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涟漪
翌日，A市几乎所有的市民都知晓了这件事——娱乐频道一姐秦妙儿的别墅昨晚突发大火，整座别墅在半小时内焚成了一片白地。
为何会起火引发大家的猜测，当然，市民不会也不愿从科学的角度出发，譬如电路起火、煤气泄漏之类的，他们，更愿意从别的角度来攫取谈资。
有人说，秦妙儿得罪了某位大哥……
有人说，秦妙儿得罪的不是大哥，而是圈中人……
还有人说，是秦妙儿的情敌干的，因为秦妙儿撬了别人的墙角……
在官方没有公布起火原因之前，所有的猜测听上去似乎都有些道理，因为秦妙儿真的失踪了。
到底是死在火场里被烧化成了飞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无人敢下结论。
娱乐频道的内部说法是秦妙儿暂时失联，除此之外，再无片字。
至于公安、消防，还在开会讨论，公布火灾起因什么的，还为时尚早呢。
与此同时，网络上还发生了一件怪异的事——昨晚鸿毅的直播视频不见了。
直播网站对此的解释是——凌晨时，服务器遭到了攻击，大量视频资料和文字信息丢失……
关心的网民对这个解释还在半信半疑时，网络上与鸿毅相关的视频接二连三的消失了。
似乎在有一只大手，在坚定的抹去这一切。
许多网民观众开始发帖寻人、求视频……
微博转发、微信转发——他们都想知道，昨晚最终发生了什么……
傍晚时分，三先生走进了A市某别墅小区，在绝大数的时间里，甄青青都住在这里的C4栋单幢小楼里，罕有跟外人接触。
三先生走进了C4栋，见到甄青青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是不是疯了？”
甄青青蹙眉：“疯？”
“陈玄呢？”三先生问道。
“死了，被我误伤，反正活不了了，我就送了他一程。”甄青青睨了三先生一眼，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很为难吗？”
“陈玄是栖霞观的人。”三先生皱眉，“我们与栖霞观有交情也有协定，你这么做，是在破坏。”
“破坏？那能怪我吗？”甄青青眸中怒火一掠，“昨晚如果不是我赶去，进儿就没了，老三，你哥和我当年被沉潭时，进儿还未满月……”
“别说了！”三先生打断了甄青青，它清楚它要说什么，因为甄青青已经不止一次这样说了，而且，每次都能在自己这儿起效。
归根结底，我还是欠二哥太多啊。三先生心底叹罢，语气缓和了一些：“可你杀的人太多了，道门的人，迟早会……”
“多？不杀人，进儿能从鬼婴长成现在吗？不杀人，我娘俩能在你哥死后活到现在吗？道门，若不是道门，你哥也不会魂飞魄散！”甄青青愈发激动。
“够了！进儿怎么样了？”三先生沉声。
“再来几天就恢复原样了，放心吧，没事的。”甄青青答道。
“那个叫鸿毅的呢？跑了？”三先生问道。
甄青青点头。
“你得小心了，我这一趟是专程来提醒你，这个叫鸿毅的来历不简单，他知道封魔镇守却又没把那封魔镇守放在眼里，没准，他就是‘那个家族’的传人。”三先生说道。
“‘那个家族’？”甄青青一愣，问道，“不是说，这个家族已经快两百年没有行走了吗？”
“谁也说不准的。”三先生说道，“他的做派，很像，‘那个家族’的人，一贯嚣张得很。”
甄青青沉吟。
三先生抬手丢出一件物事抛给了甄青青：“陈玄的事，是我考虑不周，跟栖霞观解释，有我去，这是大哥临走前给的魔器，遇到危险时，忘了你的这些荣华富贵，带着进儿来找我吧，这个鸿毅拿不下你，他的长辈说不定就会出现。”
甄青青接过物事一瞧，只见它四四方方的，长二尺半宽三分厚有两分，通体光滑黑亮，翻覆间，有诡异的纹路在表面循环流淌……
“打神尺？”甄青青惊喜问道。
“大哥仿制的，全力一击，有打神尺三成的威力，消耗很大，别随意使用。”三先生叹了口气，“其实我更希望，你现在就带进儿走。”
“我不走，是那小子无端端的来招惹我们的，这一回我没能杀死他，可我烧了他的宅子，其它的，我就懒得跟你说了，老三，你身为西南魔门的大长老，对我们这些小魔小鬼有监督之责，所以有些事，我也不怪你，可是，跟道门走得太近，迟早怕是会吃亏的。”甄青青将仿版打神尺一收，说道。
“这是我的事，人间行走，还是守着点人间的规矩为好，你好自为之吧。”三先生说罢，头也不回的出门而去。
三先生走后，甄青青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后，它叹息起身，走进了卧室。
卧室里，商进安静的躺在床上，浑身伤痕累累……
鸿毅也在思索，或者说，在反思，他身旁的瓜棚里，多出了个紫黑色的大茧——确实是茧，秦妙儿就在这茧里，在吞下鸿毅的赏赐后，它很快就成了现在这样。
尽管昨晚还只是勉强让他攻出了初级神力的一击，但这能够证明直播聚敛人气这条路确实可行，可凡事有利便有弊，直播对于他的限制太大，普通网民能观看，那些有心的魔呀鬼的也能收看，时刻处于明处的自己在没有稳压对方的实力之前也等于时刻处于被动——对方知道自己的行进路线，知道自己的抵达时间，知道自己的准备情况……
以目下的能力，鸿毅还不能直面魔，甚至黑睛多来几只他都只有走为上的份。
但若是不直播，自己的猎魔还有意义吗？
不，不对，我为什么要想它的意义？想它的得失？鸿毅忽然警醒……
我是谁？我是诛邪之神呀！我是当年一马当先率领万人队冲锋陷阵百折不回的鸿毅呀！当时的我，有这么多的顾虑吗？当时的我，考虑过这么做的得失吗？
对啊，当时的我，未尝不是从一介凡人慢慢成为了神……
当时追随我的，他们从生到死，都是一介凡人，但是，他们却毫无畏惧……
无畏惧，是因为无二念……
无二念，才能勇往直前……
我得做回原来的自己，不能，再也不能被福祸得失左右我的心……
有难，便迎难而上！
有敌，便死战不退！
这样的我，才是真的我，才是我的活法！
……
栖霞观并不在栖霞山，而是在一处无名山湾里，距离最近的民居只有不到十里。
表面上看起来，栖霞观就是个香火不盛的小道观，道士不多，院子不大，风景也不好。
鲜有人知道，这不起眼的小道观居然是西南道门维持人鬼魔互不侵犯的先锋、砥柱。
观主姓苏，苏白雪，年逾七十的幽居道士，在道门世界里，幽居道士代表着道术高深。怎么个高深法？据说离着成仙只有一线，是真是假无法印证，但苏白雪看上去就像是三十岁左右，精气神完满。
苏白雪刚把茶杯端起，陈三六便来了，只见他一袭粗布道袍，脚蹬一双麻鞋，腰带上别了一支铜笛，虽已二十有三，但双眸清澈得似孩童一般。
“观主。”陈三六澄心存神，两手结印，行了个大礼。
苏白雪伸手虚虚一托，说道：“你陈玄师兄出事了。”
陈三六心里一惊，却也不问，而是等着苏白雪往下说。
“前日，你陈玄师兄去了趟A市，而后便失踪了，叫你来，是让你去A市查查，害了他的人，是人还是魔。”苏白雪说道。
陈三六点头。
“无论是人是魔，都先问清缘由，然后，人交法办，魔，带回来。”苏白雪吩咐道。
“好。”陈三六再次点头。
“动身吧。”苏白雪掀开了杯盖，茶香四溢。
“好。”陈三六应完，又行了个礼。
陈三六走后片刻，苏白雪身后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一道身影，是三先生。
苏白雪没有回头，而是认真的品着茶。
“他很不错，居然能察觉出我在这儿，刚才你说话的当口，他冲我在的方向看了两眼。”三先生赞许道。
苏白雪点头：“他比陈玄好，虽然同样是山居道士，但他比陈玄少花了十二年，而且，陈玄做不到的，他能做到。”
“陈玄的事，怪我。”三先生叹了口气。
“世事无常，谁也料不定的，就像世人绝猜不到，你我会成为朋友。”苏白雪平静的说道。
“都是为了人魔相安，目的一致，自然就是朋友。”三先生笑道。
“那鸿毅的来头，我也不知，他不是道门的人，或许真的就是‘那个家族’的人吧。”苏白雪慢条斯理的说道。
“可按理‘那个家族’不会让这么弱的人出来行走呀？”三先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苏白雪缓缓摇头：“他们那一脉，从来就不讲道理……”
……
鸿毅在茧子旁足足等了十六天，大茧才开始松动，再过一会儿，大茧将会绽开，新的秦妙儿将会出现。
秦妙儿和柳三告诉过鸿毅，鬼每晋级一次，模样都会有些变化，人形、变身都是如此。
鸿毅很期待看到秦妙儿的变化，他也想知道，自己的肉到底能“喂”出什么样的鬼。
“喀拉”——大茧表层开始龟裂……
“喀拉喀拉”——龟裂的速度越来越快，并且还伴随着一连串轻微的爆裂声……
鸿毅蹙着眉退开数步，凝神端详。
“嘭”——大茧四分五裂，一团浓郁的紫雾瞬间散漫，罩住了整个瓜棚也遮住了鸿毅的视线。
“主人……”一个娇柔无力却又摄魂夺魄的声音从紫雾中传出，竟是让鸿毅心神一荡……
紫雾缓缓散去，瓜棚里，一名肤白欺雪发黑胜墨的少女千娇百媚的躺在草堆上，身上连一丝……都欠奉……
鸿毅怔住了，这少女看样貌与秦妙儿有几分神似，但它比秦妙儿更年轻、更妩媚、也更诱惑……
柳眉，明眸，瑶鼻，丹唇……
瘦削到惹人怜爱的双肩……
呼之欲出的……
一瞧便能使人心弛神摇的……
交剪叠放滑若凝脂的……
它浑身都在散漫着旖旎，似醇酒，似曼陀罗，芬芳四溢，美不胜收……
它轻启朱唇，声音微颤，似虚弱，似娇嗔：“主人，妙儿站不起来，扶我一把，好不好？”
鸿毅点头，脚步一迈，便已托起了秦妙儿，只觉得入手处温润如玉，这手感，啧啧……
秦妙儿脸上浮起娇羞的晕红，顺势将头脸往鸿毅肩上一靠，嘴唇霸道的贴近了鸿毅的耳朵：“主人，妙儿托你的福，无以回报，妙儿现在可是全新的，连……那儿也是，请主人不要客气，就吃了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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