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仙君门下
木堇却没有看见，黎莘说的那些，与现在的她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不去想以后如何，她只知现在不能错过了这机会。
“只要你说，我便去做。”
她坚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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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莘进那青雾山的方法就来的简单粗暴了许多。当着木堇的面儿，她将手按在那树干上，眼眸微闪，从掌心而生的黑雾便开始腐蚀着那表面，散发出灼烧的气味。
眨眼间，不过拇指大小的空隙，就融化成了碗口粗的切口。
隐隐的光华在那破口处流转，黎莘一把扯过了木堇，一手用力，竟是硬生生的撕开了容人通过的缝隙。
她就喜欢这么简单粗暴。
不开门？
那就把你家门撬了。
讥讽般的一笑，她将木堇丢进了那缝隙之中，自己则紧随其后，跟着木堇落了地。
才看清眼前景象，还没等她回过神，一支玉笛便横在了她脖颈之上。玉笛的笛身上还缠绕着嫩绿新叶，可一触到她的皮肤，就迅速的萎靡了下去。
“好毒的妖物。”
一道男音在她耳畔响起，携着淡淡浅香，恍若从树木的魂灵之中飘散而来，闻着便觉心旷神怡，神智一清。
她莞尔，伸出两指抵住玉笛：
“仙君好大的脾气，一来便要杀我，着实让我承受不起。”
眉尾略扬，她红唇勾笑，蛇尾迅捷的向后一落。她整个上半身便似没有了骨头一般。自那玉笛一旁的位置，极快的躲避了过去。
娇赧的话语犹在空中，黎莘却已经笑吟吟的到了木堇身后，离云暮足足隔了二三十人的距离。
她扫了云暮一眼，眼波横生风情：
“仙君这般貌美，不知让多少女子自愧不如，魂牵梦萦？”
素齿在檀口中若隐若现，云暮蹙了眉，一双浅碧色的眸里滑过一丝恼怒。他再度旋身，直直的向黎莘的方向迫来。
“猖狂放肆！”
他提高了音量道。
云暮此时此刻再不留情，手中蓄力，只朝着她胸口拍去。叫人意外的是，黎莘却不躲不避，反倒看似开心的直接迎了上去。
有那么一瞬间，云暮只当她是蓄意为之。
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不仅触到了黎莘的胸口，还顺带揉上了那团极为柔软的雪乳。
原本预备好的力量，此时也莫名其妙的消散了。
“仙君这是，戏弄我？”
看着云暮如烫手一般迅速缩回去，黎莘笑的益发欢悦了。
木堇从地上爬起来，见到云暮不悦模样，没有说话。她是自私的，虽然明知这是强行所为，却不愿去阻止。
“我就料到是你。”
云暮收手后，云朝自他身后慢慢走出。
他的模样一如既往，秀致眉眼，薄唇朗眉。说话的语气永远是清清淡淡的，你当他对你温柔小意，实际上，他比谁都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故友相见，不甚怀念。”
黎莘笑不达眼底。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古怪，云暮抿紧唇，似有些不明所以。而木堇则微张了口，颇为讶异。
“你还恨我。”
云朝平静道，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一样。可他望着黎莘的目光又颇为复杂，两相糅合起来，任谁都看得出他们之间，定有不为人知的往事。
黎莘掩唇一笑，端的是袅娜多姿：
“你太瞧得起自己了，与我来说，你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罢了。只是你欠我的，我却要讨回来。”
黎莘说的没错，和云朝有关系的原身，的确不是她。
而故事说起来也普通，原身还是条小蛇时，云朝已是仙君，只是那会儿他方入仙界不久，还不如现在一般。原身本就是从仙池育化的灵蛇，不沾浊气，以往都是被那些个仙君神女，求回去做灵宠用的。
原身这一系，由于仙根极纯，大多都自行化形而成仙，不去做他人的附属。可原身这条小蛇，却偏偏被云朝求了去，也不知她心里怎么想的。
那以后的事，详细的她也不知，只系统简略的提示了，无非是小蛇女情窦初开，对仙君抱有情愫，结果自然是被拒了。
原身因此黯然神伤，只不过却仍旧没有选择离去。
直到有一天，云朝用她的内丹，去救了那个被她所伤的神女，才致使原身终于无法忍受，堕入妖道。
而那神女，就是因为想要灭杀原身，才被她所伤。云朝却不问缘由，强行取走了她的内丹，致使她修为全无，奄奄一息。
世物必然有极反的一面，曾经原身有多喜欢云朝，如今便有多恨他。曾经原身的仙力有多纯净，如今她的妖力，便有多狠毒。
“你想要甚。”
云朝静静道。
黎莘的蛇尾将木堇卷起，抛给云朝，让他下意识将她接住。
“收她为徒。”
云朝对她来说，也就只剩下这点利用价值了。
云朝瞥了木堇一眼，又转头对上黎莘的视线，半晌，他方才道：
“我答应你。”
就当，弥补他曾犯下的过错罢。
他同意了，却不是所有人都如他一般。
“云朝。”
云暮不由得出声警告，他本就极为厌烦这些凡人，贪婪而妄自尊大。他和云朝不同，从没有那所谓的怜悯众生之心。
“阿暮，原谅我这一回。”
云朝叹息道。
云暮眼中的神色不由微凝，彼时的黎莘正似看戏一般，见云暮过来瞧她，她还颇为无辜的眨了眨眸。
孽债。
可他却不能轻易放过她。
所以在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那玉笛已在他掌控下变成了一柄翠色长剑，随着云暮的动作，向着黎莘的方向斩去，目标，正是她那墨色蛇尾。
黎莘的目光也不由谨慎了。
那长剑来到了她身后，却在她肌肤前一寸顿住了，迟迟没有落下。
黎莘抬眸，对上云暮的视线。
她本以为是云朝阻止的，却没有想到是云暮自己停的手。只是他现在面无表情，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不管你们是何干系，若你下回再扰我清净，我再不会手下留情。”
云暮的确是有资本说这话的，他曾是整本书里第一个坐上上神位置的人，即便如今还稚嫩，他的天赋却可见一斑。头两回的试探，他的确是手下留情，而且黎莘还用了系统给的道具，散了他的力道。
语罢，那剑就错过了她的蛇尾，钉在了一旁的地上。
剑身周围，甚至裂开了些许缝隙。
黎莘突然发现，她对云暮很感兴趣。
“多谢仙君，不杀之恩。”
黎莘的语调柔滑的似一匹绸缎，从几人的耳廓拂过。她敲了敲剑身，竟是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
她缓缓伸手，握住了剑柄。
如果拼尽全力，云暮就是想要杀了她，恐怕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
长剑从地上被她缓缓的抽了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浸染成了浓墨一般的郁色，剑上的仙气顷刻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翻腾的妖气。
“这剑，我就当是仙君赠予的见面礼了。”
绛唇若胭，眼波微嗔，她的一颦一笑，都是揉进骨血的妖艳之色。
云暮瞥那剑一眼，又将视线落在黎莘面上：
“与我无关。”
这剑既然这样快被消蚀了，本心不纯，留它也无用。
黎莘笑了一声。
“仙君这样绝情，不怕这剑伤心？”
举凡是仙器，多有仙灵寄存。虽然这把算不得极品，黎莘却还是感受到了当中仙灵的哀泣。
“若它当真忠主，不该轻易被你消蚀。”
云暮的瞳仁微缩，了解他的云朝知晓，这是云暮生了怒意的象征。只是如云暮这样的，面上绝不会表露出一丝一毫。
“若是，不得已而为之呢？”
黎莘抚着那柄剑喃喃道：
“仙君，有时正非正，邪非邪，正邪莫辨时，你信谁？”
黎莘这话看似在问云暮，实则那矛头却是对向了一旁的云朝。
云暮没有发觉她的异样，毫不迟疑道：
“正邪与我无关，从心为之便是。”
他不会因为仙就去怜悯众生，也不会因为是妖就赶尽杀绝。否则黎莘早在出来时就被他下了重手，现在如何还能活蹦乱跳的。
说白了，云暮还是个三观很正，不过和仙界信条有些不搭界的仙君。可就是他这份洒脱，才能让他不受那些心魔的影响。
黎莘恍然笑了：
“仙君所言，我受益匪浅。若当初得遇仙君，只怕也不会沦落至此。”
她替原身不值。
说着，黎莘又看了云朝一眼。
“今日多有冒犯，黎莘改日自会再来，”
她对着云暮微微一躬，又将手中的剑扔回过去。云暮下意识的接住，却见剑上瘴气散去，又恢复成初始的纯粹模样。
“正如仙君所言，正邪之分，亦不可独观表面。”
她的话字字诛心，钉在了云朝的心头上。
黎莘走了，只留下剩下的几人。
云朝身边跟着木堇，低垂着头神色未明。而云暮则怔怔的抚着那把剑，剑灵的喜悦之情可以清楚传递至他心神之中，他有些疑惑，浅碧色的眸竟是带了一丝茫然。
鸦青的眼睫密密的投下阴影，他将黎莘的话揉碎了在脑海中过了一边，若有所悟。
“云朝，这凡人便交给你了，我要去雾峰。”
似是想到冲破现在阻碍他修为的法子，云暮整张面孔都鲜活了起来，他对着云朝丢下这一句话。手中提了长剑，很快便化为一道捕捉不及的青影。
雾峰，是青雾山的最高处，也是云暮闭关修炼的地方。
云朝只来得及张了张口，面前就不见了云暮。
他无奈一叹，视线落在拘谨的木堇身上，胸臆间五味陈杂。黎莘的面容，话语，还徘徊不去，轻而易举的搅乱了这平静了多年的心。
“随我来罢。”
最终，他只得妥协道。
————
云暮在雾峰上一呆便不管时日，原本他也不必在乎。只是潜心修炼的他，却还是硬生生的被黎莘打断了。
雾峰上有一处灵泉，在泉心处是灵气最甚之地，且有清心之效。
云暮这日就在这里修炼，每一次吐息，身侧就会缭绕一层烟雾。等到时候到了，他就将轻启了唇，将这些雾气统统吸入腹中。
如此，就算暂告一个段落。
往常他结束后，都会去灵泉中浸泡。今天他也是如此，只不过还没等他褪下衣袍，就见那灵泉表面泛了波纹一般的涟漪，越来越剧烈，打破了静谧。
云暮不由蹙眉。
这泉连成了一片湖，那波动就在离他不远处的位置，他没有贸然出手，可鼻间嗅到了空气中散过的一缕异香。
有些熟悉。
他才想到一人，那湖面就有一条墨色的蛇尾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将湖水溅的如天女散花一般。
云暮避了过去，现下他是完全知道是谁了。
一颗黑色的脑袋从湖下探了上来，欺霜也似的肌肤，上挑的眉，妖媚的眸，还有那对沾了水珠的血色红唇。
“仙君，这泉水真是畅快。”
她都能感受到那温和的灵力在全身流转，滋养着身体的每一处。
黎莘游到了云暮的身边，靠在那浮起的叶片上，蛇尾一甩一甩的，泉水将每一块鳞片都冲洗的泛了光泽，如同黑色的玉石紧密排布着。
云暮扫了她一眼，淡淡道：
“我记得我曾说过，不许再来扰我清净。”
云暮和云朝不仅仅是性子不同，容貌也颇有差异。云朝是大多人所想的仙人模样，温雅俊秀，气质出尘，不沾人间烟火。
云暮则不同，他眉眼端丽，瞳眸清明，比云朝更为浓郁一些。虽然神色稍显不近人情，可气势更甚一筹。云暮的五官柔和，他却来的深刻许多。
第一眼见云朝云暮，都会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后者身上。
“仙君，我这回可是专门来赔罪的。”
她拖着腮，笑望着云暮。彼时的云暮双眸阖拢，修眉轻颦，悬鼻檀唇，就是不耐也好看的不行。
蛇尾高高的扬起，又听话的落了下来，像一只小手般，蹭了蹭云暮的衣角。
云暮只当没有看见，默不作声的将衣角
了回来。
黎莘眨了眨眼，眸子里水色粼粼，她拖长了音调，颇为委屈道：
“仙君好——生——无——情～”
甜腻的她自己都有些倒了牙。
云暮显然愈加承受不住，从他的那复杂的面色中，黎莘如能瞧出那满满的，浓浓的……嫌弃之色。
好吧，看来这位仙君不吃这一套。
她吐了吐舌，又顺着泉水游走。
“仙君，改日再来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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