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章 山居密事 一

借月色观察地形，置身一片杉木林，耳边风声簌簌，眼前一条小溪水声泠泠，远处隐约可见山的漆黑轮廓，几块突出的岩石，像是“猴子”，像是“蟒头”，玩世心念忽动，这不正是娘亲说的“猴子捞月”，“蟒蛇出洞”么。莫嚣带他乱走，误打误撞走对了方向。

        方玩世的娘亲临终前交代了两件事，第一件是把《菉毒杂俎》还给侠医；第二件就是去寻两位老人，崔大爷和崔大娘，她有重要的东西藏在老人家里。他娘告诉玩世一句暗号，要说两位老人的居处时已经奄奄，弥留之际只说了石头像“猴子捞月”、“蟒蛇出洞”，沿河上去，左边第一，然后便一直唤着谁的名号，也不知道是不是爹的。

        侠医是江湖人，打探他比大爷大娘容易多了。玩世这个身份这个模样，三年前没人帮他也没人帮得了他。然而蓝瞳公子毕竟是蓝瞳公子，三年，足够让他积累足够的人脉，筹备相当的金钱。那山间林间一座美轮美奂的镜花阁便是他一手打造的人间天堂，与情报网。

        因此到如今才得到大爷大娘的稍许信息，这几日收到确切消息说这座山中有相似地点。昨日被莫小侯爷撞破这便急着上山，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宫明堂，碍了他好大半天。

        方玩世拍拍衣服站起来，肩头环过一条结实的臂膀。

        莫嚣揽过他的腰打横抱起，和自己相比，玩世的个头算是娇小了，一点不费力。

        “我看你也走不动，我抱着你，找家客栈吧？”

        “你……”玩世瞪眼，刚卸下稍许心防又戒备起来。一双美目惊慌，挣扎道：“不要去山下客栈，山里有人家，娘亲说这山里她宿过一户人家。你说是来救我的，怎么又把我送下去。”

        莫嚣嘿嘿笑几声：“欠考虑了，听你的，指哪儿打哪儿。”老脸一红，继续解释，“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过你这样还是小心为妙，我把外衣给你披在头上。”

        “嗯……”

        头上罩下一片黑，挡住一双异瞳。

        “那你可以放我下来走吗？”

        “别了，你身子还没恢复，走得慢……我还得等你，这不拖我后腿嘛。”

        “……”

        静谧月色中，玩世在莫嚣怀里安安静静，一双美目来回轮转。沿河上走，最近的一户却在河对岸，不知娘亲说的左侧第一指的哪个方向，可是要跨过河流却平添一番功夫，想必娘那时也不会浪费这个时间。将食指一伸，点了一处，道：“我指那儿。”

        莫嚣一愣，旋即微笑：“好，我便打那儿。”

        简陋的土坯房，养着几只瘦鸡的庭院，莫嚣把外衣蒙在玩世头上，叩开一扇柴扉，是两位和善的农人夫妇。

        “大爷大娘，我家妹子被歹人威胁，我带她出去避难，眼看天色渐晚，山郊野岭实在危险，可否借住一晚？”

        蒙在衣服里的玩世只觉得莫嚣撒谎的功力与日俱增。往药箱摸索片刻，把东西悄悄丢在地上。那是块雪花状的小木饰，是娘亲手做的小工艺，娘最喜欢雪花了。娘不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生人那里，若两位老人与娘相识，他们会知道娘的喜好。

        大爷大娘真善良，把两人让进了屋。大爷去门口看了看说没追兵，放心住下，大娘热情地招呼两人吃晚饭。玩世的肚子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跟着心情也砰砰紧张了许久。

        扫了一间屋子出来。莫嚣抱了一床棉被打了个地铺。收拾妥当后，莫嚣盛饭菜给玩世，玩世真是饿得着急——他紧张的时候动作特别迅速。尽是蔬菜没有鱼的一碗饭，狼吞虎咽没一会儿就精光，然后试探地要求……再来一碗。

        莫嚣光是看他吃饭心里就美，收拾碗筷走出房门突然觉着自己真的好像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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