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两个病 2
李周阳在病床边微微拢下腰,前倾身子,指腹轻轻,适力撑开庄果的上眼睑,见并没有大碍,他才收回手,又将被角掩掩好。
轻声跟身后的女护士说:“你先出去吧。”自己却往沙发方向走去。
他今日本来不值夜班,留下来只不过是因为这位‘熟客’,更何况作为一个心外科医生,这点皮外擦伤与女人的小腹部,本不该由他管……
只是程率白这奇怪的生物硬是拒绝其他医生的触碰。
女护士在原地打了个愣,迅速回过神,“好的李医生,我先出去了。”随后脚步缓慢的退出房间。
天哪,这活色生香的一幕!
如果躺病床上的女病人是自己就好了!!
女护士转过身就哀痛著一张脸,带上门离开。
病房里,不一会儿,沙发上坐着两个玩手机的男人。
半小时后,程率白看着显示成功发送出去的全英文邮件,下意识舒松口气,想活络下筋骨,还没作出动作,察觉到一旁的视线太过于强烈,他扭过头,发现李周阳还在,脸色顿时又变得恹恹的。
这几年来,见一次李周阳,身心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尽管知道这完全跟他毫无干系,可想想都觉得,换谁谁都心情不太愉快。
李周阳咳了一声,解释道:“我没地方去。”
程率白静了半响,夜色蝉鸣悉悉索索间,床上的人儿没有意识的翻了个身,他放眼望去,灯光太暗,她身形的线条姣好,侧躺著的身子显出她盈盈一握的细腰……
思绪不自觉间开了小差。
当年那文静恬淡不愿说话的小姑娘,如今生长出落得亭亭玉立却玩起了赛车。
卓旭竟允许她碰这类极限运动?
斗牛和赛车是所有极限运动中最接近死亡瞬间的项目,危险性太大了。
虽说如今的现代赛车安全设备很先进,大家都在想办法保护赛手的安全,但每年都会有那么几个车手死亡,她就不怕吗……
李周阳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打断了他的思绪,“多得庄小姐技术过硬,让你体会一把无绳蹦极,否则你怎么挂掉都不知道。”
程率白闻言,差些气的笑了一声,脑海却先知觉一步框出当时的画面。
她很有野性,像一只狡黠的洛丽塔。
一面单手掌控方向盘,一面伸手给了他一巴掌,还不忘说:“你睡就好了,别死了。”
草……
尽管过去了将近二十个小时,他还是觉得那画面感很强烈,刺人。
真是……火大。
感觉到宽厚地手掌紧紧地捂着额际,血的气味很浓,四处蔓延,视线红红地模糊一片,嘴唇因失血而由红渐渐地变白。
真是反了。
这时候还敢动手!
他低低的骂出一句粗话,有心无力,但还是狠狠地剜她一眼。
的确是有心无力,他失血过多,快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黑白的了。
但仔细一瞧,肇事人一脸兵荒马乱的菜色,手心冒汗,频繁的往衣服擦,抓着方向盘的手屡次打滑。
比他好不了多少。
如此,程率白摆出个轻蔑的笑容,也不犯困了,抽出中控区前的纸巾,慢条斯理的做着止血工作。
那些脏话,全被他不疾不徐的吞了回去。
程率白瞄一眼时速,四十,二档……
再瞥一眼前面有个大转弯和稍稍上坡,心忽然有些许拔凉。
他想说,小姐,您要是想要炫技,可否改日找位神婆子算个命择个时辰再来?今天明摆着黄历不宜出行啊!你还选择飞行?!如果技术不过关,……这里是盘山公路啊!
幸好,幸好……今天八字过硬,没有发生那种连人带车飞出去的激/情电影画面。
不过他还是非常明显的感觉到发动机制动力在咆哮……
促狭窄小的空间里,程率白连腿都无法正常伸展。
参赛的跑车头尾都呈弧形,特别是半路随手劫来的女用跑车……
他整个人坐在那,就算本人器宇轩昂,再插一万个气场,都把他衬得像傻大个一样,憋屈的窝在那小小的位置里。
最重要的是,魔音犹在。
说什么……“朋友,目前刹不了车,等会我数个叁贰壹你就跳车!”
“?你再说一遍。”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等等我把车开到T11那段公路,那边地方大,虽然离地有八米高才在下一个平地,但是那坡不陡峭,整体呈四十五度的,伤害会尽量减少……放心,我数理化都很好,刚才已经计算好位置了!”
他脑袋懵懵的,但还是一口回绝了这个好意。
神经病!
会死人的啊!
浑浑噩噩间,他开口说了不少话,试图唤醒她藏匿在内里深处那一点点人性。
最后还未回过神,庄果已经靠过来,猛地扯开他的安全带,迅速把车门打开,车子正进入弯道,车子出弯之前,他已经被离心重力和她的功劳,踹了出去……
那盘山公路的护栏像是天生建来被矮人观摩看戏一般,除此之外半分用处都没有。
别痴人说梦能碰到一丁点,依他人高马大,手长腿长,死命去拉,那护栏还是当面错过。
这座山头海拔三千多米,重峦叠嶂。
就凭着肉眼所及的擦伤,保守估计往斜坡向下滚了二十几秒以上。
最后还是行大运似得抓住一根‘稻草’才减慢速度,肩头在滚落过程中插了一根差不多两根手指粗的树枝,墨绿色衣服下血渗出来看得不太明显,最后掉在一颗离地十几米的古树上,树身延伸出去的分支很粗,足以让他稳稳当当的在上面待着。
虽然不太恐高,但是他恐慌啊!
感觉快要死了。
古树距离地面还差了十几米的高度,他从上衣口袋摸出手机,暗暗腹诽幸好今天穿了风雨衣,口袋都是带拉链的。
不过有个卵用……
玻璃屏碎成渣渣了,感觉身体被掏空。
不过也不太急,手机里弄了自动定位,他早在之前已经派人过来接济。
他呼了口气,不知庄果怎么样了?
再等待的过程中,职业病犯了。
他百无聊赖般数着树上无尽延伸出去的分支,看着树枝长度与宽度和生长的疤痕,再目测著周围成群的古树,却清水伴着河畔,风光旖旎。
几分钟后,得出这棵树对隐藏者来讲,绝对安全,便心安的闭上眼睛了。
李周阳铁定很无趣,否则他怎么赖着不走?
他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声。
李周阳说:“那群人咋整?”
他问:“哪群?”
“明知故问是不是?”李周阳斜他一眼,“你都挂彩成这样了。”
“这种程度叫挂彩?”程率白散漫地咧开嘴笑,露出一颗犬齿,“对我来说,这叫化妆。”
李周阳:“……”
他说这话时,咬合肌边有一道乌青在黑夜当中格外凸显,裹在额际的绷带将他的黑发弄得稍许凌乱,像少年戴着发带一样,只不过鬓角处隐隐约约透出一层血迹。
还别说,蛮好看的,能迷倒一地女人。
但……绝不承认。
程率白还沉在自己的思绪里。
倏地,肩膀传来一阵压痛。
程率白闷闷地‘唔’出声,痛得拧眉,极快痛恨地剜了李周阳一眼,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孔更加苍白,俨然是在昭示著他的痛楚。
李周阳却像个无事人一般,笑著说:“我回办公室补觉,太困了,一早还得值白班。”话毕,他箭步走到病床边,然后掀开庄果的左眼皮,常规检查。
程率白缓过神来,揉揉受伤的肩膀,神情病恹恹地往病床径直走去。
李周阳直起身子,见他还咬着牙揉著胳膊,敷衍了事般问:“你怎么样了?”
程率白虚得没法接话,只安静看他一眼。
李周阳:“说话?”
“……我想按V回血打坐。”
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委屈,尽管是细细地低音,可他怎么听出了破音的感觉?
李周阳张了张嘴,顿时有些无奈。
“你打游戏打疯了吧?”
程率白放下揉着胳膊的手,扭身向沙发挪去,抛给他个背影,顺带甩了甩手,“你还是滚吧,小令说的没错,不管什么时候敌人都在内部,真是疼死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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