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卷 第零章 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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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
第零章伊始
所有人惊讶的目光望着审判庭的大门口，法兰利卡公爵更是怔怔的站起来。
葛丽娜·嘉宝坐在轮椅上被仆人推了进来，在她的膝盖和小肚子上还披着柔软的毯子。
“抱歉，各位主审大人，请容许我打断一下这次的审判。”葛丽娜·嘉宝说着，示意仆人将轮椅沿着旁听席最左边一直推到大厅中央，到了奥拉斯旁边，正对着审判席。
审判长轻轻敲了一下小锤，接着道：“葛丽娜·嘉宝小姐，虽然我们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为了你的身体，还是先行回家休息，等待此次审判的结果吧。”
葛丽娜·嘉宝却摇了摇头，道：“不，我的身体已经无恙，但是作为这次事件的受害者，也是参与者，更是这次事件最重要的证人，我想我有必要留下，将事件的真相澄清。”
众皆哗然。
法兰利卡公爵仿佛知道女儿想说什么，突然低声喝道：“嘉宝！”
葛丽娜·嘉宝转过头，回望父亲微笑道：“父亲大人，请不要阻止我，虽然我知道你的心里因未出生的孙儿离开而心痛，但是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也许孩子这样离开，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幸运的。”
她转向墙边的瑟雅，充满同情的道：“因为我实在不想看到，我的孩子有一天被他的父亲利用，死在亲生父亲的手中。”
瑟雅无法抑制的泪水渐渐滴落。
奥拉斯望着这个女人，觉得不可思议。他绝没有想到葛丽娜·嘉宝会说出这样的话。一个因为他们鲁莽的行动导致了两个幼小生命的丧失，葛丽娜·嘉宝本应该恨他们，而现在的她，反而原谅了他们。
葛丽娜·嘉宝望着奥拉斯的眼睛，干净如一潭清水。
法兰利卡看着自己的女儿，亦发出一声低声叹息，他知道审判已经结束。
葛丽娜·嘉宝转过头，面对着审判席，最后说道：“尊敬的三位主审大人，事件的真相，正如奥拉斯先生刚刚所说的那样，塞尔尼亚利用我，袭击了瑟雅小姐，而最后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并且导致我的流产。最重要的是，我能够证明，瑟雅小姐是无辜的，她和我一样，只是一个受害者，一个比我更悲惨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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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的审判结果不言而喻。瑟雅无罪释放。
离开宗教审判庭的时候，奥拉斯心情无比沉重，他们几人陪着瑟雅，向北方走去。
那是前往北大街，离开奥德巴格达的道路。瑟雅这一路走来，终于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即使留在这个伤心之地，她又能做什么。
望着天空，瑟雅的心情会如何。唯一能肯定的是，当她看到奥拉斯如此拼命的去保住她，听到葛丽娜·嘉宝最后说的话，至少恢复了一些活下去的勇气。
只是这份悲伤，不知道何时会终结。
奥拉斯、塞鲁瓦等一行人默默护送着她，谁都没有说话。
北门渐近。
望着眼前奥德巴格达巨大的城门，瑟雅突然抬起头，低声道：“不用送了。”
护送的队伍停下脚步，瑟雅一步一步向城门外走去。
但是突然，奥拉斯跪倒在地，哭着大声喊道：“对不起！”
塞鲁瓦也随着他跪下，热泪盈眶。
阿普李尔在后面，远远的看着他们，咬着牙转过身去，大步离开，因为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害怕愤怒的自己会立刻冲进监狱杀掉塞尔尼亚。
伊扎克走到奥拉斯和塞鲁瓦身后方，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秋琳和蒂亚也一样，除了痛苦，再没有别的，瑟雅能够活下来，那不是胜利，就在孩子死去的那一刻，他们就输了。
若非他们拙劣的计策，害死了孩子，至少瑟雅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带着孩子远走他乡。最终造成这一切的，还是他们。
也许卑劣者会把责任推到塞尔尼亚身上，但是他们没有那种低贱，他们勇于承担。
瑟雅慢慢停下脚步。
夕阳灼热，盛夏天空，泪水与汗水交织，谱写着生命中的无奈和悲哀。
瑟雅突然旋风般的转过身，冲向奥拉斯和塞鲁瓦。她来到两人身前，一把跪倒，双手左右揽住了他们脖子，将他们拥入怀中。
“不要哭了。”瑟雅哭着说道：“你们已经尽力了，已经做的够多了。”
奥拉斯和塞鲁瓦无法回答，三个人就这么抱在一起，久久无法平静。
是的，人总要向前看，就让我们一次哭个够吧。
不知过了多久，平复了心中的悲痛，彼此相互扶持着再度站了起来。
“我要走了，你们保重。”瑟雅望着两人，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奥拉斯抹去脸上的泪水，他终是不忍心看到瑟雅的悲伤，努力道：“瑟雅，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活着离开的。”
瑟雅点点头，又独独望着塞鲁瓦，微笑道：“塞鲁瓦，你是个好人，瑟雅没有什么好谢你的，如果有一天你能够去朱诺森林作客，我一定会送你一件礼物。”
塞鲁瓦不好意思的道：“谢谢你，瑟雅，其实看到你能够恢复过来，对我来说已经心满意足了。”
奥拉斯奋然道：“他不要我要，嘿嘿，瑟雅有没有礼物给我啊。”
瑟雅微笑道：“有啊。”她再次搂住两人，先在奥拉斯脸上亲了一口，又在塞鲁瓦脸上亲了一口。
两个人愣在当场，连秋琳和蒂亚都震惊了。
瑟雅却依然微笑，她性感的脸蛋穿过奥拉斯和塞鲁瓦的脑袋之间，蓝宝石的细长眼睛柔情的望着伊扎克，道：“也谢谢你，伊扎克。可惜在这位小姐面前，我不能那样感谢你咯。”
伊扎克憨憨的道：“嘿，其实我……”
“放心，我不会介意的。”蒂亚走过去，狠狠的瞪了伊扎克一眼。
欢快的气氛冲淡了一些离别的痛苦。
瑟雅最后把淡紫色的嘴唇靠在两人的耳朵之间，低声呢喃了几句。就在两人面红耳赤的时候，放开两人，亮黑色指甲的手指从他们双肩滑过，她再度望着他们，面对着他们，慢慢向后倒退。与他们分开，越来越远。
突然，瑟雅一个旋风般妙曼的转身，宛如风中舞蹈的妖精，在夕阳的余晖，潇洒的向北方走去，她终于恢复黑暗精灵的自信与本色，重新做回了她自己。
五年的光阴，宛如一场噩梦，而这场梦，终于醒了。
爱一场，梦一场。
众人只能望着她轻快的背景，默默的祝福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奥拉斯和塞鲁瓦转过身，面向剩下的人。
“我们回驿馆去吧。”奥拉斯大声道：“瑟雅已经安全离开，该是我们离开的时候了，因为，我已经不想再看到那样的悲剧，更不想再看到再有人失去生存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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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奥德巴格达，里尔王国历年国典。
本要在历年国典前一周举行的法兰利卡公爵寿辰因葛丽娜·嘉宝事件而取消，相反，拉拉在云庭晚宴上所提到的，邀请国王斯迪·里尔和众大臣前往无名烈士墓园祭奠，成了历年国典这天最大的事情。
似乎是为了表示与最高评议会之间贸易同盟的诚意，斯迪·里尔欣然应允。一大早就率领百官和仪仗队、护卫队出发，离开王宫。
同样，拉拉在德罗姆和众骑士的护卫下，也一道离开驿馆，前往无名烈士墓园。
就在国王和拉拉一众人抵达无名烈士墓园的同时，驿馆二楼，自由之翼众人也聚拢到一起。
奥拉斯、塞鲁瓦、菲尔、秋琳、伊扎克、蒂亚、佐伊温妮、巴特吕、卡岗、菲利普十个人在菲尔的房间内，围成一圈。
驿馆已经残破不堪，仿佛也预示着此次的奥德巴格达之行即将结束。
是胜，是败，是生，是死。
在沉默中开场，奥拉斯已经不用在意把守在外的敌人，大声道：“今天是斯迪·里尔祭奠八年前死难烈士的日子，也是他赎罪的日子。他已经带领百官到达无名烈士墓园，现在正是城中防御最薄弱的时候。虽然我很清楚他早已做好了布置，但更加清楚，这是我们唯一逃出奥德巴格达的机会。”
塞鲁瓦点头，接着道：“虽然我们瞒着大家，曾经想要用八年前的事要挟斯迪·里尔，但是从一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加上失踪的神器，我们已经能够确定斯迪·里尔绝对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大家不过是他和查理四世之间用来确认同盟关系的工具。”
菲尔“嗯”了一声道：“大家相信你们，无论你们有什么样的安排，我们都会去做。只是不要丢下茜娜。”
塞鲁瓦露出自信的神情，深深的望着菲尔道：“放心，茜娜我去救。”
菲尔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指，“我等你。”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再度打开，塞鲁瓦当先走出。奥拉斯和秋琳紧随其后。
塞鲁瓦望了守在二楼门口的威斯夫一眼，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奥拉斯和秋琳，道：“你们真的没问题吗？”
奥拉斯苦笑道：“放心去做你的事吧，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只要尽力了，就无怨无悔。”
两人最后对视了一眼，半举手臂双手相握，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自信与决心。
接着，塞鲁瓦转身，来到威斯夫身前，微一躬身，下楼去了。
威斯夫慢慢睁开眼睛，看了塞鲁瓦的背影，接着正视前方的奥拉斯和秋琳。
两人向前走来，同样向威斯夫躬身。
“为什么？”威斯夫疲倦的眼睛半睁着道。
奥拉斯露出崇敬的表情，道：“感谢你救了我们那么多次，保护了我们那么久，这是我们对你的敬意。”
秋琳露出悲伤的神情，道：“可是，我们知道老头你身不由己，最终还是要跟你交手，只是在那之前，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谢谢你。”
威斯夫眼神亮了起来，倦容一扫而过，沉声道：“打算离开了吗？”
奥拉斯点头道：“是的。”
双方都不再言语，秋琳向后退开一步，为了以示公平，奥拉斯终是要一对一与威斯夫决一胜负。
威斯夫微微无奈的道：“你们可以一起上，没有关系。”
奥拉斯却摇了摇头，道：“你帮过我们，也打醒了愚蠢的我，救了秋琳，所以我们不能把你当成敌人。”
威斯夫沉默了，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终于慢慢的倒转长刀，刀鞘握在了左手，露出长刀又细又长的刀刃。
奥拉斯凝聚魔力，他知道几乎没有胜算，他只希望能够用自己的命给同伴换取撤退的时间。
但是威斯夫却将长刀刀柄慢慢的对着奥拉斯眼前，道：“这把“鹰锥”跟随了我很多年，他看起来脆弱，能够轻易折断。”
奥拉斯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朝这把名为“鹰锥”的武器看去。
仔细端详了一会，奥拉斯忍不住道：“这是把没有附魔的武器，材质虽然不错，但是确实如威斯夫你说的那样，好像很脆弱。”
威斯夫微微点头，道：“但是在攻击的时候，他的杀伤力却远胜于那些威力巨大的重型武器。”
奥拉斯想起自己在薛德布姆府对阵赫尔凯奇时觉醒的“光之手刀”，心领神会道：“的确，就像贵族决斗中的花剑，只要能够准确命中要害，就能造成非常大的伤害。”
威斯夫满意的道：“这个比喻相当贴切，奥拉斯，你的确天赋过人。”不过接着道：“但是你最大的劣势，就在于缺少精准的攻击和速度，无论是威力巨大的闪耀光球，还是你乱射一通的光之长矛，都无法对敌人造成实质的伤害，反而因为每次强力攻击造成了移动和闪避的劣势，要知道在攻击的同时，人是可以移动，而不是傻傻的站在原地发动攻击，等待着敌人的反攻。”
奥拉斯惊讶的看着威斯夫，他不但说中了他的弱点，更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对他说这样的话。
威斯夫突然神情变得肃穆，他身体笔直，突然向二楼的大厅内喝道：“全员集合。”
所有守护在二楼的卫士们瞬间排成一列。
“这次的任务已经完成，所有人听命，立刻离开驿馆，回到王宫待命。”威斯夫说完，头也不回，向楼下走去。
卫士们紧随离开，再也没有看呆立在当场奥拉斯和秋琳一眼。
奥拉斯终于明白过来，威斯夫在最后时刻，终不愿与他们正面一战，也许是在不自不觉，威斯夫已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所感动。
而这些感情，正是这个国家，乃至这个世界渐渐失去的东西。
看着威斯夫渐渐消失的背影，秋琳再次忍不住向他喊道：“谢谢你，老头！”
威斯夫背对着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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