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溶洞寻鲛
天承仙君傅君宇的身子当真不负“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称号。紫檀这一桩事刚刚了了，一场病就气势汹汹的来了。
紫檀被收押没几日，一日清晨，傅君宇刚刚起床就又摔了回去，眼前一阵炫彩缤纷，跟炸了朵烟花似的，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恶心欲吐。一开始以为是起猛了，但过了一会儿眼前似乎还蒙着一层黑雾，他便知状况不好，直直地躺回了床上想暂且休息一会儿，但没过多大一会儿，他就开始气闷，窒息的感觉直冲脑海。
“殿下！”长风在外候他起床，但忽然听着里面声音不对，心下一惊忙破门而入，结果看见傅君宇一手紧紧扒着床沿，一手使劲顶着胸口，呼吸急促紊乱，双目泛白，双腮赤红，满头大汗。流云似的头发乱乱的铺了一床。长风大喊不好，伸出二指在傅君宇全身上下点了好几个穴道，又把平躺着的他扶起来坐着，扶着他的背，掌心聚气，灵气源源不断地传入傅君宇体内。
输灵结束，长风亦是满头大汗，顺着脖颈子往下滴。过了好大一会儿，傅君宇虽仍紧闭双目，但气息有回稳之势。长风略略松了口气，只要他窒息感下去了，就算没有生命危险了。
但是，好端端的怎么会又发了胸闷的毛病，这次还如此严重？
长风略施法术，看了看傅君宇体内元神。元神是一片模模糊糊的人形，级别越高便越清晰，可以说是神灵本体，有了元神才可吸收天地灵气而延续生命。木系神仙元神呈现淡绿色，可傅君宇此刻元神一角却呈现出火红一色，并且还有侵吞余下元神的趋势。
长风伸手摸了摸傅君宇额头，完了完了完了，滚烫滚烫的。果然热毒攻心，发烧了。傅君宇从小体虚，并非内火旺盛，多半是阴阳失调，气血虚衰所致，看样子还很严重。
这两日他是劳碌太过，要接手玄木之天有关事宜，又要筹备册封神君之事，还要天天面对妹妹傅宁的冷嘲热讽，无理取闹，分/身乏术无人分担，病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由于体弱，什么时候好起来就不知道了，那么接下来的册封之事也要因此而推迟。
傅君宇这边陷于“火热”，而穆紫宛寻则处于“水深”之中。
忘川淙淙，宛寻目光如电，带着穆紫迅速往深处扎去。穆紫脖颈中的桃花印由于时间一长开始发烫。
坚持不了多久了。穆紫咬咬牙，随手斩杀一个忽然拽住自己脚踝的水鬼，黑乎乎的血顿时喷洒出来，迅速融入水中消散不见。
且不说数量，但看看这些水鬼的质量就教人毛骨悚然。前面闻到肉味正在窜过来的那只，头都只剩了半拉，神经牵拽着一些白色的物质在水里飘来荡去。还有左边的，貌似是只女鬼，头发得有十米长，黑漆漆的包裹着全身。一路上，没了眼珠子的，鼻子少一块的，缺胳膊少腿的屡见不鲜，还有幸见了几只皮都烂光了，挂着碎肉末子的骷髅。
啧啧，真是忘川大了什么鬼都有。
这些水鬼别的不行，牙齿倒是锋利，咬人一下子很痛。穆紫脚踝便被咬出了血，血的味道四散开来又引来更多的水鬼，只是碍着她周身异香不敢太靠前。不过，被这么多张扭曲的脸甚至是无脸鬼包围着，这滋味真他天王老子的酸爽。
“噗嗤——”穆紫用袖剑捅进一只水鬼的眼窝里去，还没□□，那只水鬼的头就先掉了下去，脖颈处发白的烂肉冒着丝丝腐味，把穆紫恶心的不轻：“寻姐姐，还有多久啊！我就要坚持不住了！”
“快了，坚持住！”宛寻沉声说道，蹄子在水中狠狠一蹬，踹下去一只偷袭的水鬼，往前迅速飞出去一段距离。
穆紫回手又刺中一只，那只水鬼顿时分崩离析，臭皮囊里掉下去一堆肉乎乎的蛆虫，又很快消融在忘川里。她快被恶心吐了，只能一手捂着嘴，一手继续消灭那些不怕异香缠上来的水鬼。
而且，水越到下游越阴冷，鬼魂也越多。除了鬼魂，还出现了漂浮的残肢。穆紫一个不小心，就被一个白色的软乎乎的东西糊在了脸上。忍着恶心扒下来一看，不看还好，一看更恶心了，竟然是个女人的乳/房。
就在穆紫觉得灵力耗尽一命呜呼时，宛寻忽然大声道：“坐好了！”
穆紫一惊忙抓住她的角，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头重脚轻，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拖拽了过去，把两人当个面团一样揉来捏去，穆紫忍不住“啊啊啊”的大叫起来。
“啊！”一阵空气突破水面，穆紫还没看清周遭环境，就和宛寻一起重重撞到了一面墙上，又噼里啪啦地从墙上摔到了地上。
“我的个后土娘娘....”穆紫呈大字型趴在地上，手在地上乱摸，摸到的都是粗糙的石块凸起，“寻姐姐....”
“我在。”宛寻沉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看不清.....”穆紫不知道眼睛上沾了什么，眼睑处黏糊糊的睁不开。
一道亮光划过眼前，忽觉敞亮，眼睛才慢慢睁开了。
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胳膊处的衣服被抓烂，皮肤被划破露出褐红颜色。
“能看清了吗？现下已经不在水里了。”宛寻看了看四周。四周石壁林立，石罅飞瀑，怪石嶙峋。石壁上投着斑驳陆离的光影，幻化出多种奇异色彩。头顶上无数钟乳石往下滴着水，在这幽静飘渺的溶洞地板上打下了一个个圆润的小窝。
一道瀑布飞漱而下，连接的河流水质已经变得清澈，颜色正常，和忘川截然不同了。一丝光芒从瀑布处射下来，两人才能看清溶洞内景。
“这是哪里？”穆紫点点头，扶着石壁，挣扎着站起来。她不敢做大动作，脚踝处的伤还在钻心地痛着，稍有不慎就能重新趴回地上去。
“忘川河底的一座溶洞，我们是被一个漩涡卷进来的。这漩涡位置隐秘，所以没人发现。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发现的。”宛寻解释时，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扭头一看，发现穆紫的脚踝还在渗血：“受伤了？”
“嗯。”穆紫有些不自在地把脚往回收了收。
宛寻走到她脚边，俯下身子，盯着伤口。伤口处没有脏东西，就是被水浸泡的有些浮肿了。忽的，两道浅蓝色的光从宛寻眼中打出，顿时光晕环绕脚踝。穆紫只觉的脚踝微凉，而痛楚稍减。
光芒退去后，宛寻直起身子道：“我帮你止血了，伤口有些深，虽不能完全愈合，但不会很痛，影响不了行走。”
“嗯，谢谢寻姐姐。”
“走吧。”
溶洞挺宽阔的，一眼望不到边。顶部很高，黑漆漆的。虽有光线却一点也不亮堂，穆紫夜间视力不好，走了两步停了下来，抓着宛寻的角道：“不行，太暗了我还是看不清，你引着我走。”
宛寻叹了口气，淡青色的角荧光闪烁，比起平时亮了不少，保证能够照亮穆紫所在的一方区域。
两人慢慢地往溶洞深处走去，光线越来越暗。远离了瀑布，溶洞更加幽静，就连钟乳石的滴水都听得一清二楚。
“啪嗒——”穆紫不知走路时踢到了什么，拿东西滚了两圈撞在了一块石头上。宛寻略微低头，借着她杈角的荧光，穆紫勉强看清楚，被自己踢到的东西是一个海螺。
穆紫大喜，忙把海螺拾起来。这海螺呈淡紫颜色，上面还粗略地雕刻着一些花纹：“这是我们鲛人族的传音螺！他们一定就在附近。”
“是么。我觉得奇怪，在这种黑黢黢的地方，他们怎么可能生存，我想我们距离鲛人所在地还有一段距离。”
“对，这里除了一条小河没有其他水域。寻姐姐你也要好生听着何处有水声。”
“嗯，你吹一下海螺，总比我们这样没头绪的找要好得多。”
穆紫点点头，把海螺放在嘴边，使出吃奶的劲儿吹响了它。海螺声音低沉，声波在这周遭都是石壁的空间里来回回荡，震的人有些耳朵疼。
连吹三声，她才停下，竖起耳朵好好听着远处的声音。
先前说过神的耳朵绝灵，只要凝神聚气是能捕捉到空气里任何微小声音的。除去水波潺潺之声，两人呼吸之声，她隐隐感觉到远方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但是太远，听不清内容。
“有人来了。”宛寻忽然道，“在朝我们靠近。”
宛寻的耳朵比起穆紫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这样一说，穆紫立刻紧张起来，手开始发抖。
“你瞎紧张什么，别急。”宛寻的角被她抓着，她这样一抖宛寻也抖起来了。
穆紫没说话，她做不到如此镇定。假设要走出来的人不是鲛人而是夫诸，那宛寻不一定也如此镇静。她深深吸了口气，屏息凝神地望着远处黑漆漆的洞口。
近了....近了.....
穆紫听着那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心也提到了嗓子口。
“来者何人！”不远处的人影忽然在黑暗里停下了脚步，似乎还举起了缨枪朝着两人。也许是许久不见生人，鲛人族又是出于亡命路上，那人的语气带着些许慌乱。
烦啊，心还跳个没完了！穆紫紧紧地抓着宛寻的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激动：“秦潇。”
“你说什么？”那人声调拔高。
“鲛人族首领，秦潇。”
那人一愣，忽然往前跑了跑，跑到有光线的地方，一脸惊骇：“秦....宫主？”
“是。”穆紫深深一点头。
“秦宫主你还活着！！！”那人嗷地一声，扔了缨枪就朝穆紫冲过来。穆紫勉强看清，那人一身铠甲，不是鲛人原形，须发已经花白，脸上带着激动和不可置信的神情，很是眼熟。
“宫主！”那人噗通一声跪在穆紫面前，人类古稀的年纪，老泪纵横。“宫主您终于回来了！！您....还认得我吧....”
穆紫扶着他让他起身：“你是...小童吧。”
“是是是！如今已是老童了.....”老童一边笑一边擦泪。水族繁盛时，他在秦潇面前还只是个留着大黄鼻涕的小娃娃，如今千年过去，小童变成老童，已垂垂老朽，日薄西山了。见到秦潇第一面，他不是怀疑此人是不是真的秦潇，而是内心欢呼，他们的秦宫主....没有死，并且芳华依旧地回来了。
说了两句话，他甚至可以打心底里确认，眼前这个女子，是当年的秦宫主无疑。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确认，也许是骨子里连着的血脉告诉他，毋庸置疑，她就是秦潇。
闻言，穆紫鼻头一酸：“大家还好吗？”
“都好都好，请宫主跟我来，我这就带您去见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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