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在一次数学考试中，老师出了这样一道题：4除2写作什么？
全班除了沈家祺竟无一人答对。就“除和除以的区别”，数学老师不知讲过多少回了，考试前还一再提醒大家一定要认真审题，认真审题。掐着耳朵嘱咐，他们还是照错不误，再好脾气的老师也受不了这种挑衅似的集体性犯错，何况这位数学老师性情暴躁。若不是这位老师才结婚三天，心情正甜如蜜，估计一人一巴掌奖赏是少不了的。尽管如此，数学老师也决不姑息他们——不挨罚，不会长记性！于是除了沈家祺，其他人都没能回家吃午饭。
当着老师的面，这些挨罚的学生，一个个都垂首帖耳貌似在做深刻反省。老师一出教室门，他们便蠕蠕而动。家在八里路以外的这位数学老师通常在学校吃午饭，这当然是指他结婚前，现在家有新婚妻子“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即便其所做的饭菜并不怎么可口，他也愿意奔波回家与之共享。经向松明和牛政的追踪侦察，确定数学老师朝回家的方向走了后，一班人的欢呼尖叫声差点把屋顶给掀起来。玩归玩，闹归闹，他们却无趁机溜回家吃饭的念头。
景瑞早饭吃的很少，现在肚子饿的瘪瘪的，没有兴趣也没有力气跟同学们出去玩游戏。她趴在课桌上正想象着姥姥、姥爷吃饭的情景，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我不想玩，我饿的没一点力气了。”景瑞以为是同学来邀她出去玩的，便头也不抬的回绝。
“那你就吃个鸡蛋吧。”是沈家祺的说话声。
景瑞抬起脸来，看到沈家祺的手里握着一个鸡蛋。看到鸡蛋，景瑞的肚子立即高兴的咕咕唱起来。
“让老师知道了会挨批评。”
“不让老师知道不就行了。我在门口给你放哨。”沈家祺说完把鸡蛋放在桌上，到门口把风。
鸡蛋还热乎乎的，看来才煮熟不多时候。景瑞躲到课桌底下，把蛋壳剥下来装进口袋里，然后蹲在那里把鸡蛋吃下去。怕同学看出她吃东西了跟老师打小报告，景瑞就招呼沈家祺过来，然后张开嘴让他给看看牙缝里有没有粘上蛋屑。沈家琪说有一点儿，景瑞连忙喝点水漱口，完了又让沈家祺看。直到沈家祺说很干净了，这才放了心。
有这个鸡蛋垫肚子，景瑞的玩心又起。
“你别跟着我，我不能和你玩。”见沈家祺跟在她后面，景瑞说。吃鸡蛋前，景瑞把姥姥的嘱咐忘得踪影全完，现在却想起来了。
“为什么呀？”
既不能说姥姥不允许，又找不出别的理由，景瑞只好用一句——“反正就是不行！”来敷衍。
樊家楼村经常有放映队来放电影。私下说一句：一个村子放影次数的多少与其村官的喜好不无关系。沈家祺的爸爸年轻时是个文艺青年，能写会画，拉二胡拉的相当好。由他一手创办的村黑板报，可以说，在全乡乃至全县都难找出与之媲美的来。人的爱好或许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发生改变，沈家祺爸爸对文艺的爱好却没有被时间漂淡，看势头，他是“此情不渝”，要文艺到老了。
景瑞的妈妈爱看电影，每当听说娘家村里有电影，就领着儿子来了。带小孩子看电影直让人抓狂，小家伙精神足时就像得了多动症，电影放了不到一半，其又吭吭唧唧的要求回家睡觉；总之，大人甭想消停的看完整场电影。所以，景瑞妈妈每回都是把孩子推给父母，等景瑞长到能够看完整场电影的年纪，才把她带上。
樊家楼的放影地点固定在村南的场院——夏季的打麦场，这里宽阔平坦，不光能容得下全村的人，即便把各家的鸡狗鹅鸭和牛羊猪都赶来也不显拥挤。
每逢村里有电影，小孩们兴奋的连晚饭都没心思吃，早早的就拿着板凳去场院里占地方。在离大银幕近的地处，各人按他们家的人数，在地面划出一个足够用的圈子来。事实上，真正会来这圈中坐下的，只是小孩子和他们的母亲，各家的父亲及大哥哥大姐姐都不愿意待在这显眼的位置，通常站在放映机的后面。
每回看电影，向松明总是把景瑞家需用的位子跟他们家的划在一起。景瑞家只有她和妈妈来看，松明家只有他和妈妈坐在前面，所以等会儿那个大圈里就坐上了外人。
离放映电影还有一段时间，景瑞和向松明就心急的各自把妈妈叫来了。两位妈妈比较投合，只要碰成堆就呱呱啦啦的不住声。虽然生了两个孩子，景瑞妈妈的身材丝毫未走样儿；松明妈比景瑞妈妈高了半头，而且多生了一个孩子，腰身比她的粗了一半也是正常不过。
沈家祺同妈妈及两个姐姐坐在他们后面。见景瑞和向松明在玩“石头剪子布”，沈家祺想过去参与，他妈妈却不让。沈家祺问为什么不让他过去，他妈妈说不为什么。这时，沈家祺的大姐姐家珍插嘴道：“因为景瑞的妈妈不喜欢咱们！”
“小孩子家，哪来这么多事儿！”沈母责怪大女儿。
“本来就是嘛！她对别人家的孩子都很好，就对我们仨冷淡！”
“以后咱们跟着她学，也这样对待景瑞！”沈家祺的二姐姐家玉说。
“你要敢这么做，我就撵出你去！”沈母吓唬二女儿。
“凭啥人家对咱不好，咱还要对人家好！”
“……”沈母思索一下，“凭你爸爸在村里任这点职务。”
向松明和景瑞像吸铁石一样，一会儿就把牛政，向丽丽和艾香也吸引过去。人多了，他们要玩“编花篮”的游戏。向松明招呼沈家祺过去一块儿玩，沈母偷偷拽了一下儿子的衣襟，沈家祺领会妈妈的意思，只好朝向松明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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