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黑夜偷听已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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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家因为这个秘密，有些诡异。窜的最凶的，当属李重丁。干活的时候，一贯偷奸耍滑，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有意无意地往李群身边靠。
“小群，李晟跟你说了什么，跟叔说说，叔帮你想想，可别叫那狡猾的小子给骗了。”李群拉开距离，“叔，没什么事儿，赶紧挖地吧，都要到中午了。”
李重丁碰了个软钉子，走到李老爷子身边，“爹，看不出来，小群口风紧着呢，我寻摸着，不是什么好事，咱们家三哥，也会耍手段了。”
李老爷有所怀疑，“不会吧，你三哥，是个本分的人。”“再本分的人，跟柳家久了，就不会学奸么？那柳眉，可厉害得很，您真相信，一个十岁孩子，没人教，能说出那些话来。”
李晟的话，把贵为老童生的大伯都气的七窍生烟。前些日子见，还是乖巧的稚子，而今，却锋芒毕露，李老爷子当然也不信，“真是柳氏作祟？”
“必是无疑。”
此时的农忙，那是真的忙，中饭都不用回家吃，家人做好烙饼，送于田地间。吃完了，继续奋斗。
见李群是个倔犊子，李重丁将老实的李重乙作为突破口。“二哥，小群究竟在隐瞒什么，三哥让你分家么？”
李重乙甩了甩脸上的汗珠，有些惊惧地看了看李老爷子，“没这事儿，你别气着咱爹。”
李老爷子在，就绝不允许李家分崩离析。当初，李重丙欲要上门，他便极力反对。若无他的默许，李家何至于做的那般绝情。
“二兄若有此打算，还早些告诉我，大兄才是父亲钟爱之人。”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李老爷子希望老大光宗耀祖，取得功名。莫奶奶呢，则疼爱幺儿。
真早分家，指不定如何偏心。一家子狐疑着，等着将这个小孩协定的秘密挖出来。
在李家疑云密布之际，李晟又干了一件很蠢的事情。这个傻子，把石头，往自家田地里倒。耕田最怕的，就是尖锐的石头，很容易就扎伤了脚。
石头会分解成有机物，被谷种吸收，长出丰满的谷粒，所以李晟乐得做傻子。少年们都充当了傻子的帮手，他们大都懂种植之事，多有劝诫，奈何李晟不听。
维新变法，需要极大的勇气。仅仅耕种一家的一亩三分地，就受到了责难和白眼儿，可想而知，要在一国实行变法，需要克服多大的困难。
改革者无论成功与否，结局注定凄凉，甚至波及了子女。李晟不想称王称霸，青史留名，他只愿一家人平安即好。
等到了丰收的季节，保守的庄民自然会朝他靠拢。树立一个典型，标杆，他们自然而然会学习模仿。
破壳的谷种均匀地散在种田里，盖上一层细沙。将草席搭在竹篾上，简陋的保温措施，能在夜间存留些温度。
李晟并不敝帚自珍，“做这些事儿的时候，一一讲解，李重丙听得很用心。”
家里很热闹，签了死契的爷孙俩一大早就卷铺盖来了柳家。将谢回安排在柳太公屋里，他却死活不同意。宁愿在地上打地铺，也不想乱了身份。
柳家还没有到讲究身份的地步，李晟永远也不要什么身份规矩。一人一个餐桌，吃起来，该多么的乏味。圆桌，就要上议程了。得把李父从农活中解放出来，专门做木工。
李重丙做椅子的那一份专注，让李晟很是敬佩，先做木工，让后做总工，这是李重丙的路。
石匠总工的位置，留给二伯。李重乙只有脱离了李家院子，才能获得自己的幸福。都是老实本分的人，理应得到幸福。
只是这幸福，并非没有代价的，老实本分的人家，终究要经历过伤害，才能够下定决心。
李家的食物，远没有柳家的丰盛，餐桌上的气氛也不是那般和煦。莫奶奶一双眼睛扫过每一个人，孩子们纯净地眼眸有些闪烁。
她是饭桌上的掌权者，手里掌握着勺子，是她无往不利的利器。任何一个媳妇胆敢动她的勺子，就会迎上她锐利的目光。李重甲的夫人巫氏试过，李重乙的媳妇乔氏试过，都畏惧蛰伏。
李重乙的浑家杨氏，同样的老实本分，也不怎么争辩。这样的性情，在莫奶奶的眼里，却成了无用的代言词。
李重乙家，唯一有些脾气的，还是李芸儿。她性情直爽，见不得母亲受欺负，敢公然和巫氏、乔氏对骂。
这样的不顾一切，损毁了自己的名誉，十五岁及?，预示着已经成年，可以婚嫁。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人上门提亲，这里有巫氏和乔氏的功劳。
孩子的婚姻，是二伯一家身上最大的石头。李群十八，冠礼将至，却因为定亲礼的事儿，因此僵着。
莫奶奶首先给李老爷子盛了满满的一碗，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她心里清楚的紧，儿子们啊，一个一个靠不住。儿子媳妇们，就老二家的蠢些。老大家的秀才娘子，老四家的商贾女子，都奸猾的不行。还有不怎么打交道的老三媳妇，也是个厉害的主。把自己儿子管教地，权当没有李家父母。
接着是老大一家，让后是老四一家，最后是老二一家。
这个顺序，也没有什么人去反对。到了最后，饭碗里的米粥，总是要稀一些，少一些。
特别的肉菜，莫奶奶也会一眼不漏地盯着，谁要吃这个菜，得经过她的允许，不然，就是犀利的目光。
李重甲先夹了一筷子，莫大娘默许了，儿子要考功名，不能缺了营养。接着，李重丁脸上腆着笑，也夹了一筷子，莫大娘虽然翻白眼，也未阻止。
平日里，难见肉星，都嘴角流口水。一大家子人，一小盘肉菜，三两下就被夹干净。只留下最后一块肉，摆在盘子里。这一次，李芸儿伸出了筷子，却被莫奶奶无情打落。
筷子敲击的声音，就像是重鼓敲打在众人的心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知不知道矜持，就你这泼辣的样子，也难怪。”
李重乙小声道，“娘，你······”
杨氏偷偷地流眼泪，伤疤被无情的揭开。李群紧握着拳头，一直克制着。李芸儿昂起头，“是嘛，这些，还不多亏大伯母和小叔母，若是没有你们，怎么会有芸儿的今天。”
“娘，你瞧瞧，她嫁不出去，反倒怪起我们来了。你也不照照镜子，要是有蝶儿一般的温柔贤淑，何愁找不到好婆家。”
乔氏最喜欢冲锋在第一线，李蝶儿是大伯家的女儿，年前嫁入县里面的一户人家，据说家境颇为富裕。
莫奶奶冷言冷语道，“今天早上，是谁，在院子里偷吃东西来着？”
果然被他们瞧见了，李群站了起来，“是我，可是我并没有偷吃。”
“群儿，你要是饿了，直接跟你奶奶说不行么，难道她还会饿着你么？”巫氏说话，就是不一样，这话里带刺带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帮着说情呢。
“那饼，不是家里的，怎么会是偷吃。奶奶，灶堂是您掌管的，我怎么可能偷吃？”
哪里有机会偷吃，莫奶奶掌管一大家人的衣食住行，既不按劳分配，也不按需分配，只是按心分配。
“我看到了，群哥早上，确实吃了饼子，香喷喷的，老远都闻到味道了。”
李重丁家的大儿子，李午，跟他爹一样奸猾。还以为李群会收买他，谁知道李群理都不理他，这会儿，迫不及待出来告状。
“那你哪儿来的饼？”
这才是其中的关键，也关系到早上，妖异李晟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晟弟给我的。”
“李晟，他们家最近好像发了，还请庄户小子每天早上吃包子，可是就想不到咱们两个，这个儿子，算是白生了。”
李重丁马上敲边鼓，“就是，三哥被媳妇管得死死，都忘了咱们这一大家子人了。”
李老爷子扒拉了一口饭，眉间忧虑。对三儿子，有愧疚，也有生气，“上一次，留他吃饭，他都偷偷跑了，咱们管不到他？”
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其实男儿也一样。对于李家来说，你这水没用，那泼了就泼了。你有用了，他们又想着怎么收回来。
“你还说上次，给咱们家割了一块肉，谁知道也给邹家割了一块，还比咱们家的多。”
“邹老头子，上次不是救了李晟，人家给回礼，是对的。”
“你就这样想吧，你看李晟对他的态度，人家是把他当成了亲爷爷。”
李老爷子，被莫奶奶撩拨两句，脸上挂不住。把筷子重重一拍，就回屋去了。
想让别人摆正态度，那么请你自己先摆正态度。
话题饶了一圈，又接着绕了回来，“告诉你，以后拿的东西回来，得大家一起吃，还吃独食了。”
晚饭不欢而散，在各自的房间里，大家都开始议论今天发生的事儿。
“群儿，究竟怎么回事儿？”
李重乙老实，却不傻，“你三叔家怎么了，这样浪费钱粮，恐怕熬不过秋收去。”
李群也纳闷，李晟扔铜板，下单子的时候，可是眉头都没有眨一下。
“爹，娘，晟哥儿说，我们家去王家铺子吃早点，老板记账，他付钱。”
两口子张大了嘴巴，“还有这事儿，一天也就罢了，一直这样，可不好。”
“是啊，所以我没有告诉他们，以后我也不会去了。”
“你做得对，要是让他们知道，肯定每天都去，还不得把你三叔家吃穷了。”
一家人沉默着想着心事，都好奇，柳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门外，一个影子蹑手蹑脚退了开去。
第二天，在王家铺子前，李重丁一大清早就在王家铺子晃荡。王老板心里有些担忧，这才第一天，李家的人就上门了。
“李家老四，你这么早干什么呢？”
“买包子啊，肉包子来五十个，肉饼五十张。”双手一亮，好似活脱脱的大财主。
王老板心里抽抽，这还真是吃大户的节奏，“你弄错了吧，今天又不是集市，我们家没做包子。”
李重丁扯着脸笑，指了指王老板，“不做包子，你这蒸笼里蒸的又是什么？”
一回合之下，王老板不是对手。但后面还有老板娘，“好啊，莫说五十个，就是一百个，我也给你做。”
李重丁喜笑颜开，果然还是妇人心毒，他们完全可以一唱一和，反正损失都是柳家的，谁让他们要充大头呢。
老板娘，朝他伸手，“李老板，买东西是要付钱，那就请你付钱呗。”
这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别闹，不是说好记账的么？”
“李老板的名声太好了，谁敢让你记账啊。有钱就充大爷，没钱就滚蛋。”
老板娘撒泼，李重丁无从应对，眼光瞥见街角转过的少年，面露喜色，“毅儿，快，快来告诉他，你小叔我是可以记账的。”
柳毅重重呼吸者，他冷冷看着李重丁，脸上全是不屑。他跟李晟又不一样，李晟每年还会回一次李家，而他，十四年，都从没来过李家。
身后的少年腹诽着，刘长丰最懂他的心意，“这厮是谁啊，充大尾巴狼，毅哥儿，咱们别理他。”
柳家庄的老人，都要管柳毅叫毅哥儿，这是一个敬语，是对柳太公的。
少年们轰然大笑，柳毅侧身进入了王家铺子，根本没有理会他。
李晟说，在李家，只有李重乙一家，值得自己家当亲人对待，其他的，平平淡淡，形同陌路就好。
柳毅也了解，当年爹爹来到柳家，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那时候，是二伯李重乙和姑姑李重香给了父亲仅有的温暖。而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他们不能去恨，却可以事不关己。
无论李重丁怎么的尴尬愤怒，都和他无关了。柳毅的心很定，慢慢喝着热腾腾的粥，少年们有说有笑，他在人群中央，安之若素。
李重丁狼狈地走了，他有些看不透柳毅，跟妖异的李晟一样，完全难以窥探，只有找李老爷子，才能压服这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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