，我现一个七八尺高的东西向我走来。他一身红毛，头披得老长，脚特别大。当时我确实有点紧张，想赶快躲起来，不小心拌动了一根树枝。那东西一听到声音，就拼命向林子里跑了。”&1t;/p>
“跑啦？你怎么就断定是大脚怪？那会不会是熊呢？”江若淼一直认真地听着，等覃光华说完，却突然提出质疑。&1t;/p>
“不会，不会，熊瞎子我太熟悉了。”覃光华正在兴头上，突然被泼了一瓢冷水，有点接受不了，他据理力争，生怕江若淼否定自己的传奇。“那肯定是大脚怪！”&1t;/p>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将乌鸡看作金凤凰的事，不是不可能生的哟。”看覃光华着急的样子，江若淼不紧不慢地说。&1t;/p>
到底是吹功传人，江若淼这手先褒后贬法，着实将覃光华惹急了，他一迭连声地说：“这怎么会呢！这怎么会呢！”&1t;/p>
“好了，好了，故事嘛，谁都会编，我不和你争。”&1t;/p>
突然一下子，转眼之间，江若淼就不理覃光华，却一脸严肃地对李子豪说：“不过，子豪，你就因为这样的故事，在这深山老林里瞎折腾哪？”&1t;/p>
对江若淼的吹功，李子豪是领教过的，现在听了他的话，只是笑了笑。他记起方教授告诉他的话，对大脚怪考察，你江若淼也是很动心的呀！&1t;/p>
覃光华却吃惊地瞪大了眼睛。&1t;/p>
“小覃可以理解。”看覃光华吃惊的样子，江若淼安慰道。&1t;/p>
但看了一眼李子豪，江若淼马上摆出一副庄严的面孔，接着说：“可我们都是搞科学的，不能做这种捕风捉影，异想天开的事吧。”&1t;/p>
“异想天开？”&1t;/p>
“你知道，利用所谓‘萨斯夸支’的假手印、假脚印、假毛或自己导演的假照片哄骗舆论，沽名钓誉，这在国外就有嘛。至于帕特生和季姆林在加利福利亚北部的兰湾山区，用摄影机拍下的那1７秒钟的所谓大脚怪的珍贵形象，开始就令人怀疑，后来证明还是假的嘛。我劝你实际一点，回你的研究所去。在所里搞研究，照样可以出成果嘛！”江若淼滔滔不绝，言语间透出上级教训下级的口气。&1t;/p>
李子豪听了，暗叹老同学的吹功已经炉火纯青，不想跟他太认真，说道:“十分感谢老同学的提醒。”&1t;/p>
而覃光华就实在有些受不了。&1t;/p>
他这故事，不知讲了多少次了，几乎每次都赢得惊奇和赞叹，他也因此成了林区名人。&1t;/p>
他与李子豪一起玩命地考察，内心里是有暂时不好言传的想法和追求的。&1t;/p>
本来，他很想借机攀上这位人类学家，为自己的未来铺条路，想不到，这学者怎么说变就变，前后判若两人呢？&1t;/p>
“太不尊重人了！太虚伪了！”一气之下，覃光华在心里骂了一句，连客气话都没说，就先借故走了。&1t;/p>
谁知，后来生的事，却令李子豪忍无可忍。&1t;/p>
就在江若淼离开原始老林两三个月后，李子豪接到方教授的电话，回了一趟北京。&1t;/p>
尽管看到他的样子，张萍难过得直抹眼泪，女儿也缠着他不放，叫他别当大脚怪了。可是，他还是在到家的第二天，就到研究所见了方教授。&1t;/p>
在宽大的办公室，看到黑黢黢的李子豪，方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表示慰问，简单地询问了他的考察情况，接着便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本刊物，递给他：“你看看吧！你看看吧”&1t;/p>
从方教授手里接过刊物，李子豪看到，这是一本《人类学研究》。&1t;/p>
李子豪坐在沙上，翻开刊物，赫然现目录第一条，就是《西北部原始森林有大脚怪》。&1t;/p>
他很惊讶，迫不急待地看文章。&1t;/p>
文章标题下，赫然署着“江若淼”三个字。&1t;/p>
想到与江若淼在林区的见面，李子豪顿时有些糊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1t;/p>
他定定神，急忙将文章读下去，越看他越气愤，顾不得是在方教授面前，腾地起身，一把将刊物扔在地上。&1t;/p>
原来，从西北部原始老林回到海城后，江若淼就写了这篇1oooo多字的文章，交给杂志表。&1t;/p>
在文章中，江若淼居然以一个大脚怪考察者的身份，大谈他为期半年的大脚怪考察经历和收获。&1t;/p>
覃光华讲述的与大脚怪的遭遇，成为他文章的重要依据。&1t;/p>
他与覃光华的合影，插登在文章中间，图片说明：这是大脚怪考察者江若淼研究员走访大脚怪目击者覃光华的情景。&1t;/p>
方教授看李子豪气愤的样子，示意他坐下、冷静，然后告诉他，这篇文章产生很大影响。许多大学生向学校提出，要到西北原始森林寻找大脚怪,闹得校方赶紧向古人类研究所求援劝阻。&1t;/p>
一位美国华裔人类学者看到文章后，致函国家社会科学院，对大脚怪以后的生存状况表示担忧。&1t;/p>
“真卑鄙！”从来不骂人的李子豪忍不住大骂起来。&1t;/p>
他为老同学的所作所为感到齿冷，气得浑身抖。&1t;/p>
但是，李子豪没有接受方教授和许多同事的建议，立即撰文驳斥，揭穿骗局。&1t;/p>
他认为，如果两个人打起笔墨官司，更会引起舆论哗然，这样对考察不利，更对大脚怪研究和保护不利，于是他说：“等考察工作有了实质性进展再说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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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师，回松木坪，我们可要好好庆祝一下。”看李子豪不做声，覃光华轻轻摇了摇他说。&1t;/p>
“庆祝什么呀？”李子豪心里“咯噔”一下，他以为马兰花没跟自己说实话，偷偷将秘密泄露了。&1t;/p>
“庆祝您战胜山洪，大难不死呀！”覃光华笑着回答。&1t;/p>
李子豪这才松了一口气，立马答应覃光华：“好！好呀！”&1t;/p>
马兰花“咯咯”笑了几声说：“我给你们做几道好吃的菜。”&1t;/p>
三人边说边走，中午时分，松木坪就已在望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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