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馆 > 丫丫葫芦 > 七


景瑞他们就读的这所中学,背靠一座名叫双泉山的山,面对着名叫双泉村的村,理所当然的会叫双泉中学。起初,这所学校孤零零的伫立在山脚,后来,村里陆续在它两旁划上了宅基地,如今它像大牌明星一样被左邻右舍簇拥着。

        双泉中学有三个年级,每个年级有三个班。教室正好分三排,每一排三口。此校领导有着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没有让同一年级的三个班占据一排,而是将它们插花开了。所以,自从跟昔日的伙伴们分道扬镳,除了同班的牛政,景瑞跟其他四位碰面并不多。

        说起校园,人们的脑海里可能会浮现这样的景象:花木葱茏,书声琅琅。

        双泉中学的校园不乏琅琅书声,但花木全无;说它贫瘠如沙漠则言过其实,因为野草的踪迹还是随处可见的。校内唯一的景观是正对着大门的“影背”墙,它好比双泉中学的“脸面”。此“影背”墙的形状跟民宅中的基本相同,不过是体积大了许多。值得一说的是它上面的风景图;沈家祺曾就此作过一首古体诗,现在偷偷打开他的日记本摘抄出来,即可免掉斟词酌句之麻烦。先声明一下,如果沈家祺的诗写的实在差劲,也不许取笑,毕竟人家才是初中生……找到了,第十五页,用纯蓝墨水书写,字体像他的身材一样瘦长。

        《双泉中学影背墙之景》

        “红日偎蓝天,群鸟戏波旋。白帆湖心醉,岸松悠然观。”(且不管这是否称得上诗,最起码,通过他的描写,“影背”墙的画面如现眼前了。)

        但凡当点儿官就比平头百姓的人脉广,沈家祺的爸爸虽是无品村官却也有几分人脉,其大女沈家珍下学后,便在乡里的供销社干上了临时工。

        沈家祺在他们家的地位不亚于国宝大熊猫,都说娇养出逆子,他却是个例外,家人因此越发疼爱他。双泉中学跟沈家珍的工作单位离得不算远,沈家珍经常来给弟弟送午饭。

        一个天气阴沉的下午,担心弟弟放学挨淋的沈家珍又送来一把伞。

        自中午便阴霾起来的天空,不知是憋不住了还是终于等到时机,反正随着放学铃声的响起,雨点儿就噼哩啪啦的掉下来。见状,女学生们有点慌神,男生则都有那么一点儿莫名的兴奋。那些回家吃午饭的同学大都带来了雨具,而那些中午不回家的,大概除了沈家祺,都是手无寸“铁”。

        这雨下到何时停止只有天知道,没有雨具的学生只能接受雨的洗礼。往常放学时,沈家祺、向松明他们总是在一个固定地点集合;今天下午的特殊天气,让没有雨具的向松明等人早已作鸟兽散,因此,眼看着学生都走光了,沈家祺也没等到他们其中的一位。

        沈家祺绾了绾裤脚正要离开,忽然看到景瑞缩着脖子从他身边跑过去了。

        “景瑞!”沈家祺唤了她一声,追上去。

        景瑞闻声转回身。

        “你怎么才走呢?”

        “今天我做值日。”

        “给!”沈家祺把淡绿色的伞递给景瑞。

        景瑞不肯接,沈家祺就把伞塞到她手里跑了。

        回到家中,景瑞妈妈问景瑞哪来的伞。景瑞不敢据实说,就谎称向一位家近的女同学借的。

        翌日中午放学后,景瑞去找沈家祺还伞。她知道沈家祺坐教室最后一排,于是直接去了后门那儿。坐在课桌前吃午饭的沈家祺,看到景瑞立即出来。

        “你姥姥、姥爷什么时候回家?”沈家祺接过景瑞递过来的伞,问道。

        “不知道,可能明年春天吧。”

        “到时候你也跟着回去吗?”

        景瑞很肯定地点点头。

        沈家祺的嘴角有笑意溢出来,“那到时候咱们又能一路走了。”

        这句话让景瑞联想起昔日放学路上的一幕情景:她和向丽丽、艾香,一路唱个不停——一会儿独唱,一会儿二重唱,更多的时候是三重唱。她们百唱不厌,向松明、沈家祺和牛政却百听有烦,当他们捂起耳朵,她们仨就分别拽住一位,凑近其耳大声吼唱。

        想到这里,景瑞也不由的笑了。

        ————————————

        向松明于一个星期日去景瑞家玩。在五里之外见到这位小邻居,景瑞姥姥、姥爷那高兴劲儿不亚于“万里他乡遇故知”,一个就翻箱倒柜的去给向松明找好东西吃,一个就反复的嘱咐向松明以后常来玩。景瑞姥爷的身体虽然康复的不错,但终归年纪大了,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正常状态,说话有点大舌头,手脚也不灵便。自景瑞姥爷生病后,向松明头一次见他,一时无法接受,不由红了眼圈。见状,景瑞姥爷就安慰他说,自己的身体正一天好起一天,估计明年春天就完全好了,到时候照样能下地干活儿。

        自从知道被人扣上了早恋的帽子,在学校里,景瑞都不敢正眼看向松明,生怕遭到误解。现在向松明到她家里来,景瑞认为危害更大,因为那位造谣女孩的家跟她家相距不是很远,若被她知道了,肯定又会编派他们。

        “已经有同学说咱们那种话了,以后不许再来我家。”为了防微杜渐,景瑞不得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什么话?”

        “就是那种话呗!”

        借助景瑞脸上的表情,向松明领会了那是什么样的话。“说就说,我不怕!”

        “你不怕我还怕呢!反正以后别来了!”

        ……

        很长时间不见向松明到家里来,景瑞的姥姥、姥爷不由念叨开了。

        “以后他就不来一回了。”景瑞忍不住告知。

        “哦?为啥?是不是嫌慢待他了……”

        “是我不让他来。”

        “你不让他来?为啥?”景瑞妈妈听见了问道。

        景瑞于是将同村女孩冤枉她和向松明早恋的事,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

        ……

        景瑞妈妈暗笑这些小孩子人小鬼大。晚上就寝前想起此事,便说给景瑞爸爸听。

        “说不定,那小子真就喜欢上咱闺女了。”景瑞爸爸笑眯眯的思忖片刻后说。

        “别听见风就是雨!他俩从小就在一块儿玩,关系当然亲近了。不知情的,往那方面想也不跷蹊,你这个当爸爸的还跟着胡啰啰!”

        “松明那小子不赖,追求我闺女,够资格!”

        “景振梁,你有点儿正经吧?!”

        “我是说等他们长大以后,现在可不行!绝对不行!”

        ……

        另一口屋里的景瑞姥姥、姥爷碰巧也说起此事。日子过得飞快啊,他们慨叹,一直拿他俩(向松明和景瑞)当小孩子呢,原来已经到了遵守男女有别的年纪。不知不觉的就老了,孙辈们都长大了,咱们能不老吗?想想这一辈子,就跟做了个梦似的,没一点儿滋味……老两口的情绪随着对时光流逝的感慨,消沉到最低点。情绪的谷底黑暗阴冷,令人窒息,谁也不肯多待一秒。“人都有老的时候,不光咱们。咱们要是不老,后辈人也没法长大啊。”——老两口互相安慰着从情绪的谷底逃离出来。很快,他们就恢复了乐观,“离景瑞嫁人、景祥娶妻还有十来年,咱们保准能活到那时候!说不定还能帮着哄重孙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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