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对阵
“吱……”万擎一推开半扇木门，里面当真是一番颓败之景，两旁的墙壁上依稀可见不同模样的神像，神像画像有些部分已经磨损地十分厉害，露出内壁泛灰的泥墙，却总体能分辨出神像画像的模样，左边的神像画上是一个长须灰脸官员模样的男子，右手一条赶马鞭汇在空中，骑在一匹古铜色泽的骏马之上，骏马的两条前足踏在一片祥云之上，两条后足却是凌空而踏，旧庙右边的神像画大抵也无太大差异，只是骑马人的背上多了把长剑，面容更加严峻肃穆。
旧庙厅内摆着一座木质神像，神像表面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岁月的侵蚀却似乎并没有磨灭神像原本的气息。神像刻着的是一个右手持着一柄亮色长剑，左手两指并拢指着前方，足踏龟，蛇。左右的金童玉女像已然倒地，颓败的旧庙里还尚有生机的怕只有神像前的香鼎里还静静燃着，只剩寸许的灵香了。
万擎一静静端详着神像，灵香飘起的烟雾丝丝缭绕，细弱游丝般的气息钻入他的鼻中，未久，他眼中的神像却突然动了一下，起初他还以为是幻觉，可当他凑近了些盯着神像的脸部看去之时，神像的眼眸又骤然一转，直直地望着万擎一，这一下子可把他吓个激灵，往后连忙后退了两步，擦了擦眼，神像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盖着灰尘，没有任何动静了。
“万兄，你怎么了？”叶枫刚踏进门槛，看见万擎一这副模样，有些不解地问道。
“没，没什么。”万擎一静静回道，眼神却比方才更加严峻，一个深呼吸后，他渐渐合上眼，一股浩瀚的气息自周遭猛然一放，脑海里的他站在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站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救在他脚下，他用源力探寻了许久后，一条光带由远及近渐渐靠近他，他又将源力集中在这条光带上感知，咔嚓一声，光带撕裂开，一条巨足从光带中伸出，接着，是一条手臂和半边身子，半个巨人的身体就这样暴露在他眼前，可当万擎一还没反应过来，巨人剩下的半边身子又从光带中钻出，万擎一的躯体在其面前就如蝼蚁般，仿佛巨人的一个鼻息就能将他吹走一般。万擎一顺着巨人庞大的躯体，往上看去，竟是在旧庙正中的那座神像！而眼前的巨人缓缓蹲下身子，转动着脸庞，准确地说应该是头颅转了半圈，比原先这张脸更加狰狞的脸庞陡然出现在他眼前，抛开面容的狰狞不说，那两颗仿佛上天坠落的流星般泛着赤色的眼球一直盯着万擎一的眼睛，如此庞大的物体看着他，他的感知仿佛被急速压缩着，他的眼中，巨人的身体已经无法用大来形容了，或者，万擎一自己的躯体已经无法用微小来形容了，这种无声的恐怖，也不知持续了多久，万擎一仿佛又坠落到一个更加黑暗的地方，这里，比落星山底那幽闭的环境更加黑暗，或者是黑暗无界，没有边际。这种黑暗所带来的无力感和寒冷感让他不知所措。
“叮。”一点亮金色的光芒自他额处闪烁着，又渐渐蔓延开，一点，一条，一片，一只金色凤凰在其眉心处一凝，一声尖锐嘹亮的凤鸣仿若自九天之上掉落凡尘的梵音，唤着万擎一，让他停止坠落，温热的感觉从眉心处的凤凰印记处铺展开，逐渐传遍全身，重新充满力量的感觉让他异常舒适。
他握紧双拳，伸展开，奋力向上游动着，在这黑暗中，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向上游动，视线所及之处，已经能看到巨人的躯体了，当他越游越近时，巨人却又化为点点光斑，重新钻入原先的那条光带里，渐渐隐没于黑暗之中。
现在的万擎一能感知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座墨池中，苍穹之上渗出点点光影，就像在浓密的树荫里钻出的几道清冷的月光般，两道，三道，四道，越来越多，最后，那层光影的顶端已经出现在他眼前，万擎一伸出右臂，触过顶端，一股急剧的失重感让他打了一个踉跄，浑身一阵颤抖后，万擎一才发现终于回到旧庙里，而在一旁搀扶着的正是叶枫，也不知是叶枫唤醒了他，还是他自己在黑暗中寻到了那一线光明。
“万兄，你到底怎么了？”叶枫急切地问道，他从未看到万擎一出现这副落寞的神情。
万擎一转过视线，看着那座足踏龟蛇的神像，还有那柱灵香，却见灵香仍未燃尽，还留着将近一寸的长度。这，刚才的一切，难道只是个梦？还是这样的一个短梦？万擎一忍不住在脑海里向自己问道。
“有些古怪。”万擎一仍喘着粗气，逐渐缓过来，思前想后，才发现这趟浑水还真不好趟。
“古怪？哪来的古怪？不就是破旧了些吗？”叶枫没有考虑这么多，反口问道。
万擎一又嗅了嗅厅里的那柱灵香，低头思虑了会儿，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后，道：“是这灵香的问题，这不是普通的灵香，而是一种迷魂香，能蛊惑人心智。”
叶枫心里暗暗吃惊，小声道：“那……那我怎么没事？”
“是你修为太低，这迷魂香只对有一定实力的修源者才起作用。”万擎一淡淡说道。
叶枫的脸色有些尴尬，原来修为低还有这好处。
万擎一向前踏了几步，右指夹起一块碎石，往灵香的方向弹去，“噔”的一声，灵香便熄灭了，不再散发那股奇异的香薰。
“哼，这些伎俩还能唬住我？”万擎一冷哼一声，看着一动不动的神像，道。
“阁下好生大胆，敢来玄天尊神面前如此放肆！”一声低沉的声音在旧庙中骤然回荡开，一股妖风卷动着仅剩半边的木门，而厅内随处摆放着的茅草和断旧的木条也被吹卷而起。
“小枫！”万擎一让叶枫靠着他身边，这突然响起的声音不禁让人心生警惕。
“哼，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我活了这么久，不吃这一套！”万擎一指节握白，气势如虹。
一条黑色铁棒破风而飞，轰然冲向万擎一，万擎一还未来得及躲闪，只将右掌一挡，那条黑棒却径直往他虎口一擦，顿时血肉模糊，随即黑棒往离他右耳不过半寸处飞出去，“咚”的一声，插入墙壁半尺余。
“万兄！”叶枫双目圆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他完全没有准备，也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若不是万擎一用掌劲一挡，怕这铁棒要贯穿他的头颅罢！
万擎一右掌虎口完全撕裂开来，血淋淋的模样着实惨烈，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掌，手腕，滴落在他洁白的衣裳上，染上朵朵鲜红的血花。
万擎一的手臂开始颤抖起来，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看着受伤的右掌，一声寒笑从嘴角挤出。
“这就是亵渎神灵的下场！”又一声低吼回响。
“就这点实力么？”万擎一嘴角升起迷一般的笑意，就如这疼痛让他更加亢奋一般。
“铛铛铛。”脚步声在这寂静的黑暗里更显刺耳。门外走进一道身影，这身影佝偻着身体，前额的头发散落下来，黑夜里并不能完全看清他的模样，可看着一步步走进旧庙里的这人，叶枫却有种奇异的感觉。
“程晖！”万擎一吼出这个名字，“果然有些名堂。”
“你们无端来干涉我的事，就算老天想留你们的命我也不会答应。”这佝身男子正是程晖。
“你不是刚才那个已经被我打倒的？”叶枫看着程晖，难以置信道。
“就你那些招式，还想杀我？”程晖阴阴地笑道。
程晖右手一扬，那根深嵌在墙壁里的铁棒猛然一颤，凭空飞回他手中。
“源力化形！你已经有丹源期的实力，为何还要来凡人之境作乱？”
“哼，你一个筑源期还不是一样在这里放肆！”
程晖举起黑色铁棒，透着插入苍穹般的气势！
“风雷滚滚，煌煌天引，御雷崩！”
一股滔天的气势自其周身凝聚，旧庙的屋顶开始疯狂地颤抖着，一道惊天霹雳陡然贯穿屋顶，击中程晖手中的黑色铁棒，只见铁棒周身“滋滋”地跳动着电弧，顺着铁棒，电弧在他手腕跃动着。
万擎一的神情镇静，手指顺势往储物戒一抹，同时左臂往后一挥，把叶枫推开了好几步，向后猛一吼。
“你快走！”
程晖把铁棒一挥，带着跳动的电弧，一股炙热强大的气息猛然盖过万擎一，骤然间，光芒万丈，吞没了万擎一。
“前辈！！！”叶枫伸出双臂，往万擎一的方向扑去，可这股气息却生生把他震开，身形反转间，他看着眼前的玄天尊神神像，神像手中那柄亮漆木剑在光芒中反射出更盛的光芒，照亮了这座旧庙。
夜，成了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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