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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大宋官制


景定四年六月二十七,司马考终于回到了福州。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感受着梅雨季节不停下雨的湿润,司马考突然怀念起北方的晴朗。在南方,即便躲得开太阳,也躲不过携带者热量或者凉意的湿气。北方的气候则是率直,不管觉得多热,只要待在阴凉下,马上就凉爽起来。再来一阵小风,整个人会感觉非常惬意。

        干脆北伐吧!若是能打垮蒙古,司马家就可以回到故乡。司马考的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这样的念头。

        走在福州的街头,司马考发现一个月不见,福州竟然多出好几家‘一千碗’的铺子。从铺子中散发出微微的咖喱香气,而且咖喱味道中居然还混合了新的感觉,与里面的肉类味道混合,竟然让出身不算差的司马考都觉得有些饥肠辘辘。

        过了一家店,司马考回头往里面看。过了第二家店,司马考咽着口水。到了第三家店门口,其他船员一声吆喝‘进去看看’,就冲进了店里。司马考原本不想和这帮粗人一起行动,然而这次他毫不迟疑跟着船员们就进了店。

        瞅着包括司马考这帮男人们的行动,胡月莲心里面暗叹一句‘幼稚’,她继续向福州知州的衙门而去。那些咖喱的美味让胡月莲感觉很舒服,却也仅此而已。胡月莲心中所想的是之前与赵嘉仁的约定,只要胡月莲完成此次行动,赵嘉仁就会帮胡月莲提亲。与美男子相比,咖喱这种口腹之欲就什么都不算啦。

        然而胡月莲失望了,赵嘉仁并没有见她。实际上胡月莲根本被挡在门外,值守的差役告诉胡月莲,赵知州正在召集会议,此时谁都不见。得知了这个消息的胡月莲有些怏怏不快的选择先回自己家。临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雨中的福州知州衙门,胡月莲突然觉得这座昏暗天空下显得昏暗的建筑很讨厌。

        福州知州衙门里面的赵嘉仁并不知道自己的官邸被厌恶了,不过即便他知道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想法。胡月莲的婚事与畬民大规模起来造反的事情相比,貌似还是畬民造反更重要些。

        畬民就是后来的畲族。在宋末聚集在广东、福建、江西三地交界处的山区,采取刀耕火种,并且饲养牲口。在电影里面,山区可以被拍摄的很美,然而现实中的山区基本都是落后地区。这其实很容易想象,去个随便出去买卖点东西就能走几天,劳动生产率得多低下。

        于是为了提高生产效率,畬民就经常与山下的普通百姓发声冲突。百姓们希望得到官府的支持,官府派兵与畬民打仗,最后就演变成畬民造反。

        通过阅读文件,赵嘉仁已经清楚了这些历史。所以听着左翼军统领夏璟用挺夸张的表情讲述此次畬民造反的事情,赵嘉仁很怀疑这次畬民造反是不是夏璟煽动,或者是夏璟虚构出来的。反正畬民一下山,就很容易被定性为下山抢掠。而夏璟对赵嘉仁提出的改编左翼军的建议非常抵触,赵嘉仁看着夏璟,心里面想的是怎么把这位夏璟统领给罢免掉。

        夏璟说了一阵,见到福建路安抚使赵嘉仁根本不为所动,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原本夏璟以为这位年轻的福建路安抚使会因为战争突然来临而激动万分,赵嘉仁的表现让夏璟觉得有些气馁。

        等夏璟沉默下来,赵嘉仁却没有沉思,他立刻开口问道:“夏统领可否平定此次畲民造反?”

        夏璟没想到赵嘉仁用平淡的表情提出这样的严重的问题,他一时张口结舌,完全回答不上来。

        赵嘉仁看着夏璟的熊样,心里面更没有对此人进行改造的想法。若是夏璟有能力,他拽起来也能理解。一个没能力又试图拽起来的家伙,赵嘉仁完全没有收买的理由。看夏璟不说话,赵嘉仁继续平静的逼问道:“夏统领难倒没办法平定畲民造反么?”

        看赵嘉仁态度非常不友好,夏璟连忙答道:“此次畲民势大,只怕不易。”

        “不易,就是说还是能办到。”赵嘉仁继续压缩夏璟的活动范围。

        夏璟好歹当了这么久的官,听赵嘉仁如此讲,他也感觉到事情极为不对头。若是赵嘉仁给夏璟定下一个必须完成的时间,夏璟若是完不成,那里可就是军法从事。到这样的情况下,夏璟果断反守为攻,“不知赵知州是何意?”

        赵嘉仁也懒得绕圈子,他率直的说道:“我的意思是你能平定就平定,若是平定不了,那就赶紧给朝廷上个辞呈,你走人就好。让你老老实实对左翼军改编,你不干。既然你不肯干,又连剿灭土匪都做不到。夏将军,你觉得我为何要留你在福建路?”

        夏璟活了这么几十岁,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听一名知州把话说的如此清楚。赵嘉仁把自己与夏璟之间的利益冲突讲述的极为透彻,不用猜测赵嘉仁为何不能容下夏璟继续留在左翼军。

        听了这话,夏璟只觉得浑身如同遭到雷劈,充满了酸麻的感受。在这样激烈的神经活动下,夏璟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赵嘉仁算是什么。接着他自己也很快明白过来,赵嘉仁乃是福建路安抚使,对福建路军事有管理权。

        夏璟的第二个念头是,不想走被撵走。左丞相贾似道几年来扫平军头,提拔吕文德一系的将官,夏璟能够维持在左翼军的地位完全是因为贾似道看不起左翼军。若是赵嘉仁此时上表弹劾夏璟,大概贾似道立刻就会把一个吕文德系的将领派来福建路。即便左翼军很烂,左翼军的统领毕竟是殿前司的统领。

        确定了这两点,夏璟再顾不上那么多,他立刻答道:“赵知州,我之前以为你是要逞威风,所以才提出要对左翼军进行改编。就我所见,胡搞乱搞的没有一个有好结果。然而现在我知道赵知州绝非要胡搞,下官愿意跟随赵知州水里火里也要把左翼军改编好!”

        赵嘉仁光听说过反复小人,没想到自己今日居然亲眼看到一个。平心而论,赵嘉仁一点都不想给夏璟机会。不过之前他也有考虑,若是把改编搞的太激烈,只怕也会出事。既然夏璟此时能‘迷途知返’,赵嘉仁觉得此时也可以先留着夏璟。

        于是赵嘉仁说道:“夏统领,我觉得把左翼军先移到福州才是正经。”

        夏璟完全能理解赵嘉仁这么做的目的,把左翼军总部移到福州,意味着赵嘉仁就可以直接对夏璟下令。然而此时他也顾不上这么多,若是夏璟不让赵嘉仁满意,赵嘉仁立刻就会执行把夏璟弄下去的方案。所以这位左翼军统领爽快的答道:“我早就想回福州啦。赵知州,我现在就回去办此事。”

        等夏璟离开,赵嘉仁对旁边的徐远志说道:“徐先生,你觉得我之前说的事情可否执行?”

        徐远志看着年轻的赵嘉仁如此果断的处理事情,回想起自己在福州当知州的经历,他忍不住叹口气,然后说道:“嘉仁,你所说的倒是没错,不过总是让人觉得你要以势压人。”

        赵嘉仁笑道:“徐先生,我是很想和你这样靠讨论来解决纷争。然而这位夏璟统领可不会这么做。对他来说,左翼军就是他的地盘。我们这些流官三年就走,这位夏璟统领会一直在左翼军待着。真的是铁打的左翼军,流水的福州知州。”

        对如此尖锐的评价,徐远志并不想评价。因为此时的徐远志已经不是福州知州,也不是卸任的广州知州。而是赵嘉仁的‘监督老师’。

        一个月前,徐远志在赵嘉仁这里参观,被那个女生读历史之后的感想气的够呛。他就搭了赵嘉仁的快船去临安。到了临安之后,徐远志接到御史台的告知,若是徐远志肯致仕,就可以领一份祠俸,舒心的过退休生活。要是徐远志不肯这么做,那就等着被归入丁大全一党。反正徐远志是从丁大全手里得的官,这么讲也不会有人觉得意外。

        徐远志对此也不是没有预想,他边接受了御史台的要求,果断上书请求致仕。大宋朝廷很少有这么高的效率,当天上书当天批示当天回书。在进入临安的第二天,徐远志就变成了退休人员。

        遭到如此羞辱,徐远志也觉得没脸继续留在临安。只是他也不想回老家,所以干脆又跑来赵嘉仁这边散心。就被赵嘉仁请来当老师,给赵嘉仁指点一下做官的不合理之处。若是以前,徐远志大概会果断拒绝,然而现在徐远志胸中都是难以疏解的怒气,于是就果断答应了赵嘉仁的请求。

        大宋文官素来看不起军人,赵嘉仁对夏璟的做法并没有让徐远志觉得有什么问题。徐远志放下这个话题,“你若是不怕夏璟状告你,那就可以这么做。”

        赵嘉仁根本不怕夏璟状告,实际上即便夏璟果断对赵嘉仁低头,赵嘉仁依旧觉得自己很不想放过夏璟。如果夏璟状告赵嘉仁,赵嘉仁就没有放过夏璟的理由。而且夏璟状告什么呢?若是以前的话,赵嘉仁还能担心一下贾似道知道赵嘉仁发展的速度。前一段邸报上登出了最新战报。

        夏贵领兵进攻到了山东与河南,最终在一系列失败之后选择撤退。而蒙古人在襄阳地区修建了城堡,吕文德对此非常自责。就赵嘉仁上一世的见识,蒙古开始南侵的重大标志性事件,就是他们抓住吕文德的贪婪个性,在襄阳地区建起堡垒。

        一两个堡垒不算什么,建成堡垒意味着蒙古人持续推进南下灭宋的战略。而战争一起,贾似道面对来自襄阳方向的沉重军事压力,他哪里还敢对赵嘉仁动什么手脚。如果贾似道不知道赵嘉仁的海上力量就算了,贾似道越清楚赵嘉仁的力量,就越得与赵嘉仁合作。因为贾似道真正能给赵嘉仁的只有官位而已。

        “我当然不怕夏璟。”赵嘉仁果断答道。

        不用谈军人,徐远志换到了他最喜欢的话题,“既然你不怕,此事你自然可以处理。我真正在乎的是嘉仁对官制的看法,别人都觉得大宋冗官甚多,为何偏偏你觉得并非如此?”

        听徐远志要和自己谈制度,赵嘉仁立刻兴致勃勃的说道:“咱大宋官真的不多,两万多人还算多么?徐先生定然见识过衙役,一个衙役手下竟然有几十上百的跑腿,所有具体的事情都是由这帮人把持。我且不说他们是不是天生就黑心,光是为了养这些跑腿,衙役心不黑,他能弄到这么多钱么?”

        听了赵嘉仁的话,徐远志心里面就一阵的不舒服。并不是因为赵嘉仁说的不对,而是赵嘉仁提出的解决方案让徐远志不舒服。就之前的讨论,徐远志知道赵嘉仁的解决方法是把官吏融为一体。地方上的工作完全由官员去执行。若是执行了这个制度,大宋两万多官员根本不可能出现冗官,因为赵嘉仁推算大宋大概需要二十万官员。也就是说,现在需要的是再通过各种制度招收十七万多官员来补足缺口。而不是传统中裁掉官员的官制改革路线。

        想到官员竟然要干小吏的事情,徐远志叹道:“若是这样,那就太不善待读书人了。”

        赵嘉仁对此次谈话的结果很满意,上一次谈到这里之后,徐远志气的拍案而起,拂袖而去。此次徐远志至少肯和赵嘉仁谈论一下官制。

        赵嘉仁立刻说道:“徐先生,我觉得咱大宋官制根本性的问题就在于官员不干活。他们之所以立功,是为了之后能够高高在上使唤别人。就以贾相公为例,若是贾相公先以自己的干事经历,拿出一个步骤清楚的方案和各部讨论。通过之后,再提出如何给执行的官员各种支持。也就是说,他不是一个让大家侍奉的人,而是作为大家的靠山,作为支持大家,为大家服务的人。你说他的地位会如何?”

        徐远志听了这话,想到自己遭遇到的被逼退休的耻辱,即便是如此有涵养的徐远志忍不住恨恨的说道:“嘉仁所说全是妄想。”

        赵嘉仁点点头,“就算是我的妄想,若是我当了相公,就这么去做,徐先生觉得官员们可否肯听我的?”

        徐远志继续摇头,“大宋是权相,嘉仁如此做,只怕有人就会看不起你。”

        “我又不是不教而诛,那时候处置了那些人,难倒还真的有人骂我暴虐么?”赵嘉仁笑道。

        徐远志被这个食人虎般的笑容弄到身上发冷,那是赵嘉仁发自内心的笑容,所以极有感染力。徐远志能从里面感受到一种强大的意志力,而且徐远志也感觉这笑容里竟然有种正义的味道。的确,若是赵嘉仁真的能够做到他所说的,违背的官员就缺乏正义性了。

        就在徐远志沉思的时候,司马考满面红光的施施然而入。看他挺胸叠肚的样子,是经过一番饱餐。瞅见徐远志居然还在,司马考讶异的问道:“徐知州怎么还在福州?”

        被人戳到了痛处,徐远志的表情还没有与赵嘉仁谈论官制改革那么激动。他努力淡然简单说了自己的现状。司马考听完之后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身为被强制退休的官员,司马考认为他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所以什么安慰根本没用。憋了片刻,司马考说道:“我请徐先生去吃咖喱面吧。”

        这话还算有趣,赵嘉仁和徐远志都忍不住被逗乐了。

        大宋是存在送餐业,赵嘉仁和徐远志都在和夏璟开会,两人也饿了。于是到外面的饭铺下单点菜。没过太久,送餐的小哥拎着食盒进来。打开之后,里面是热气腾腾的三碗面,还有金丝煎饼。

        三名进士们就着属于违禁品的牛肉干,边吃边谈。此时的主角就变成了司马考,司马考讲述了自己跟着部队前去河北打仗的事情。对于人烟缺乏的河北大地,司马考非常感叹,“河北平原真的是一望无际。而且河北真的没什么人,咱们福建路这么多没地的百姓,送去河北该多好。”

        听了这充满扩张思想的话,赵嘉仁只是笑了笑,继续埋头吃咖喱羊肉面。他其实很想搞出牛肉面,不过福州知州带头违法,这怎么都有些过了。

        徐远志表情严肃的低头吃面,他一个奔五的人,胃口已经远不如从前。自打吃起咖喱饭之后,他又能吃得下去饭。徐远志终于找回了吃饭的快乐。

        “徐知州”司马考刚吃了一大碗面,此时也不是急着再来一碗。他看徐远志的表情貌似不够支持,他说道:“你没见到火炮的威力,所以觉得蒙古人不好打。火炮攻城之时极有用处。”

        徐远志并不喜欢司马考这种激进派,他咽下面条,抬头问道:“你想做武官么?”

        在大宋,从军并不是光彩事,做武官也没什么光彩。这一句话就把司马考给噎住了。

        赵嘉仁可不想让他团队里面唯二的两名进士无意义的争执,他插话进来,“火炮对付蒙古人也许好使,对付南海的蛮夷更好使。我之前给朝廷讲,募集无地的流民到南海开辟,现在已经有了天花和霍乱的疫苗,我准备雇用百姓到南海开辟。最初自然是要修筑城堡,控制城外的土地。地方我都选好了。”

        既然赵嘉仁插话进来,司马考也没有和徐远志继续争执。他带着点不高兴问道:“却是哪里?”

        赵嘉仁拿出了一张小地图,指着后世大概曼谷的地方说道:“我们的船队已经在这里留下了人。此地距离狼牙修国很近,而狼牙修国并没有控制此地。我们在这里开辟的话,对我们的做生意大有好处。”

        徐远志看了看,问道:“这里距离福州多远?”

        “五千多里。”赵嘉仁随便给了个估摸的答案。

        听了这个数字,徐远志毫不迟疑的表态,“劳民伤财。”

        “不能这么算。”赵嘉仁忍不住较真了。他急急忙忙把面吃完,接着拿出一个黑板来,“建一艘船就算是一千贯,只要能控制航路,一艘船上水手20人就够。一名水手一年就算是五十贯,这就是两千贯。没有去壳的大米可以随便堆放,对船内结构要求不高。一艘船能运送至少两千石。按照一石三贯钱来算,遗传就是六千贯。使用三角帆的话,一艘船一年能跑两三趟。有这么大利润可用,怎么能叫做劳民伤财。”

        徐远志边吃面边听赵嘉仁讲述,听完之后他抬起头平静的说道:“贾似道搞公田改革,想来也是如此想法。”

        提到贾似道,司马考心里面就非常不爽。而徐远志这种保守稳重的个性也是司马考并不喜欢的,即便司马考很尊敬徐远志,此时也忍不住不高兴的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做起来怎么知道不行。”

        徐远志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师侄,这才说道:“很多事情都有前车之鉴,越是这种计划的好的,那就一定漏算了什么。”

        “那徐知州觉得漏算了什么?”司马考顶撞回去。

        赵嘉仁立刻大声说道:“我知道漏算在哪里。”

        司马考转头看着赵嘉仁,连徐远志也扭头看过来。赵嘉仁大声说道:“之所以一定失败,就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官员没有足够的干部来办事。他们高高在上的要求别人给他们干活,这种事情就一定不行。这帮官员要是能亲自干活,并且能领着百姓一起干活,那就没有不成功的事情。”

        赵嘉仁说的认真,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过这样的干部队伍。而司马考与徐远志盯着赵嘉仁认真的脸,经过观察,两人发现赵嘉仁竟然不是在开玩笑。先是徐远志莞尔一笑,接着就是司马考放声大笑。大笑都不能抒发司马考此时的冲动,他干脆边笑边用拳头捶桌子。

        历史只有有人开拓过,后人就觉得那是一条能走通的道路。赵嘉仁觉得从干活者里面选人才,在大宋并非不现实。即便遭到如此嘲讽,赵嘉仁依旧面不改色,从容不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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