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瑶瑞，你好歹说句话啊，你这样干坐着已经一个时辰了。”落樱在瑶瑞的身边一直摇晃着瑶瑞的手臂，看着瑶瑞没了魂似的眼睛，落樱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能让瑶瑞回过神来。
经过之前的事情，落樱比谁都清楚，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她也只是不想让瑶瑞同自己一样，被黑暗中的那双手推入深渊。
“我没事，你放心好了。”瑶瑞淡淡的回了一句。
入了秋的御花园本是一幅完美的画卷，红叶飘落翩翩起舞，缓缓跌到湖面上溅起涟漪。倘若是平时，瑶瑞定是极其兴奋，这种景致正是她期盼的。
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
内侍监断事，大多都是些琐事，像这次能够牵动两宫之主的算是罕见了。
令梁公公觉得为难的，不是要断的这案子，而是怕得罪安庆殿那位非要给何贵妃定罪的太后。
作为宫里的老人，梁公公心里清楚太后的用意。
宫里谣言四起，说皇帝有立后之意。何贵妃母子原就受宠，若是登上后位，可就直接影响太子的地位了。
表面上太后在这件事上显得胡搅蛮缠，不辨是非，甚至有故意陷害之嫌。可实际上，她是在敲打皇帝。希望他不要立后，不要让太子陷入危机。
还有一个让梁公公感到奇怪的人是薛昭仪，她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言，既不为自己辩护，也不趁势讨好太后，倒是让梁公公很是期待，这位后宫新贵会是怎样一个人呢？
安庆殿这个地方，本是太后的居所。
可是太后她老人家却不肯消停，硬把安庆殿变成了内侍监的审堂，就连梁公公每次来到安庆殿，都有种犯了错的感觉。
这一大早儿的，嫔妃们就都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生怕看不到宫里的大热闹。
梁公公带着跟此事有关的一众人等，齐刷刷的在安庆殿外等候传召。他看了一眼身后憔悴的瑶瑞，心里难免心疼，才这么小就要经历这些，想想就觉得悲凉。
很快，太后就传召梁公公进入安庆殿。他这种大场面见的多了，毫无惊慌之色，迈起大步走进了安庆殿。
梁公公看着齐刷刷的两排妃嫔，一个步子向前半跪在地行礼：“内侍监总管梁忠泽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太后似乎嗓子有些不舒服，常公公在一边一直茶水侍奉着，不过是一小会，已经换了三盏茶了。
梁公公就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敢乱动。
“太后近几日嗓子有些不舒服，臣妾已经命人煮了川贝枇杷给太后，一会就送来。”说话的是淑妃，她天生体弱，总是带着病气。虽然贵为淑妃，但却每次都离着太后最远就坐，就怕太后染上病气。淑妃的声音有些小，再加上坐的远，害的常公公不得不在太后的耳边再重复一遍。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淑妃有心了。”
“梁忠泽你先下去，将那些人给哀家好好看着，一会皇上来了，哀家还等着听真相呢。”太后的声音沙哑，语气却很锋利，一副要撕碎谁的态度。
梁公公猜到太后迟迟不肯审理原因，默默地退下了。
若是现在审了，还是会交到内侍监，到时候送到皇帝面前后，若是被草草了事了，太后可就白折腾了。
可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太阳在头上发难，晒得瑶瑞一群人头晕脑胀。
“皇上驾到。”
听到皇上来了的瑶瑞松了口气，就连即将要发生的事情都忘在脑后，光想着可以进屋躲避这恶毒的太阳。
文泽帝进入安庆殿不久后，杨承海就传召他们一行人入殿内。
瑶瑞进殿后一抬头，第一个就瞧见贤妃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她的心瞬间就陷入了不安。落樱多次给她加固的心理防线，在贤妃的目光中正在濒临崩溃。瑶瑞慌慌张张的跟随着大家行礼后，陷入了苦思。
“母后今日身体不适，要不改日再审？”文泽帝坐在太后的身边问道。
太后立刻坐正身体，摇了摇头：“哀家无妨，宫内太平才是大事。”
文泽帝的脸上有些无奈，只好让杨承海将事情的经过再叙述一遍给在座的嫔妃。
杨承海讲完后，德妃第一个站起身，冲到皇帝面前就替薛昭仪抱委屈。
德妃先是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然后走到薛昭仪的身边，一把揽过薛昭仪的臂膀：“皇上，薛家妹妹今年才十八岁，哪经历过那些暗地里的勾当。臣妾真是心疼薛家妹妹，本是皇上心尖子的人，硬生生扣上了一个恶毒妇人的帽子，这人居心何在？明显是说皇上不识人啊？”
“放肆。”太后立刻一声呵斥。
但是德妃没有停口的意思，慢慢跪了下来：“皇上，臣妾嘴拙不会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知道心疼薛家妹妹了，说错了话，臣妾有罪，臣妾该死。”
文泽帝想开口，却被太后打断了：“皇帝，德妃话粗理不粗，薛家人哀家是清楚地，断不会教出虐待宫人这种无德之事的女儿。贵妃口口声声说冤枉，可是大家又都看见是玉华宫的宫人先挑起争端，这让哀家如何分辨呢？”
文泽帝点了点头说道：“内侍监不是说已经调查清楚了吗？”
梁公公赶紧上前行礼：“回皇上，那日丢宫女入井的小顺子已经开口招供就在这。”
文泽帝向梁公公身后看了看，一个哆哆嗦嗦的小太监，正膝行上前，抬头看了一眼文泽帝又马上将头低了下去。
“何人指示你这么做的？”文泽帝低沉的声音带着皇上的威严，一时间在场的气氛被压制住了，安静的令人窒息。
“回、回皇上，小的不知。”小顺子的嘴巴已经开始打架，四肢僵硬在地。
“嗯？”文泽帝的眼睛带着杀气，立刻吞噬了小顺子的灵魂。
小顺子害怕的不行，梁公公在后面狠狠地顶了他一下，他才缓过神。
如果再不开口才是大事不好了：“回皇上，不关昭仪娘娘的事情，那个叫落樱的小宫女来到紫云宫后，就有一个人给小的好多银子，让小的毒打她，然后还让小的到处传薛昭仪妒忌小宫女的美貌，是个恶毒妇人。”
“然后呢，又是何人指示你杀人灭口？”文泽帝的眼皮微微下垂，像是一只盯紧猎物的狮子。
“然、然后，前些日子那人又送了一些东西给我，说是让我将落樱丢入井中淹死。”小顺子说到这时，杨承海从梁公公手里接过小顺子所说的赃物，呈给了皇帝。
文泽帝看了一眼赃物，一个眼神示意杨承海将赃物递到太后的眼前，杨承海故意虚掩着赃物，只让太后看到。太后看到赃物后整张脸都变了颜色，瞳孔一缩一缩的像是受到了惊吓。
文泽帝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冲着小顺子仰脸：“你仔细看看，那人给你的可是这些东西？”
小顺子伸出手在杨承海的手里清点了一下赃物，立刻点着头：“回皇上，正是这些。”
文泽帝冷哼一声，接着问道：“你难道没见到过那人的相貌吗？”
小顺子有些无奈：“回皇上，那人每次都穿着普通宫女的衣裳，而且还都蒙着脸，小的没有看到她的长相。”
“那有没有什么特征，或则奇怪的地方？”文泽帝接着问，小顺子还没有回答，太后赶紧打断：“皇儿不能仅凭一人之词，哀家要问问她人。”
文泽帝伸出手，不让太后开口询问别人，继续盯着小顺子，小顺子赶紧说：“她也没什么奇怪，就是耳后有颗痣挺明显的。”
文泽帝点了点头，愤怒的将杨承海手中的赃物打落在地，所有人都吓坏了，不知道文泽帝为何发如此大的火气，众人赶紧起身下跪：“皇上息怒。”
跪在地上的嫔妃们目光都聚焦到了被打落的赃物上，一支金环彩凤簪子躺在地上格外瞩目。
德妃看到簪子惊讶的坐到了地上，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皇儿，哀家说了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让哀家再问问其他人。”太后表面上还是稳如泰山，心中却也默念几句阿弥陀佛来稳住心绪。她的余光扫到了德妃，德妃赶紧缓过神来，声泪俱下：“皇上，臣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臣妾什么都没有做，一定是有人冤枉臣妾。”
金环彩凤簪子是进贡之物，三年前德妃生日，皇上钦赐的，这点没人不知道。德妃怎么会拿这种东西去贿赂谁，简直就是找死，大家自然是知道德妃是被人冤枉的。
大家知道，皇帝怎会不知道？不过若是皇帝装作不知道，德妃的处境就会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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