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明争暗斗
朝堂之上，大家都等着公子裂月的回答。
公子裂月眼底划过一丝不可察觉的轻笑，脸上神色端肃，说道：“何大人的罪自然应在父王看过他的奏章后按法而判。可是——据儿臣了解，何大人所做之事大多涉及朝中重臣，若单单是为个人利益怕是无需做到此种地步。”
“哦？那你的意思是……”沉月王脸上神色难测。
“儿臣的意思是，可能何大人做这些事背后是有他人指使。”他缓缓说道。
一语既出，引得堂上低声议论之声迅速四散而开。
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何天宿是七王爷一派的人。公子裂月这一言，分明是要直戳独孤拓的脸面。
此刻，众人心底都不由暗想：看来这回公子裂月与七王爷的关系是真的出现了危机——他们两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可如果非要那些朝臣来选，毕竟还是七王爷更不可得罪些。
公子裂月冷眼瞟一眼堂中众人，也懒得理会他们，只勾唇对何天宿淡淡道：“何大人，你说你背后可有他人指使？”
一旁的独孤拓亦只轻轻勾唇看着跪在地上的何天宿，却并无其他任何反应。
“臣……”
何天宿抬手抹去额角汗水，说道，“臣一人之罪，不敢妄推他人！”
朝堂上的人似乎都有些暗暗的意外：何天宿对七王爷倒也是出乎意料的忠心。
“你说什么？”公子裂月闻言，眼中却遽然闪现一抹冷光，直射向何天宿。
何天宿虽然把头埋在地上，却依旧能感受到身后的森冷怒意，身子又是忍不住轻轻一颤，口中却依旧不变：
“臣一人之罪，不敢妄推他人！”
座上的沉月王只默然看着堂下的人，并未置话。
公子裂月这时候也算是明白了何天宿的意思，不由冷然一笑，缓缓道一句：“何大人，你昨日向我坦白罪状时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啊。”
“臣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何天宿咬牙，继续答道，“臣昨日向公子认罪之时未说过这些事与他人有关。”
“此时事关重大。何大人，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公子裂月最后淡淡提醒他一句。
何天宿的脸埋在地上，众人并看不清他的面色，只一旁近处的独孤拓看到他痛苦几乎扭曲的神色。
“原本就是臣一人所为之事，臣不必考虑。”他嘴上依旧强硬。
一旁的独孤拓唇角微微一动，不着痕迹。
“既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公子裂月虽然不知道独孤拓背后又给何天宿下了什么药，可以让他连一家老小的性命也可以不顾，但可以确定何天宿已经下定决心保独孤拓了，便也不再逼问。
旁人或许听不出那平静语气里的波澜，可何天宿却分明从那听似毫无波澜的话里觉出了彻骨的冰冷和狠意。
公子裂月的手段，谁人不知？
可何天宿着实没有办法……独孤拓手上所握的那个把柄实在是……
身处庙堂党派争斗，本就如走钢丝，一不小心便是跌下悬崖，粉身碎骨……只是，可怜了他的家人。
何天宿眼眶中有泪，却只能生生将它逼回。
早朝之后，何天宿便被立马被押入了天牢。众人唏嘘不已，却也不敢有过多言说，早朝结束后便各自早早散去，也不再逗留。
“阿月，你这又是何必呢？”
刚出得朝堂，独孤拓就在公子裂月身后缓缓笑一句，明明是和他同派的人遭了祸患，他的心情却好像并没有受太大影响，只做出一点惋惜的样子地对公子裂月说道：“何大人也算是曾与你共事过的前辈，你就非要把他逼到这种地步？”
公子裂月转身，看着独孤拓的脸，眼底带笑，语中带讽：“我与何大人的关系自然远远不及他与七王叔的。”
独孤拓脸上神色不变，意有所指地说道：“何大人素来是个知恩的人。”
“是吗？”公子裂月不以为意，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淡淡道一句，“原来不是因为七王叔的本事过人。”
独孤拓丝毫不避让他的目光，反而更加走近他，压低了声音笑一句：“你不是都把他的家眷一个不剩地关了起来吗？本事一点不比我小啊。”
公子裂月漠然看着他，勾起一侧唇角，声音低冷：“七王叔总算不想与我演戏了吗？”
独孤拓却退开，又恢复了先前淡淡神色，笑道：“你本事见长，我看在眼里也是开心的。”
公子裂月眼底闪过一丝讽色，没有理他的话，只继续说道：“不知道七王叔到底是抓了何大人什么把柄，竟让他连全家人性命也可不顾了。”
独孤拓低笑一声，说道：“有些事，即便我同你说了，你也不一定能够理解。”
公子裂月无疑把这话看做了对他的嘲讽，不由皱眉，面色极为难看。
“阿月你懂权势，却不懂人心。”
独孤拓却只笑着莫名说了这样一句，便转身离开。
公子裂月独自一人站在那处，看着独孤拓走在阶梯上的背影，脸色愈发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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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慎帝三年四月，沉月刺史何天宿因罪列繁多，影响颇坏，被判斩首示众，家中财产与名下田地皆被没收充入国库。
其间，七王爷独孤拓曾上言：何天宿犯罪，其家人也应株连受罚，宜全部充入官奴。
然，公子裂月却不赞同，称：何天宿之罪虽多却不深，端妃一事虽与其有关，但也非案件真想尚不清楚，罪不至株连家人。
最终，沉月王赞同了公子裂月的意思：念何天宿在职期间颇有苦劳，且此事与其家人无关，不必处罚。
如此一来，何天宿的家人便无人再管。
几日后，众人听闻何天宿的家人早已失踪多日。街巷多猜测是他们怕何天宿连累而提前携盘缠而逃，并无太多议论。唯朝中为官者，心中多数了然，却也皆噤口不言。
“公子，何家那批人要怎么处置？”
在静安寺守了几天，事情结束后，墨尘前去三世子府请示。
公子裂月刚端起了茶杯，纤长白皙的手指轻握着白玉杯，杯中的茶叶淡淡浮于浅色茶水中，幽静淡然。
“全部杀了。”
声音听说去平静悠然得很，可底下却不着一丝温度。
墨尘愣了一下。
自家主子作风冷厉，这点他向来清楚，不过，这么何家人原本就只是用来威胁何天宿的筹码，如今何天宿的事已然定下，他的家人怎么处置原本是无关紧要的了，全部杀掉未免有些过了。
公子裂月看到了他的犹疑，有些轻蔑地说道：“他何天宿自己都能对他们那么狠，我又何必心疼他们呢？”
“可……”
“还是说，你在心疼他们？”公子裂月转头看向墨尘，打断了他的话，冷然说道。
“墨尘，这是公子的决定。”一旁的顾连晋面色平静，提醒墨尘道。
墨尘没有出声。
公子裂月轻轻勾唇：“那群人确实已经无法对这件事产生任何影响，可你理应考虑到——若是此回我怜悯了他们，将来其他人更会以为我是心慈手软之人。”
“卑职全听公子吩咐。”墨尘沉默片刻后，终是那样说道。
公子裂月素来颇看好墨尘，也心知他的个性还有些难抚，便多说了一句。而墨尘也自然是个明白人。
“对了，我听说那日抓何家女儿时，有一女妖与你们抢人，最后被你击退。”
公子裂月突然又说一句。
“不错。”
“那女妖着青衣？”公子裂月挑眉。
墨尘略微想了一下，答：“是。”
“二十左右模样？”
“是。”
“哼，果真是阿绿。”公子裂月轻哼一声，讽道，“她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瞒不住，也是一点未打算久瞒。”
“公子之前便知道她？”墨尘问道。
“那女妖先前便来过我府上。”
“莫非是因夜姑娘而来？”墨尘略微想了一下，又问。
“不错。”
“我虽然不知道公子是为何将这位夜姑娘请到府里来住，但——”墨尘不同于顾连晋，素来直话直说懒得绕弯，“多了个外人在府上，总归不利于您办事。”
“阿夜的事我心里有数。”公子裂月闻言只淡淡道，看上去既没有在意墨尘的质疑，也一点不打算将夜沫视作外人——“以后，类似的话，你们也不必再说了。”
“是。”
懒得啰嗦同样是墨尘的一个特点。公子裂月既不肯谈论这话题，他自然也不会追问。
“不过，你上次抢人时竟能伤了阿绿，倒也是稀奇。”公子裂月嘴角带几分调笑意味，突然说道。
“多亏了顾大人之前送我的那个刀钗，我才侥幸保了命。”墨尘想起这件事来，便又想起了那天阿绿对他下手时突然出现的迟疑，心里犹觉得有些奇怪，却下意识地略过了这个细节，只简单答道。
公子裂月笑道：“顾连晋时常从各处搜些宝贝，手下素来有些不寻常的东西。”
“那刀钗是我两年前从云凌山庄得的，想到墨尘常在外做事，少不了遇些妖魅之类，我便顺手给了他。”一旁顾连晋答道。
“你们两个一个在内一个在外，确实使我省心不少。”公子裂月像是淡淡叹了口气。
“卑职职责所在。”顾连晋和墨尘皆答。
“接下来的事情我需要你们更加全神贯注。”公子裂月的目光幽深，说道。
“公子准备直接下最后一步棋了吗？”顾连晋闻言，抬眼问道，声音颇是慎重。
墨尘亦抬眼看公子裂月，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公子裂月脸上神色不明，目光阴沉：“这回何天宿的事情没能波及独孤拓，接下去他免不了更加警醒，不能再拖了。”
“是。”顾连晋回一声。
“墨尘，先前我曾让你把那份密信偷放入二世子的府中，可还顺利？”公子裂月问墨尘道。
墨尘想起早前这件事来，如实答道：“二世子看到那封密信后，只默默将其收了起来，并未声张。”
“好。”公子裂月眼中却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又道，“明日你们便为我备一份送给二世子的重礼”
呵，二世子的诞辰，可马虎不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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