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卷 第零章 分与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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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怒海雄城
第十六卷
第零章分与别
灼热的太阳照射在海面上，虽已至入秋十分，但海面上没有丝毫寒意。里尔王国的秋天与布鲁斯帝国毕竟不同，这个时候的巴塞隆，恐怕早已让人感到深秋的阴凉。
塞鲁瓦躺在货船驾驶舱顶上，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回忆起去年刚刚来到黄金海岸的情景，从巴塞隆城绞尽脑汁活下来的冬天，宛如发生在昨日一样历历在目。
他坐起身来，遥望远方无限扩展的大海汪洋，心中不禁感叹。原以为他和奥拉斯已成长了不少，结果在奥德巴格达，还是落得如此惨败的下场，不过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罢了。
塞鲁瓦对这样的结果，原本淡然处之，因为他从来不在乎一时的得失，就算一路逃到西行的终点，他都不会在乎。但是不得不考虑的是奥拉斯的感受，如今两人分开，他最好的兄弟，究竟能否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中振作起来呢。
呼声将他从思考中唤醒，塞鲁瓦转过头去，菲尔一边招呼他一边向船尾走去。
塞鲁瓦赶紧从驾驶舱顶上跳下。
船尾处，波蒂斯丁正在和搬运工一道将船舱里的货物推到船尾。
菲尔凑上前去道：“波蒂斯丁，你们在做什么呢。”
波蒂斯丁赶紧道：“我们打算把这些货物丢到海里，让船轻松一点。”
塞鲁瓦向里尔王国南方的海岸线望去，昨夜趁着天黑和夜晚的西北风远远的逃离了奥德巴格达海军的追击，但是到了白天，想要在大海上逃生，除了和那些海军军舰拉开距离，别无他法。
但是菲尔却担心的问：“这些货物应该是别人托你们运送的吧，要是丢到海里，损失的可就是那些人了。”
波蒂斯丁苦笑道：“菲尔小姐真是善良，不过这些东西是一个有钱的老板让我们走私的，否则也不会送到民用码头来。何况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走私？”塞鲁瓦微微讶异，道：“这些到底是什么？”
波蒂斯丁心道，告诉你你也不知道。嘴上却回道：“这些是罂粟花，是送到紫丁之都卖给那些有钱人的。”
塞鲁瓦讶道：“花还要走私？”接着道：“打开看看。”
波蒂斯丁依言将圆桶推的立起，随手拿来一支扳手撬开，粉红白花瓣的罂粟花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菲尔惊呼道：“好美。”
波蒂斯丁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这时，一个漂亮的脑袋从菲尔身后钻了过来道：“大家在看什么？”接着盯着木桶呆住了。
菲尔笑道：“波蒂斯丁先生说要把这些花扔掉，不过好像太可惜了。要不茜娜拿几只去做花环吧。”
茜娜却摇了摇头，回忆似的道：“小时候我记得父亲大人好像说过，这种花最好不要碰。是因为……”想了半天，却因为时间太久没有想起来。
波蒂斯丁替她道：“是因为可以麻醉痛苦的病人，茜娜小姐。”
茜娜“嗯”的一声，道：“好像是这样。”
菲尔闻言怔了怔道：“既然这样，波蒂斯丁先生还是把他封起来吧。”
待波蒂斯丁将圆桶封好，塞鲁瓦却道：“我看扔掉也不用了，等下我们找个地方登陆，就算被追上，你们就说是被胁迫的，也好保住这批货物。”
波蒂斯丁却露出惊讶的表情，道：“你们打算从陆路逃走吗？”
塞鲁瓦点头道：“我们从陆路返回罗瑟隆半岛去，然后再想办法找到伙伴们。”
波蒂斯丁沉默了一下道：“既然这样，至少应该想办法把你们送到东岳丘陵附近，从南方穿过奥德巴格达回北方太困难了。”
塞鲁瓦望了望东方的太阳，道：“好吧，只是绕过海军总部太过危险。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吗？”
波蒂斯丁却露出自信的笑容道：“放心吧，我们这艘虽然是货船，但是为了防御海上的海贼，船身却是战船的配备，只是躲开海军的追击，应该没有问题。”
塞鲁瓦明白过来，谢道：“那就有劳你了。”
波蒂斯丁道：“那我去找船长商量去。”说完穿过甲板室，往驾驶舱而去。
塞鲁瓦看着他的背影，却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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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拉斯悠悠醒来。
这样都没死……只是胸口痛的厉害，一点力气都使不出。奥拉斯看着草屋摇摇欲坠的房顶，不知是庆幸还是苦笑。
一个俏丽的身影拿着水杯走了进来，看到睁大着眼睛的奥拉斯，奔到矮床边，道：“奥拉斯，你醒了。”
奥拉斯望着眼前的倩影，毫不惊讶的道：“结果你还是回来找我了吗，琳。”
秋琳的眼睛有些微微发红，脸上却露出嗔怪的表情，道：“怎么会伤的那么重，我回去找你的时候，发现你一个人倒在大桥上，那些伤你的敌人呢？”
奥拉斯微微摇了摇头，“他们走了。”
秋琳道：“他们应该是以为你已经死了，所以才走了吧。”
奥拉斯露出一丝苦笑，没有答她。
秋琳没有再问，她拿起水杯，扶着奥拉斯慢慢喂他喝下。水还是热的。
喝了点水，奥拉斯示意秋琳放下，接着环顾四周道：“这里是哪里？”
秋琳将奥拉斯的头放正，靠在自己身上道：“这里是安苏大桥西边，昨晚我背…带着你找到了这里，今天白天看了下，是个荒废的农庄。”
奥拉斯想了想道：“应该是离安苏大桥很远了，你该是带着我走了一晚上吧。”
秋琳脸微红，道：“我怕还有敌人追来嘛。”接着转移话题道：“蒂亚姐姐他们已经向北，应该会在雷斯曼城等我们几天，不过你伤成这样，估计是赶不上了。”
奥拉斯望着秋琳越发俏丽的脸庞，道：“没关系，就在这里多休息几天吧。”
秋琳扭过头，避开他的目光道：“我出去找点吃的。”
说完，将奥拉斯放好，消失在草屋的破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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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风浪迎面扑来，货船在大海中颠簸起伏。
伊扎克跑去船桥帮忙控制主帆。虽然他沉默寡言，但依着大副的指挥控制船向小风浪区前进。
茜娜不谙水性，虽然发动“猎鹰的屋脊”替自己挡开风浪的袭击，但她还是拉着船上的把手东摇西荡。
塞鲁瓦和菲尔在船尾和水手一起堆积水桶，控制前后水槽和水仓的平衡。后者看到茜娜承受不住的样子，赶紧喊道：“茜娜，快进船舱房间里躲起来。”
“可是大家！”茜娜还想说什么，一个风浪打来淹没了她的话。
菲尔赶紧向茜娜奔去，扶着她进入船舱内。
这时大副从船首方向跑来，高声喊道：“准备抛锚，再这样下去船要翻了，咦，波蒂斯丁那家伙呢。”
塞鲁瓦一震，将船尾交给水手，自己一人进入上甲板下的货仓内。
黑暗中，波蒂斯丁肥胖的人影在煤油灯的光照下，将一团纸塞入一个漂流瓶内。
但是背后火光传来，波蒂斯丁一惊转过头去，正好看到塞鲁瓦举着火焰。
“需要亮一点吗？”塞鲁瓦问道。
波蒂斯丁脸色恢复正常，笑道：“不用了。”
塞鲁瓦“哦”了一声，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转过头去。
波蒂斯丁低低的松了口气。
但是塞鲁瓦背对着他，没有离开。
货仓里的气氛有些凝重。波蒂斯丁紧紧的抓着漂流瓶，却没有动。
“打算把他丢到海里吗？”塞鲁瓦问道。
波蒂斯丁沉默了。
塞鲁瓦接着道：“八年前你错了一次，八年后你还想错一次吗？”
波蒂斯丁低声道：“塞鲁瓦兄弟，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塞鲁瓦淡淡的道：“我只是觉得从外海绕过奥德巴格达有些困难，这样的天气状况，还是从南方登陆再做打算。”
波蒂斯丁犹豫道：“可是…”
塞鲁瓦打断道：“不要说了，波蒂斯丁，一个人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并没有错。但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去伤害别人，实在没有这个必要。想想那些已经战死在温叶林的同伴们吧。”
说完，头也不同，走出了货仓外。
波蒂斯丁愣了半晌，咬了咬牙，终于将漂流瓶丢在了地上。
一场风浪渐渐过去，连天明尚有一段时间。
伊扎克累得直接躺倒在船桥的甲板上，菲尔和茜娜回了船舱的起居室内，只有塞鲁瓦一个人站在船舷一侧，望着黎明前的黑暗。
波蒂斯丁不知何时从货仓里出来，坐在船舷边的甲板上，在塞鲁瓦的身后低着头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塞鲁瓦淡然道：“就在卡岗带着我们去见你的那天，你说八年前从营地出去找佣兵团的影子，结果发现了魔物的踪迹才逃跑的时候。”
波蒂斯丁想了下，不解道：“这句话好像没有破绽啊。”
塞鲁瓦叹道：“的确没有破绽，只是你当时发现魔物的时候回去通知营地里的战友们，结果一定会不一样，至少卡岗的女儿梅丽尔能有机会活下来。”
谎话也许会成功的把人欺骗，但是人格却永远都骗不了人。
波蒂斯丁无言以对。
这时船长和大副前方走了过去，后者恭敬的道：“塞鲁瓦兄弟，休息一阵就可以再度出发了。”
塞鲁瓦“嗯”了一声道：“大家忙了一夜，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船长恩玛罗伯茨道：“没有关系，看情形接下来海上应该会安静一段时间，就趁这个机会绕过外海，去罗瑟隆半岛吧。”
塞鲁瓦摇头道：“我们不去罗瑟隆半岛了，万一被海军撞上，只会拖累大家，不如继续向南，找机会靠近海岸线，我们自己想办法。”
大副感动道：“虽然当初被几位吓得一跳，不过现在我们也相信那些传闻了，各位真的是好人啊。”
塞鲁瓦讶道：“什么传闻？”
船长恩玛罗伯茨正容道：“听说你们为了救一个黑暗精灵妓女，连公爵大人和国王陛下都得罪，这件事已经弄得全城皆知了。”
塞鲁瓦苦笑道：“可惜最后还是救不了那孩子，何况公爵和国王陛下，也是因为别的原因攻击我们。”
大副奇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塞鲁瓦反问道：“各位听说过“国王的秘宝”吗？”
大副不解的摇摇头，不过船长恩玛罗伯茨却点头道：“我在航海的时候听说过，这些神器有着很强大的力量，听说收集满了能够实现人类的愿望。”接着露出嘲笑的神情道：“不过我才不信。”
塞鲁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
恩玛罗伯茨年在三十许，看起来相当年轻，也许是因为久在海上的关系，鼻子又肿又大，两边还有很多斑点。
塞鲁瓦道：“确实如船长先生说的那样，不过是否能够实现人类的愿望我就不知道了。陛下因为贪图我们手里的神器，才会对我们喊打喊杀。”
恩玛罗伯茨道：“听说你们自由之翼此行的任务本来就是进献神器，可是交给国王陛下的却是一个魔法陷阱，你们手里真的有神器吗？”
塞鲁瓦淡淡的答道：“没有，我们护送的神器早就被人掉包了。”说完，不理两人惊讶的表情，径直去船桥找伊扎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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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拉斯躺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早晨，他试着自己爬起来坐在床上，却发觉胸口的伤痛的更厉害。
心脏无论怎么锻炼，都是脆弱和致命的位置。虽然荻斯娜及时阻止了他，但光之手刀的余威还是致命的，能够捡回一条命是他的幸运。
拉拉赠予他的枯骨在背后的位置，对身前的治疗并没有多少效果。何况这种死灵之力强行促进身体骨骼细胞的回复其实对五脏六腑并没有太大好处。
而且至今奥拉斯并不知道其中的副作用。在奥德巴格达也没有机会向拉拉问清背后枯骨的一些疑问，两人就匆匆分别。
想起拉拉，奥拉斯叹了口气，现在不是想拉拉的时候，秋琳还在照顾他呢。
奥拉斯暗骂自己没心没肺，赶紧收敛心神，向着屋外喊道：“琳，在吗？”
屋外没有回应。
奥拉斯愣了愣，大清早的应该在烧水或者弄早点吧，去哪里了呢？他心里涌起不妥的感觉，难道是被追兵发现了？
奥拉斯感知力散布出去，立刻听到荒废的农庄某处，微弱的嘎吱嘎吱声。
奇怪，这是什么声音。
奥拉斯右手撑着木床一角，将重心放到左心房，慢慢的移动屁股，双脚落地。
心脏的疼痛几乎让他惨叫出声。
不过他还是一步一步走出门外，扶着门，向远处望去。
在远处一个干涩的枯井右边，露出了一块血肉模糊的大腿和地上黏糊糊的毛发，而另一侧，一个没有一根毛发，肤色发灰，连一块破布条遮拦都没有的裸体怪物，在枯井左边一动一动。
在被枯井遮盖的部分，传来了仿佛是啃食肉和骨头嘎吱声。
奥拉斯看着那个血肉模糊的大腿，感受到自己渐渐死去的心。
“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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