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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殿前染血


白婉儿不敢说话了,唐君影依然神情不变,纸扇一收,在手背上轻轻的碰了三下,笑道:“白姑娘切勿担忧,近年来我已从民间寻到了不少的大夫,在他们的调理下奶奶已日趋恢复。且不说这些烦心的事了,听闻谷主素来喜爱白玉,母亲特意命君影从江南带了一樽羊脂玉佛,望谷主笑纳。”

        穆岚月蹩了眉,“人来就来了,还带这些东西做什么,显得生分。”

        唐君影恭恭敬敬的俯着身:“谷主亲厚待人,但自古礼数不可免,何况这也是晚辈孝敬您的一点心意。”

        他说完,略微抬起头来,眼见穆岚月已没有了拒绝的意思,稍稍超后侧了身子,吩咐道,“唐广,将东西呈上来。”

        殿门之后听声走进一个家仆打扮的男子,他俯首屈身,双手向上端着一个盖着华丽锦巾的盒子。

        他恭敬的走至穆岚月座下几尺,伸手将盒子上的锦巾掀开了,琉璃砌成的外壳散发着莹润的玉光,让人不由觉得心神怀柔。

        兮竹连忙轻步上前,默默接过了那琉璃盒子。

        但在兮竹转身的那一刻,唐君影始终望着自家家仆身影的眼瞳忽然一凝,急切的出声道:“小心——!”

        兮竹只觉身后传来一阵急速的风声,她连忙闪躲,却还是感受到背后一股冰凉的刺痛。

        鲜血霎时飞迸,稀世的琉璃与玉佛一同碎裂在地,臻白的碎片上沾染了醒目的血滴。

        “唐广”手中的利器散发着微微的寒光,丝毫没有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身形仿佛鬼魅一般朝殿上的正主奔去。

        穆岚月早在唐君影出声那一秒便执起了玲珑玉箫,虽然来不及救下跟随自己多年的侍女,但依然挡下了那柄来势汹汹的短匕。

        玲珑玉箫这样不起眼的武器,看起来很是脆弱,可一旦拿在了穆岚月的手上,便可在瞬间化身无坚不摧的利刃。

        穆岚月面不改色,直视面前咄咄逼人的凶手:“你是什么人?”

        “唐广”的表情很狰狞,说出的话很简短也很直白:“杀你的人。”

        穆岚月眼光一凝,口中沉闷的一叱,生生凭着自身内力将“柳广”逼退下了台阶,而她本人,则仍旧纹丝不动的牢坐在座上,风雨如山。

        “唐广”一招未得手,知道自己在穆岚月这等老前辈身上再讨不到便宜,故而也不做丝毫拖泥带水的停留,转身一跃,准备离去。

        出了这样的事端,纵然音涯殿的守卫不多,此刻也全都朝穆岚月涌了过来,将整个大殿包围得水泄不通,自然,为防万一,也牢牢困住了唐君影的退路。

        但能被派来刺杀司音谷谷主的人,必然不会是什么太简单的货色。那“唐广”被数十人围攻,竟然丝毫不露窘态,反而如同一只光滑无比的水蛭,在细密的鱼网之中来去自由,更大有逃脱之势。

        白婉儿性急,哪里肯让他在她眼皮子底下还逃了,杏目一挑,提着腰间的竹箫便朝他刺去。她既然贵为箫门首徒,手上的章法也不会是什么花架子,只是一招一式平日练得死板,一旦遇上了真正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就显得有那么点不入流,还有那么点束手束脚。

        侍卫们见白婉儿亲身相斗,怕人多剑杂会伤了她,一时也不敢贸然上前,几招下来,“唐广”那一柄细小的短匕反而退进有度,简直就像在戏耍竹箫一般。白婉儿自觉受了侮辱,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情急之下便使出了两伤的招式,急切的想要结果了面前的对手。

        然而“唐广”却并不吃她这一套,先是猥琐的躲过几次险招,再将短匕轻轻巧巧的往上那么一送——一阵微不可见的寒光交错,白婉儿的竹箫不可抗拒的掉落在地。

        白婉儿神色一征,却见“唐广”邪魅的勾了个嘴角弧度,那柄短匕好似勾魂镰一般朝她光洁的脖颈凑去。

        二人离得太近了,守卫们这时想要救人却已来不及,穆岚月波澜不惊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深切的担忧。正在她起身的那一刹那,空中忽的划过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光痕,继而只听到一阵血肉撕裂的声音,隔着数十步依然可以感觉到扑鼻而来的浓重腥味儿。

        “唐广”终于不再那么游刃有余,近乎癫狂的喊叫起来。

        光滑的地板上,躺着他适才握着短匕灵巧来去的手臂。那卸口光滑整齐,仿佛锋利的刀锋一刀切过,然而事实上,卸他这一条胳膊的元凶,却不是刀。

        汩汩淌血的手臂边上,斜置着一把朴素淡雅的折纸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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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涯殿内很快多了两具冷冰冰的尸体,一具自然是那断了臂的倒霉刺客,还有一具,是跟随谷主多年的忠心侍女。

        侍卫来收尸时,穆岚月向来不显山显水的面上终于有了无法隐含的动容,她颤着手轻轻抚摸兮竹余温还未散去的脸庞,眼眶里隐约闪动着一颗浑浊的泪珠。

        纵然人前如何光鲜伟岸,这一刻的穆岚月看起来,终是苍老了。

        白婉儿柔声宽慰道:“外祖母,您要节哀,兮竹姑姑纵然去了,也不愿见到您为她这样神伤。”

        穆岚月一言不发,依旧固执的一遍一遍替兮竹整理着衣冠,动作温柔得如同在对待自己的孩子。这也许是她这一生唯一一次为兮竹这样做,也将会是最后一次。

        白婉儿不知如何是好,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了唐君影一眼,却见他暗暗冲自己摇了摇头。她叹了口气,安静了退了下去。

        她走到那刺客的尸体旁,眼中露出了极度的嫌恶之情,却仍旧弯腰轻执起地上一件事物。

        “唐公子,是我学艺不精,让你看了笑话,”白婉儿惋惜的看着手中布满污秽的执扇,“多亏你出手相助,否则侍卫们也无法顺利将刺客击杀。只是可惜了这一柄扇子。”

        “无妨,身外之物而已。”唐君影不甚在意的道,继而微微皱眉,“说起来,一切皆因我而已,请白姑娘和谷主放心,我一定命门中人彻查此事。”

        此时殿内人心惶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查?还用的着查么!就是你们唐门带来的人,还在这里贼喊捉贼?”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白婉儿怒视了周围一眼,又不知所措的向唐君影望去。

        唐君影没有辩解,却微微朝前方屈身行了一个礼。

        原来是穆岚月走了过来,此时她面上又恢复了平静,看不出半点适才伤心脆弱的影子,“不得无礼,”她目光淡淡扫过众人,毫无波澜的语气中却带了些许威严,“若非唐公子出手,婉儿的性命只凭你们,保得住吗?”

        周遭立时一片安静,侍卫们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谷主此言,在下实在惭愧。”唐君影道,“但在下敢以性命担保,此人绝非我唐门中人。”

        穆岚月直视他良久,看见他眼中一片坦然,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唐门的武功路数,我自然是看得出来的。此人身法诡异,出招狠辣,绝非正道所有。”顿了顿,她又困惑道:“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唐公子是何时发现此人身份有异的?”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伪装,但行为习惯却是很改变的,”唐君影云淡风轻的道,目光不自觉的落到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上,“且不说此人自进殿之后便未曾抬过头,我这位家仆...原是个左撇子,但他掀开锦巾时,用的却是右手。真正的唐广,如今大约是凶多吉少了。”

        穆岚月眼中有了些赞许之色,一旁的白婉儿小声道:“唐公子真是心细如发...”

        唐君影又道:“敢问谷主,关于此人武功出处,您可有什么头绪?”

        穆岚月蹩眉回想了一会儿,却是摇了摇头:“自我接掌司音谷以来,已三十年有余,江湖中的武功门派,我已疏远了许多。”她言语间带了一点忧愁,“可惜未能留个活口,此人一见事败立即服毒自杀,行事如此滴水不漏......”

        唐君影沉默了一瞬,转而看向白婉儿:“白姑娘,能否将扇子还我一用。”

        白婉儿一愣,有些羞涩的将扇子递了过去。

        唐君影接过扇子,先是围着那人的尸体走了一圈,继而蹲下身子,用扇尖挑开那人的口鼻看了一看,继而谨慎捏起那人下颚一角,轻轻巧巧的撕下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来。

        面具下是一张极其平凡的脸,平凡到什么地步?若是盯着此人仔仔细细看上个一刻钟,再将他丢入人堆里,转个眼你再看,保准仍然是不认得他——可以说,这是一个刺客标准的脸面。

        过了一会儿,唐君影站起来,“确如谷主所料,未免暴露身份,藏在齿间的毒也是黑市里常见的血芶藤,此人身后的势力必然不会简单。”

        白婉儿疑惑的道:“是什么人这样居心叵测?我司音谷向来不问江湖事事,也从不与外人结仇...”

        他们说话的时候,穆岚月一直静静的立在一旁,瞳孔中的颜色却不知不觉间有了些变化。

        “无论如何,此事全因在下而起,唐门一定倾尽全力查清此中干系...”

        唐君影这边正万分诚恳的道着歉,那边殿门却忽然冲进来一个惊慌失措的侍女。

        “不好了谷主!藏书阁失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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