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营救计划
“什么声音？”
黑暗里，凌天澈好听的声音响起，向着上方问道。
空旷的暗狱里，响起层层叠叠的回声，直传上空。
按照鬼手无天告诉他的，暗狱一共有六层，他是在第三层暗狱里，相较第一层暗狱和第二层暗狱的精心构造，第三层暗狱的结构反而简单，第二层暗狱的地面直直下来一个通天柱，通到第三层，而第三层上反而什么都没有，除去一望无际的空地，就像是身处一个小范围的平原：吃喝拉撒睡全在地面上进行。
整个第三层，也只有一只蜡烛照明，说鬼手无天苛刻也好，说他故意为之防止囚犯逃跑也好——大部分时候，凌天澈都是处于黑暗里的。
“你管他什么声音！再有什么声音也和你没有关系！”
鬼手无天沙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很是没有好气。
凌天澈心里却是一动。
他进来以后，不是没尝试过和鬼手无天说话，大部分鬼手无天也会回他——只是都是没好气的语气，但这些个没好气，从来都是不屑和不耐烦，更是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变态意味在里面，好像不能折磨凌天澈实在是太可惜。
可是今天，他的声音里还带了一些忿恨，好像和谁吵过架了一样。
他在第三层暗狱，当然不能完全听得清楚第一层的动静，如果鬼手无天之前悄悄地出去过，他不得而知也实属正常。
凌天澈突然想起来大皇子曾经不屑三皇子的九个谋士：“那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全是窝里反，除去紫夜心态平和从不计较、玄竞为人圆滑善控情绪懂得交际，其他都是几颗老鼠屎……不如没有的好！”
唇角勾起笑容，凌天澈突然开口道：“鬼手，这第三层这么大，只用一根蜡烛点着，未免有些不够人道吧……”
“有蜡烛就不错，你还妄图什么，真害怕，就顺了三皇子的意思吧！”
这一回沙哑的声音里略带了一些自得。
是的。
行宫暗狱虽然是秘密建造，迅速收工，但从筹备开始，鬼手无天就用尽了心血，他建造的暗狱，不仅要有囚禁人的功能，还要能有攻破犯人心理防御的功能。
建好这个暗狱后，凌天澈就是他第一个实验品。
可是让他异乎寻常的失望——凌天澈的心里防御似乎真的很强，除去第一天开口问了这个暗狱有几层稍显惊讶不安外，再没有类似的情况。
第三层虽说简单，但一个身份高贵的人撒拉和吃喝都在一起，必然会压抑的，可凌天澈……
似乎根本不为所动。
这一次，凌天澈表现出不适，总算平息了鬼手无天心里的嘀咕。
笑意加深，反正黑暗里那鬼手无天是看不见的，凌天澈说道：“鬼手师傅，鬼斧神工……名不虚传。”
黑暗里没有声音，但凌天澈可以想象的到鬼手无天的表情：洋洋得意的神情下，一对阴蛰的眼睛一定充斥了不屑的神色。
凌天澈笑，渐小的声音又突然地高起再直落：“只可惜……”
寂静了半响。
凌天澈安静等着，不再发一言，既然决定要引他上钩，自然是不能耐不住性子的。
不知寂静了多久，鬼手无天终于沙哑着说道：“可惜什么？”
抿唇笑，鱼儿已经上钩。
“可惜鬼手你再怎么有能耐也只是做出了死物，天下间还有一个人身上携带着一个机关—那道机关藏在她的指甲盖上，触动开关是需要她自己轻轻抚摸，外表看来，那是一道金色的若隐若现的凤凰纹，无论多大的东西，往上面轻轻一放，都可以被那个机关吸进去—鬼手，你说说看，这样的神奇，比起你的鬼斧神工，到底哪个更胜一筹？
提到玉玲珑，凌天澈声音下意识地温柔。
又是沉默了很一阵，鬼手无天没有说话，黑暗里只隐约响起了锁链的声音。
凌天澈皱着眉头，向看不清的上几层望了很久。
终于在锁链“吱呀—”一声戛然而止的时候，可以感到一个面孔近在咫尺。
“你说的是谁？”
沙哑的声音近在耳边，凌天澈忍不住心头跳动：这暗狱，怕是有第二条路相通。
……
帝都。
大皇子寝宫。
黑夜飞雪。
安南王拍了拍满脸泪痕，颤抖不止的顾氏，低声安慰：“没事的……”
有小厮疾步而来，满身的风霜，即便脚下因雪而滑，他也不敢怠慢了脚步。
凌渊抬眼而看。
小厮已经匆匆走近，对凌渊深深做了一个yi，说道：“大皇子书房有请。”
顾氏如同被电了一样身子突然地一抖看向自己的夫君，嘴唇蠕动几许，却没有说出话来。凌渊微笑，拍了拍她说：“你放心。”
“澈哥儿福大命大，会没事的。”
他们是昨日得到的消息，齐正派出的人一点没耽误事，一边飞鸽给安南王府报信，一边向大皇子报信，还不忘走安南军传递消息的秘密通道—这样，不管他是不是在王府，都可以及时收到消息。
原本凌渊此番来帝都也是为了他家澈哥儿；凌天澈从未爱过任何女子，在府里却是真的对玉氏动了心，此番回帝都，一是躲避与顾家婚约，二怕就是借皇家力量寻找玉氏……他不知道当日皇帝授意国师出面硬把玉氏塞进了王府，才有了这波波折折的开始……也是该他出面询问国师这一切事情的始终了。
整理了一下衣襟，凌渊阔步就向大皇子寝宫而去。
大皇子寝宫毗邻皇宫：这是皇帝给他的一个特权，凌渊明白，大皇子轩辕烈从小就很中庸，但偏偏这样的人，最是得皇帝喜欢。
绕过朱红漆墙大道，一转身便是大皇子书房，两个小厮皆是恭敬地守在门口，对着进门的安南王低头行礼。
凌渊目不斜视，跨步进去。
大皇子的身影在烛光中显露，凌渊刚要作礼，却看见了另外一个人：庐州侯顾琛。
一时蹙眉：他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大皇子见了凌渊抬头朗声：“安南王来了。”
再不好视若无睹，凌渊欲单膝跪地，却被大皇子止住。
三人欣然落座。
一盏香茗早就泡好被顾琛递倒了凌渊手上。下意识接过茶，凌渊一瞬间觉得不对：虽然他和顾氏是结发夫妻，但和顾琛一直是关系不甚好。顾琛怎么会突然之间反常殷勤，为他递茶？
诧异的时间里，大皇子早已经开口：“顾卿，说出来……无妨吧。”
顾琛神色晦暗了一下，随即点头。
烛火明灭中，大皇子开口。
简短的言语，却让凌渊的表情一瞬间凝重起来。
终于知道为什么明明有险，澈哥儿还要从镶北县走了。
真想给这个庐州侯来一个大耳刮子！
为什么偏偏是澈哥儿被活捉了去镶北行宫，这庐州侯老儿反倒提前走了干净。
原来当日顾倾城离开镶北县之后，直奔帝都，在自己爹爹歇脚的驿站里成功地与他会面。
初始顾琛想单独营救凌天澈，但多少还是谨慎，探了探虚实，知道三皇子几乎出动了一半的嘲风军，他再不敢托大，前寻大皇子，告之了这件事。
所以在大皇子收到齐正传来的消息之前，就已经得知了凌天澈被困的消息……
凌渊气得不打一出来，可他知道，这是在大皇子这里，怎么都不该无礼出手。
可他知礼，却有一个人什么都敢不顾的。
门口骤然响起小厮惊慌的声音：“王妃，您不能进去……”
可是几个小厮哪里拦得住盛怒的顾氏，“彭——”的一声闷响过后，书房门再次被重重推开，顾氏阴沉到扭曲的脸明明灭灭，她压抑到极点的声音响起：“哥哥，倾城不懂事，你怎么能跟着她胡来？！”
几步走到房里，顾氏根本不给其他人开口的机会，走到顾琛的面前，她终于停了下来，压着牙的声音几乎从嗓子眼儿里扭曲地挤出来：“若是澈哥儿出了什么事，别怪我和你没完……”
大皇子显然被顾氏的不请自入惊了一下，眼中不悦地扫过看门小厮，他口里导师劝慰：“这个时候营救世子才是最为关键，王妃莫要失了理智……”
安南王也走上来重重握住顾氏的手：“斓儿，你不要闹了，早一些商议，才能早一些救出澈儿。”
许是这句话奏了效，顾氏终于阴沉着脸摁下怒火，做到了凌渊身边。
大皇子看了看顾氏终是忍下来让她旁听。
“为今之计，是明暗都要来，既要明着去要人，又要在暗中混入镶北行宫。最主要的，还是要暗中将澈儿救出来……”
凌渊沉声娓娓道来。
这个时候顾琛不能出主意，而大皇子向来又是习惯听凌渊的，自然会以他为瞻。
几个人在烛火中商量，不知觉间外面已经天色大亮。
天蒙蒙亮的时候，鬼手无天就已经在凌天澈的引诱下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玉玲珑。
痴心于术技的人大多将其他顾虑都放在后面，鬼手无天也不例外，有了可以见识比自己更高技艺的建造，这样的想法既让他不服，又让他兴奋。
原本对凌天澈的不理不睬也有了微妙的改变——鬼手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已经多拿了一支蜡烛给凌天澈照明。
微小的改变，但足以让凌天澈相信，自己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从这个暗狱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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