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她的不二之臣
“万老师，再见！”
“再见。”
“万老师，下节课见！”
“下节课见。”
万子钦含着笑，一一跟来画廊学习的学生告别。
等人走完了，他关上了画廊的门，脱掉在画廊工作时穿在外头的白色外套，坐到自己的工作台前。
他从自己的黑色皮包中，拿出一个文件夹，一支钢笔。
万子钦打开文件夹。
文件夹里头放着一只黑色的信封。封口处，是一枚红色的桃心。
除了信封外，文件夹里还放着薄薄一叠淡黄色信纸。
万子钦从中抽出一张来，将信纸平放在工作台上，拔掉钢笔的笔帽，开始在信纸上写字。
蓝黑色的墨水，从钢笔的笔尖渗出来，在信纸上留下工整清秀的字迹。
写完了，他将信纸小心地对叠起来，保证平整对齐。
万子钦将信纸放入信封，插好封口。
他把装了内容的信封放回文件夹，把文件夹收入皮包中。
像完成了一件作品一样，万子钦感觉到心情愉快。
这种愉快体现到了脸上。
他唇角浮着淡淡的微笑，走出画廊去。
转过一个街角，万子钦要经过一条背街的小巷。
明明是正午时分，但忽然飘过一片云，遮挡了日光。
天空一片阴沉。
小巷很安静，一个行人都没有。
万子钦往前走，听见身后传来脚步。
脚步声不疾不徐，几乎跟万子钦本人的脚步声保持着一样的节奏。
万子钦走慢，他也走慢。
万子钦走快，他也走快。
万子钦渐渐觉得不安。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
令他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他明明听见了脚步声，但身后，却没有人。
万子钦恐慌起来，加快脚步往前走。
走了还没两步，身后那与他步履节奏一致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
万子钦猛然回头。
脚步声骤然消失。
身后依然是空无一人。
万子钦被吓坏了，拔腿就跑。
这一次，身后没再有脚步声响起了。
万子钦不敢停留，一路狂奔，终于跑出了小巷。
※
夜晚。
万子钦因为白天发生的怪事，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他取消了原本的计划，在自己的房间里呆了一整天。
不管做什么，他都无法转移注意力。
脑子里都是白天在小巷里发生的怪事。
万子钦磨磨蹭蹭，到很晚才睡过去。
他睡得很沉，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万子钦被床头的闹钟吵醒。
他伸手去摸闹钟，却摸到一个纸质的东西。
万子钦是极度重视条理的人，床头柜上只放着闹钟，不可能有别的东西。
困意瞬间散去，万子钦坐起身，看向床头柜。
床头柜上，闹钟仍摆放在原处，却多出了一样别的东西。
一个信封。
黑色的信封，红色桃心的封口。
黑色深沉，红色冶艳。
万子钦记得很清楚，回家后，他根本没有动过皮包里的那个文件夹。
文件夹里的信封，当然也不可能会跑到床头柜上。
万子钦感觉有冷汗从脊背上流了下来。
他伸出右手去拿那只信封。
右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万子钦打开那只信封。
里头只有一张纸。
上面半截，清清楚楚是他本人的字迹。
“自在：
我知道我不该来。
但是我对你的爱，已经无法自我控制了。”
这是他昨天在离开画廊之前写下的字。
但这几行字，只占据了信纸上面半截。
下面半截，新出现了两行字。
同样是用蓝黑色的墨水写成的。
字迹却显然不同。
新的两行字，字迹潦草，笔锋刚硬。
“如果你要看着她。
那么我就会看着你。”
万子钦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才神经质地将信封、信纸撕碎，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内。
他冲进浴室，想用冷水洗把脸，让自己冷静一下。
对着浴室的镜子，他忽然发现，自己脖子上，有一条细细的红线。
线是用红色的油性笔画出来的。
线不长，但清晰地划过了他的颈动脉。
像一条血痕。
万子钦完全不知道，这条线是什么时候被画上自己脖子的。
巨大的恐惧之下，万子钦发出了一声低哑的嚎叫。
楼外的街道旁，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靠着墙壁，手里把玩着手机，似乎在等人。
万子钦的嚎叫声并不大，但却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唇边浮起一丝不可捉摸的、淡淡的微笑。
他将手机塞进裤兜，迈步离开。
※
乔思泽站在安自在的公寓外按门铃。
门很快打开了，安自在出现在门后。
她手里还拿着手机，且明显是通话中的状态：“好，我知道了。订好航班，我会再告知你。”
她开了门就转过了身，丢下乔思泽一个。
他也不生气，摸了摸鼻子，好脾气地笑了笑，径自进门，找鞋，换鞋。
安自在的声音传进他耳中：“不用我订吗？您那边方便吗？”
“好。那就麻烦了。”
“对的，我就用这个手机。”
“好，再见。”
安自在收了线，转过头，看着仍然站在玄关处的乔思泽：“偷听人讲电话，是不礼貌的行为。”
乔思泽愣了一下。
这两天，安自在好像变得不讲道理了。
她特别喜欢挤兑他。
就比如现在这句，明显就是欲加之罪了。
乔思泽望着她沉默，既不承认罪名，也不辩解。
安自在笑笑，放过了他：“过来坐。我给你拿饮料喝。”
茶几上，放着一捧红色的玫瑰花。
花还很新鲜。散发着辛辣刺鼻的香气。
乔思泽盯着那束玫瑰花发呆。
安自在从冰箱里拿了两个粉色的饮料瓶。
是最近一上市就大火的新品“小野兽”。
她把饮料放到乔思泽面前后，坐到他身侧去。
乔思泽的目光从玫瑰花移动到“小野兽”上。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勾起唇角笑了笑。
乔思泽想起来刚刚“偷听”到的内容，问了一句：“你要出远门吗？”
安自在点了点头：“嗯。去鲸城，参加我大舅的生日宴。”
她说了这句，就不再多说。
乔思泽笑了笑：“那很好。”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安自在忽然说：“昨天晚上，小邱来找我了。”
乔思泽听了这句，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他看着安自在的脸色，小心地问：“你们谈得怎么样？”
安自在笑了笑：“谈得不错。”
乔思泽的目光又不受控制地移到茶几上放着的玫瑰花上。
安自在看着他依旧平和的脸色，笑了笑：“怎么，不吃醋吗？”
乔思泽愣了一下。
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安自在目光清亮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探究。
乔思泽苦笑。
他被她逼迫，只好反问了一句：“我有资格吃醋吗？”
安自在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嗯，这倒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乔思泽：“……”
他不知道为什么安自在忽然变成了难缠的魔女，以戏弄他为乐。
乔思泽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他伸出手，拿起茶几上的“小野兽”，打算喝两口凉的缓解下压力。
刚拧开盖子，他忽然听见安自在说：“我跟小邱分手了。”
乔思泽拿着瓶子的手顿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刚刚的动作。
拧开瓶盖，慢慢地喝了两口饮料。
安自在望着他笑，笑容喜怒难辨：“你高兴吗？”
乔思泽放下饮料，看定她，答：“如果你高兴，我就高兴。如果你不高兴，我也不会高兴。”
安自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笑渐渐淡了。
她说：“好狡猾的话。”
乔思泽没辩解，静静地看着她。
安自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乔思泽答：“前一个问题，你在强人所难。后一个问题，你知道答案。”
他望着她，似乎看到了她眼底。
目光温柔。
安自在叹了口气：“乔思泽，我不是个好人。我大概也不会爱上你。”
乔思泽心口微微一痛。
她不会爱上他。
他比谁都清楚。
比她还要清楚。
乔思泽脸色有些发白。
他安静地看着安自在，问：“你是要赶走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吗？”
安自在先是惊愕，继而失笑。
乔思泽神情平和之中，隐约带着一点说不出的忧郁：“给我机会，让我追求你。如果你愿意相信，那么请把我当成一个爱你的人。如果你不愿意相信，那么就把我当做一个可以利用的人。既然你不是好人，送上门的便宜，为什么不占？既然你不会爱上我，你随时可以将我弃之如敝履，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安自在看着他，说不出话。
她曾有过无数追求者。
但这是她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她看着面前这张近乎完美的脸孔，忽然笑了笑：“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还有一个问题。”
乔思泽问：“什么问题？”
安自在说：“你说你可以利用，这种利用，是不是包括你的身体？”
因为惊讶，乔思泽微微睁大了眼。
他看着安自在略显狡黠的笑容，知道自己没有误解她的话。
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而后，稍微往后退了退身。
他得离她远一点。
——乔思泽担心自己会在兽血沸腾的时候，失去控制。
他说：“雌雄有别。主动权，是应该留给雄性的荣幸。”
安自在笑了。
她望着眼前故作镇定的男人，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我的确应该矜持点的。真遗憾。我原本是想摸摸你的腹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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