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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心烦意乱


人在意乱情迷又情不自禁的时候可以很冲动,但是一个理智的人应该懂得在冲动过后去衡量自己究竟能不能承担得起一时冲动所带来的后果。我枯坐着,直至天光转亮,又是新的一天了。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觉得自己有些幼稚的可笑,明明已经决定了永远拉开距离,却在这紧要关头开始心烦意乱……

        今天他们海星医院的医疗人员要去他们海星集团旗下投资建设的乌鲁克发电站,给那里的工程人员体检。李元槿和宋尚贤早早带着先行组去参观了发电站,后面补充的人手由李致勋负责带队。

        我正打算去吃午餐前,接到了李致勋电话,“前辈,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听到他的紧张忐忑的声音,我果断选择了先听好消息。“那个铅中毒的孩子,我知道他的名字了,叫布莱克。”这个好消息确实汇报得不错,连带着我要听坏消息的心情也是很好的,笑着问:“你厉害了,那坏消息是什么?”他用生无可恋的口吻告诉我:“那个……布莱克不见了。”我的眉心狠狠一跳,沉默着往医疗中心跑去。

        铅中毒小男孩的病床上,有被拔掉的输液器,药液全浸湿了床单。我把崔护士一并叫过来问话,“最后看到他是什么时候?”崔护士也是很紧张,毕竟病人是在她的看护下不见,“七点,确认输完液后。我去弄了点吃的,回来就不见了……”人已经失踪了好几个小时,难怪她一副快哭出来的可怜模样,很是自责。李致勋拿出一副画,“这是布莱克留下的,好像是我回家了的意思……”

        我看了一眼白纸上画的画,一时无言语。李致勋小心翼翼询问道:“要不要出去找找?”他可真像大家评价的那样,一个在温室里长大的名门少爷,没真正体验过人生疾苦。出去找?不怕把自己的小命给找没了?我忍不住冲动摆出从未对他们严肃的脸孔,“你是人猿泰山吗?到处都是山水树林,你去哪里找?更何况人都已经失踪了那么久?!”李致勋可真是会找帮手,直接向我提议:“所以,去请柳大尉帮忙吧?”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我心里还在纠结和尴尬得要命,李志勋的这个提议我想都不想直接开口否定:“干嘛?不行,你想都别想!”李志勋的目光突然放到我的身后,一开口就粉碎了我的想法,“他已经来了……”

        眼前不由自主回放起昨晚上的记忆,转念又唾弃自己心猿意马,默默垂下眼,转过身去。

        一个寻求帮忙的男人和一个提供帮助的男人在交谈,殊不知闹了一个笑话,“原来布莱克是村名?”李致勋的脸色讪讪的。身为一个医生居然到现在还没弄清楚病人的名字,还闹了一个名字乌龙,还害我之前白高兴了一场,一时心急没压住女人的小性子,“结果你还是连名字都没弄清楚,你给我咬住牙了!”挥着拳头就要上前,看到柳时镇扭过头来诧异的目光,我又硬生生忍住了,重新退后站了一步。李致勋听话把上下牙齿咬紧,很是抱歉说:“我去找,我会负责找到他的。”又去问柳时镇,“离这儿很远吗?”李致勋指着画问。“孩子们有时候来这儿拿饼干,得走大半天的路……”柳时镇的言下之意就是离这里很远,小男孩已经走了那么久,可能现在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村子。要他一个少爷出那么远的门去找,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我默默叹了一口气,“不行……今天你们大部分人都要去发电站给工人们体检,你也是负责人之一,我去找孩子好了。”李致勋咬着牙问我要一个人去找吗?我险些要被他气出病来,叫他松开牙,“我自己怎么找?要跟认路的人一起去……拜托你了。”我明明知道他身为中队长,应该没有多少闲空陪我出去找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找他帮忙,如同他不知道经过昨晚的那件事后我还会这么坦然大方,看着我的眼神微微吃惊。“十分钟后出发吧……”

        我跟他坐上车,身体尽量往车窗边上靠,自认为自己一直保持沉默就好。可柳时镇动不动就向我投来的目光让我觉得如坐针毡,我终于还是主动打破了尴尬的沉默,“看前面,会出事的。”他沉默了一小会儿,“这里只有一条路,直走就会找到的。”我只淡淡回了一句:“太好了……”而他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处理感情问题的时候不想拖泥带水、犹豫不决,像极了他们特战部队的天性,“昨晚睡得好吗?”他的这个提问让我有些猝不及防,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我尽量平视着前方一直在倒退的景色,用来提醒自己,“是柳大尉你没让我睡好……”他还想继续说,“昨晚的事……”我不得不打断他的话语,让我停止对昨晚上一切的回忆,“我不想提那件事儿,所以才一直回避的。看来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啊……”只要不再提起,我就会慢慢忘记,毕竟人的记忆力是有限的。唯有最深刻的记忆才会盘旋在脑海中,不会散去。

        “为什么要回避?”我不清楚他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较真起来,“因为心里很复杂。所以我想在理出头绪之前尽量回避这个事……”这句我发自内心的回答,却得到他令我微微一惊的回复:“回避也好,生气也罢,希望你不要认为遇到了一件坏事。因为我是心里想了一千遍,才鼓起一次勇气的.”

        开车来到那个村子,找到了那个小男孩,我用提前做准备学的几句当地语言嘱咐小男孩的母亲,早晚各一次,要按时吃药。小男孩的母亲抱着她的儿子,微笑点点头,对我说了几句当地语言。我没听懂,转身去问能跟他们进行简单沟通的他,“她是在感谢我们吧?”没想到他已经恢复成那副老爱开玩笑的模样,顾左右而言其他,“这个时候如果说‘拿走,滚开’不是很奇怪吗?”

        小男孩家门口的乱石堆上坐着几个同龄的孩子,笑着对我招手,我也记起了他们,“不是之前捡废铁的孩子们吗?”看着他们脸上绽放的灿烂笑靥,心情似乎也被他们感染了。“记忆不错嘛。”不知道他是真心夸赞我的记忆力还是随口一说,我都颇有感触地说:“所以,人的很多事情不会轻易忘记……”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抓着我的话继续问,“什么事?”只是看得出来他的表情很认真,我也不由自主很认真地回答,像是说在自己的心坎上,“任何事……所以别说让我印象深刻的话,也别做让我印象深刻的举动……”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见过了,越想记住的事情往往越是记不住,越想遗忘的过去往往越是难以遗忘。脑海说着我不要,心里却下意识的做不到。因为印象深刻的话留了在脑海里,印象深刻的举动却刻在了心上。

        柳时镇得知我没吃午饭,提议带我去吃。地点是他选的,可是到了餐桌上,因为这里风情万种的老板娘的举动让他一脸紧张眼神放空的举动,不知为何,我心情大好。“挑选餐厅的品位还挺男人的嘛……”从刚才老板娘的言谈中,我就猜到了之前让他和徐上士乱抛媚眼的女主人公就是这里的老板娘无疑,果然是颜值出众、身材凹凸有致且跟他们男人关系匪浅美艳女人。不过我总是小瞧了他睁着眼说瞎话与坑战友的功夫,“这是徐上士常来的地来,我喜欢味觉名家的军营小卖部,食物嘛,还是快餐的好……”这副匆匆忙忙撇清关系的举动,像极了我亲生父亲被我的母亲大人盘问父亲过去的初恋情报,惹人不能直视一般。我也照样画葫芦学着母亲大人的那一套,吐槽一句:“哪个女人会信你们男人这种鬼话……”看着他吃瘪的样子,我心情大好,“今天的事谢谢你,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算我请客了。”我有意放了他一马,不打算替尹明珠深究他们之前犯下的错误,他也像父亲那样懂得见好就收。

        在我动手吃饭前,突然来了兴趣,“因为是我买单,能问一个对你不利的问题吗?”大概是之前被我吓得厉害了,他默默轻点头,我也开门见山地问:“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当军人呢?别说什么制服幻想之类的话,真心话是什么?”他严谨回答一句:“因为总得有人来当啊。”这个理由言之凿凿,韩国人少,每个男人到了年纪就必须服兵役。不像C国是世界首屈一指的人口最多的国家,根本不需要实行服兵役的国策。“看来你不太满意我的职业啊。所以才自己心烦意乱的……”或许我刚才有一些出神,才会让他这样以为,索性也不去解释什么,“我是在想,得有多彻底的爱国之心才能做到豁出命去.”

        他的神情是疑惑的,“什么是爱国之心”而我更是疑惑,想也不想就把从小朗朗上口的答案说出来,“热爱国家,对祖国和民族忠诚之类的……”他疑惑更浓,顿了顿,“为什么你认为只有军人才必须有爱国之心虽然不知道你说的爱国心是什么……有着儿童,老人,美女应该得到保护的信念,是遇到在路边抽烟的高中生,就算是犯怵也能够说教一番的勇气,就算是枪对准了太阳穴,也要有坚持是非分明的常识;才得以守住的军人的荣誉,这就是我认为的爱国之心.”

        我微微一愣,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篇话来。想起来也真是可笑,自己成为军人的理由,好像恰恰少了他所说的爱国之心,一切成为军人生涯的信仰是在从小接受一切训练时就灌输到大脑中的。

        他静静直视着我,也问出一个问题,“假如我不是军人,而是普通的富二代,我们会容易些吗?”我摇一摇头,轻轻一笑,娓娓道:“不会。那样太没意思了。”他的脸虽绷着,语气却是半分意外的意味也没有,只有松快:“是吧?忘了说长得帅了,我的问题太没意思了。”

        一顿迟来的午饭很快就结束了,我先叫他去外面等我一下,我结完账就跟他一起回去。可他站在街道拐角,却拦住了我……

        他突然就说起,“上次去过的那家五金店你能找得到吗?”他揽着我的肩膀,不肯让我回头,对于他的举动,我多少感觉到一丝不安。“你不是告诉过我吗?在那个街角上拐角,马路对面。”看他这个样子分明是要支开我,果然他的下一句话就是要我独自离开,“没错。你自己能去吧?”我露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发生什么事了?我下午还有事情要做。”我想回头看一看情况,却被他牢牢拉着,着急道:“那就借一辆车直接回部队吧,我会打电话告诉五金店的。”他表现得越强烈,心里那丝不安的感觉滋生得越强烈,他只是平淡跟我说只是临时有事要去一趟大本营报告,我却对他无可奈何。

        独自一个人走到五金店,听到店里有机械修理的声音,“有人吗?艺华小姐,你在吗?”走进店面,我的11点钟方向有响动,庆幸自己出来穿的是军装,枪也随身带着,拔出枪,枪口对准了突然窜出来的人的脑袋。

        这个人颇有几分胆色,面对着枪口居然面不改色,微笑介绍自己,“你是姜少校吧?我们在前些天的追悼会上是见过面的,我接到柳大尉电话了。”

        稍微回想一下那天追悼会参加的人员,确实有他这张脸孔出现,而且他好像是为了那个C国的烈士去参加的。我收起枪,脸上露出几分歉意,“抱歉了,刚才是我失礼了。我叫姜暮烟,希望你不要大人有大量,不要太介意我冒失的举动。”他宽和的笑,朝我伸出手握手说:“我是丹尼尔医生,刚才是你们做军人的天性警觉而已,是我把你吓了一跳才对。我是半个韩国人,所以口音说得不太准,听着觉得可笑的话尽管笑就是了。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军人中像你这么漂亮……”我觉得他真是个大度的人,任谁被别人用枪对准脑袋,心里难免都会不高兴。可他非但没计较,而且还拿自己来开玩笑,掐准了女人的虚荣心夸奖,实在是一个大度开朗的男人。我笑着与他握手道:“发音不错啊。很像首尔口音的,我也是半个韩国人,跟你一样……不过你跟艺华小姐工作性质是一样的吗?主业是医生,副业是五金店,还会修机械?”他面色稍稍不豫,静了静道:“真的吗?在韩国当女军人,家庭背景考察是蛮严格的,看来姜暮烟少校很有本事啊……我会做手术,也会修东西,有时还帮母牛接生呢。听说你需要一辆车回部队?”

        他给我拿来一串车钥匙,我正打算接过,背后大概距离150米,突然之间响起了枪声。那么近的距离,大概的方向就是我离开的地方……

        作为军人,应该马上飞奔到出事地点,查看情况。可一想到支开我的柳时镇不会希望我又出现在哪里,而且双腿听到那枪声,隐隐的酸软不堪。

        丹尼尔的手机也在此时响了起来,他的话语里,我听到了有一个阿古斯的名字。已经让人陌生到不想记起的熟悉……

        “似乎是本地的黑社会的人在闹事……”丹尼尔是这么回答我的,我闻言一急,明知如果真出了事,他怎么还能平静站在我面前和我说话,仍是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有人受伤了吗?”证明我的想法是多余的,丹尼尔还开着玩笑说:“如果需要医生的话,早就联系我们了。这一时间,附近大概会不安全,虽然是军人还是小心为妙,不如喝一杯茶再走吧?”他的好心好意,我领了,毕竟这一耽误并不会浪费多少时间。刚才我自己也觉得问的愚蠢,大是失态,不由换个问题问,算是打发一些无聊的时间,“我蛮好奇的,你是怎么认识柳时镇柳大尉的?”他坦诚的态度令我微微吃了一惊,毫不掩饰回复说:“嗯……算是参见追悼会的固定成员,就这样认识了。Afghanistan、还有这里的乌鲁克,我们主要是在追悼会上见面的。”

        很少人能在说起“追悼会”这三个字,脸上还能挂着和煦的微笑,我猜他一定是资历不浅,所以才能练就出这一番气度出来。这样别开生面的友情,与其说深厚倒不如说让这两个男人都有点五味杂陈。因为大家不碰面代表着一切天下太平,一旦碰面就意味着又有一个两个人共同的朋友或者是战友已牺牲。

        我顿了顿,斟酌了蛮久才问出口:“接下来这个问题有点敏感,你好像很了解柳大尉的工作?能给我说说吗?”

        丹尼尔毫无保留告诉我有关他知道的一切,习惯去向别人隐瞒的人,往往会忘记很重要的一点:身处中心的人也许会因为顾忌到你的感受,而可能对某些事情做善意的迂回跟保留,但是他们的朋友却不一定会。一个个短故事,有些内容残缺不全,却处处透着惊心动魄,足够让人自行连补起那些缺少的片段。

        或许我想得太投入,以至于丹尼尔还以为我没把他说的听清楚,“还有想知道的吗?”我沉吟片刻道:“不,足够了……”他亦是皱眉道:“足够什么?足够理解他?还是足够有理由离开他?”我无奈笑一笑,把心里的想法反复斟酌了很多遍,才决定还是什么也别说,“是不是结了婚的男人,这第六感都比女人要灵验?或许我只是在想,怎样选择开始才能妥善结尾……”父亲告诫过我,选择喜欢一个军人,你如果能承担起他身后的一切,那就可以试着去理解他。但你若是无法承担起他身后的所有,那就可以试着远离他。不想让自己因为他某天的永远回不来而绝望,那就不要现在给他无谓的希望。我自己也是如此,给不起任何人一个妥善的希望,就已经决定希望能有一个妥善的人生结尾。

        ……

        事实证明,今天确实是一个不值得外出的好日子,我自己想事情想出神了,为了躲避迎面开来的大卡车,直接把车开到了海边悬崖边上。自己种的苦果必须得自己吃,我叹了一口气,计算着汽车底盘还能坚持的时间,目测左右两边悬崖峭壁的距离,打算自救,我冷静把汽车手动紧急刹车,柳时镇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喂?喂?姜暮烟?你听丹尼尔讲你已经借车回去了,现在到哪里了?我也办完事了,准备回去了。”

        “车卡在悬崖边上,还没回归部队。”我没什么激动失去冷静,他倒是沉不住气,匆匆问了几句我的情况,说着来救我就挂掉了电话。挂电话的速度快得让我没来得及说出不用着急赶来救我的话……虽然有人在来救自己的路上,我应该坐着等待救援就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欠他的人情,还是打算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进行自救。尹明珠的电话就在这种时候打来,让我不知做何感想,怎么今天跟我电话聊天的人这么多?

        尹明珠决定了派遣医疗支援的部队,明天要去那部队去正式报告。在此之前,她决定想给姜暮烟透露一些消息,电话很久才接通,而且那一头还伴随着莫名其妙的海风与海浪的声音。这一下让她紧张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她听到姜暮烟屏着气息,轻声道:“为了接你的电话,一不留神把车开到海边悬崖边上了……”她一口气顿时没顺得过来,“是你自己不小心,不要把错误怪在我的身上好吗?”嘴上说笑,心里却不由得有些焦躁和紧张,“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准备好录音遗言吗?要我去救你吗?”姜暮烟一本万经说着不要,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姜暮烟的能耐,不会出什么事,但是听到那一头令人心惊的噪音,还是忍不住紧张的心跳在无规律地乱跳。直到姜暮烟挂断了电话……

        说实话,老天爷很喜欢捉弄人,挂完了尹明珠不合时宜打来的电话,柳时镇已经赶来了。他从后尾车厢跳上车,“别乱动!”这来的速度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叫我把右边车窗打开,我老实照做了。他轻一腾身,稳稳坐落在副驾驶室座位上,而车子又往前倾斜了,“你干嘛跑到前面来?车子重量倾斜,会掉下去的!”他还是一副冷静沉着的样子,帮我动手调好我座位的背椅,尽量往后倾靠,“车子底盘撑不住了,我要把这辆车推下去。”我大吃一惊,这个办法毕竟很冒险,虽然是军人体质,可这悬崖的高度少说也有几十多米,还不能排除下面有没有暗礁。“不要!这样不行!”我做出挣扎,他眉头紧皱,俯身靠近,双手大力扳过我的肩膀,“看着我!姜暮烟!”从没见过他这么大声喊我的名字,倒是让我一瞬间平静下来,对上他逼近的黑眸,“看着我的眼睛……相信我,抓住我的手,闭上一会儿眼睛……我一定会救你,我向你保证。”我很清楚军人的承诺,无论大小轻重,从来都不是随便说说。不知道我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却觉得莫名的抗拒,一不留神就坚决吐出“不要”两个字,他脸色如常,眼中却是一片疏落:“别踩刹车,抬起脚。”

        我再一次的拒绝,他直接干脆采取了行动,用尖锐器物刺中安全气囊的按钮,迅速膨胀起来的安全气囊让我顾不上踩着的刹车,大叫一声,他把手动刹车放下,让车子直直冲下了悬崖。

        我没来得及深吸一口气,直直扎进海水里,海水涌入口鼻,我的意识也暂时失去……

        等我清醒过来,是感觉喉咙有苦涩的海水刺激着,把海水咳嗽出来,才稍微舒服了一些。“没事吧?没受伤吗?”他扶着我的后背,让我坐起来,轻拍着我的后背,“再咳一会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我喉咙难受着,想起方才那惊险的场面,难受道:“当然会不舒服啊……你这个疯子,不管怎样,你怎么能把那车推下海里去?!我差点以为真要客死他乡了!”我一边说着还不忘用尽最后残存的力气去打他,算是勉强报了一下仇。等力气打没了,我伸手搭上自己的脉搏,跳动频率很快,很不稳定。嘴巴变得有些干涩,弄得喉咙越发难受了,还在不停地咳嗽。

        “我没事……看你还有力气打我,也不像是有问题。走吧。”他说完就想扶我站起来,我还在气头上,而且浑身真没有多少力气,“等一等,我现在没力气……我是军医,又不是像你一样的特种兵,体力没那么好。刚才差点被你吓惨了,真的以为我要死了……”他居然还在给我说风凉话,“怎么敢让你一个人出去呢,让你一个人出去你就吊在悬崖上,让你一个坐火车的话,你会在哪里?”我也心知他是用玩笑三言两语想化解了我心里关于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跟不安,可是心里就是有点不舒坦,不易察觉地推开他的手,“别逗我了,我现在没力气笑……”

        坐着他的车返回部队,刚下车就被迎面吹来的一阵冷风让我轻轻打了一个寒颤,他却把他的外衣披到我身上,还一边用认真的口吻告诉我:“披上吧,衣服都湿透了。”我恍然大惊,我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背心,外衣因为湿透了我早就脱下来了。那些部队中来来往往的士兵,岂不是要占我便宜?不对……“那你怎么不早点给我?”刚才坐在车里岂不是已经让他占足便宜了?“反正我都看到了。”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大大方方坦然道,“但不喜欢让别人看到,好好休息吧……”这男人厚颜无耻的态度简直令人发指,我站在原地怒羞成怒也只是无用功而已。

        晚上把换洗下来的衣服拿去烘烤,温暖的炉火在烤着衣服,我坐在一旁陷入了沉思,那声蹊跷的枪声,越想越不对劲。正想得入神,开门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已经很晚了,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人来这里才对,微微侧身一看原来是那个厚颜无耻的家伙端了两杯杯子走了进来。“只有速溶咖啡了,可以吗?”我虽然接过了那杯咖啡,可仍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嘴里愤愤的说着:“变态!”

        “啊……刚才的内衣?黑色的”他果然一开口就没几句正经的话,我气急纠正他道:“是深蓝色好不好……”他闻言笑得促狭而暧昧,“你还真以为我不知道啊”我不由心头一恼,紫涨了脸。这个说话的男人这样露骨,半分忌讳也没有,我若只一味忍让益发兴得他无所顾忌,于是慢里斯条道:“你这种男人,如果没当军人,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他侧过脸来,慢条斯理问:“你是在问我吗”我瞥了他一脸无所谓的神色,没好气回道:“我在自言自语啦.”

        一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我也渐渐消了气,“需要安神药之类的跟我说,我给你开.”不由得抬眼去看他,正巧他也朝我看过来,两人互视一眼,“你不也吓到了吗虽然我是因为你被吓到的……”他的声音渐渐失了玩笑的意味,微有沉意,“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我低低道“当然要关心啦.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虽然这救命之恩可以本来不存在的,但也不能轻易再抹去。况且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是我的人生一大准则之一。“你这人,得救你一命才会关心一下啊……”他的口气淡淡,反而叫我觉得有一丝不舒服。“可是……之前……你知道你为了救我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吗”那样的情况真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的小命给赔上,所以我才极力反对他把车子推下悬崖。“你不是让我救你嘛……”他的语气稀松平常,我想想也是,那种情况对于特种兵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心里是这么安慰自己,嘴巴里却还是忍不住深究,“我们在海星医院见面的时候,你说过吧……冒着枪林弹雨去救过战友……那个拯救瑞恩大兵的故事,不是开玩笑的,是吧所以……那个瑞恩大兵,得救了吗”他似乎是沉思,半晌方道:“得救了……不救的话会怎样呢……今天第一次感到后悔了……”

        我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不愿意去继续,“你可以选择是否要救一个人,但是你无法也没有权利去干涉一个人的人生。路是自己选的,就算他迷失了曾经的方向,那也是他自己选择的……”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某个人的第二条命是你给的,但是他所要选择去走的路,终究也永远都是属于他自己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是如此微妙,有时你在他心中的分量重如泰山,有时却偏偏也微不足道。在生活中我们时常会听到或者自己也曾这样叫嚣: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当初就不该怎样……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繁花似锦的闪光点也不过那最美的一瞬间,可人生这一辈子却很漫长。不管是戎装依旧还是一袭便服,谁又能保证得了当初的你还是原来的那个你,现在的我们就一定还是曾经的我们?就跟大家常说的一句话,总归不过就是那一句话:人都是会变的。

        我也一直坚信着一句话,这世上不存在着坏人,只有变坏了的好人。

        就如同当我选择了这一条路的时候,外祖母告诉了我一则别开生面的故事:有四个人,分别做过了两件好事,两件坏事,她让我判断这四个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我捉摸了老半天,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可外祖母告诉我,那四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

        好人与坏人的性质就是这样简单干脆,但又复杂纠结,做过好事的人就是好人?做过坏事的人就是坏人?我只愿意相信,人的本质并不坏……

        可即便是时光再倒流一次回到当初,我相信依然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因为这是他军人的天性使然。

        “刚才,你让我先走的时候,对我说谎了吧我只是稍微想了想,说去大本营的人,不可能这么快赶来救我……你说去大本营办事儿的话是谎话吧”顿了顿,低声道:“我在五金店听到的枪声……那是你干的吧”他沉吟了片刻,“这下你更心烦意乱了吧你就没有想过,交给我处理吗”

        “真的要疯了……”声音渐次低下去,几乎微不可闻,“你老是这样,我的心里就更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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