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轨迹
他疲惫不堪的神情在眼神触及那个帐篷之后突然变得乌亮有光，整个人立马焕发的神采奕奕。
他跳下马来仔细察看玉玲珑扎好的帐篷和那个被捆起来的豹子，嘴唇还是抑制不住的颤动。
“该不会是……”
凌天澈身后的齐正也跳下马来，快步走向自己的主子，清声问道。
世子妃走失已经整整两天，这两天来他们家世子是怎么过得，他齐正比谁都清楚，从最初疯癫的疯狂搜索状态到现在的沉默寡言，听说王爷和王妃将在明日携手归来，世子居然破天荒的没有高兴，反而是在匆忙地收拾过后，决定奔赴帝都，理由是“离军数日，负荆请罪”。
就是这样，他也不忘了在离开安平道首府前下了个封锁安平道的命令，希望留下来的府兵们可以搜查到世子妃的下落。
“就是她，是她，是她！”凌天澈的激动就连远在树梢上的玉玲珑也能清晰看见，他指着帐篷向齐正颤声说道：“这般奇诡的装束，一定是玲珑。”
“她左手小指指甲上有个奇异的凤凰纹路……她以为我从来没有看见……她的那些灵药都是从那里变幻出来的……一定是她！”
凌天澈言语含糊不清，听得齐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树梢上的玉玲珑却听得明明白白。
原来……他知道。
抽了抽鼻子，酸涩的感觉一直在蔓延。
凌天澈激动地抬起头来向着四周打量，在目光向着他们藏身的树杈上望过来的时候，玉玲珑还是忍不住往旁边动了一下。虽然知道他是看不见她的，但她在他眼前就像是无所遁从一般……
树杈轻轻晃动，玉玲珑差一点没有站稳，还好孟沉虚空一扶，一只无形的手稳稳在玉玲珑身后拖住，她才稳住身形。
孟沉心思细腻，力道刚好够玉玲珑稳住，又不让她露出破绽——几乎没有太大的树叶响动，不会惹来树底下一队人马的注意。
凌天澈在四下打量却没有发现人影以后终于果断作出决定：“天已经黑了，她应该是没有走多远，齐正你一个人在这里守着，我带着她们在这附近寻寻。”
语毕，他跳跃上马，牵起缰绳，毫不犹豫地就昂首向着更北而去。
直到那一队人马的身影渐然在视野中消逝，玉玲珑才尝到嘴边的苦涩，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种酸涩已经蔓延满满的到达眼眶，并且流落下来。
“怎么了？不甘心？”
孟沉低沉的声音突地响起，惊得玉玲珑抬首望去，生怕他这样，底下的齐正会听见了。可她望过去，才发现孟沉依旧是戏谑笑着，嘴唇并没有动。
树底下的孟沉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玉玲珑突然想到刚才孟沉发笑的时候，也只有她自己头疼欲裂，小猩猩根本不受影响。
难道说，他已经能指定别人听见自己的声音了。
朝着孟沉指了指树下的齐正，玉玲珑微微地摇了摇头。
孟沉咧嘴一笑，对着身后的小猩猩star“嗷嗷”低沉地叫了两声，star点点头，轻巧跳到玉玲珑身上，撕扯下一抹衣巾，朝着树下就跳去。
它撕扯衣巾的时候，齐正便听见了动静，厉声一问：“是谁？”
下一秒，小猩猩的身影在月影中明明白白的一闪而过。攀爬着树枝，它速度不快不慢地向北而去。
它身上披着玉玲珑的衣巾，齐正自然是识得的，一见到，根本来不及多想，立马朝着star奔去的方向而去。
几秒间，树下已经不见人。
玉玲珑尚且在怔愣中没有回过神来，孟沉却是毫不犹豫欺身上前，抓住她就朝着密林南部而去。
风声呼啸耳边，眼前的景色不断地变换，从密林的树梢到屋顶，经过河流，越过山岭，孟沉就这么带着她一直飞，玉玲珑竟也毫不反抗，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孟沉才在一条小溪边放下了她，开口说道：“好了，这下安全了。”
第二句话：“现在相信我是先知了吧。如若不是我先感觉到凌天澈要来，你以为你这次可以那么容易就逃出安平道的道界么？”
“所以我们现在是已经逃出了安平道是么？”
虽然是成功逃脱了，但玉玲珑总是觉得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
“小小一个顾倾城就把你挫败成这个样子，真让我失望。”孟沉回首，舀起水来漱了漱口，清水在他美好面容下泛着日光的齿间迸起，而后他低沉说道：“既然舍不得，那就去寻他就是了。说不定他真的肯为你抛弃肩上安南王府的职责呢！”
“抛弃了又怎么样？他也不会开心。”玉玲珑摇了摇头，认真地抬头看孟沉：“既然你是先知，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穿越回去……这个异世，已经没有我留下去的必要了。”
青青和阿芜这两个丫头，她也管不了了，她管了她们到现在，她们跟她到现在，想来凌天澈也不会不管她们。
就让她走吧。
孟沉摇了摇头，刚刚说了失望只是口里说说，现在才露出失望的表情来，一紫一蓝的眸瞳之中蕴含的是居高临下的低视：“第一，我虽然知道你是逃脱了时空规则来到天齐的——也就是你口中的穿越，但我并不知道你应该如何回去；第二，如果你下定了决心要逃离，那么凌天澈此番估计是难以活命了。”
“你来到天齐本来就是命运的安排，如果你一味躲避，那么所有的事情就只能朝最坏的方向发展，凌天澈此番进帝都必然会命丧三皇子手里，紧接着大皇子失去最主要的助力，会败在九皇子手里，之后三皇子和九皇子不满意皇帝，会弑父夺位，两个人再自相残杀……”
孟沉机械般地说着，不带一丝的感情。
冥冥之中，仿佛他亲眼见到了命运之轮的旋转。
本来都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可当孟沉这般机械的声音在她耳边鸣响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心念大动。
所以，如果她此番离去，他会死？
玉玲珑摇了摇头，眼里残留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自嘲般的说道：“MR.先知，你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孟沉咧嘴笑笑，摊了摊手毫不在意：“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么？比方说‘star’这个名字……你以为我真的学习过你们世界的语言，不不不，我只是先知感知到了这样的词汇，既然你不肯按照预定的轨迹行事，那么……”
“就只有接受最坏的结果。”
孟沉的声音低沉，说道最后更是一字一顿，仿佛在试图说服什么，又像是宣告着什么。
玉玲珑终于怔住。
所有的计划又在这个时候全盘打翻。
如果撒手就走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玉玲珑觉得自己完全是可以走掉的，可是，现在这个情况……
长长舒出一口气，清亮的日光里玉玲珑光洁的额头呈现出一个饱满的弧度，出现在孟沉的瞳仁里。她抿起嘴唇，开开合合，好听的声音响在空气里。
看着孟沉，她说道：“那么，MR.先知大人，你说应该怎么办。”
朝阳下，孟沉邪魅的眸瞳里浮现出一道异样的神采来……
安南王和顾氏回到安南王府里的时候，凌天澈早已经离开了整整一天一夜。
还是百灵，照着凌天澈的意思，送上了一封家书。
顾氏这厢凳子还没有做热，冷不防听见凌天澈离开的消息，原本喜气盈面的表情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两秒后，她的身子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一如既往。
这一次，安南王先于文妈妈上前抚住了她的双肩，边叹气边说道：“先别急着气，看看澈儿都说了什么。”
这样的结果，他不是没有料到。他自己的儿子，自己还能不了解么？他不想要的，谁逼他都没用。就像当时他抛弃玉氏前赴军营，如今即使把顾倾城塞进了王府，想必她若是没有那样的造化也是一辈子得不到他家澈哥儿的心。
顾氏摇了摇头，没有看信，而是咬着牙问道：“玉玲珑呢？”
她恨不得说出“贱婢”两个字来，只是碍于安南王在此，不好开口，可是“玉玲珑”这三个字，却是咬得特别的重、特别的狠。
“世子妃离开了。”
百灵的声音唯唯诺诺，倒不是怕自己碍了顾氏的眼，而是怕自己被连累，撞到了这个枪口上。
她们这两个听风阁的大奴婢，反倒不如青青和阿芜这两个跟过玉玲珑的。至少世子离开，还带走了她们。可她呢，却留在府里善后，更不济的还有喜鹊，听说那日玉玲珑离开后，她就秘密被凌天澈给处置了……
就连尸首都未曾见到。
思及此处，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噤，百灵终于在这时候见到了自家世子爷的狠绝，以往听说世子爷在安南军里说一不二，向来铁面无情，她还有些不信，毕竟见到的，都是孝顺有加的世子。
想到这里，百灵却是无暇继续想下去，因为顾氏和安南王同时拔高了声音，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
“离开了？”
“去了哪里？”
这会儿，顾氏和安南王一先一后问道，仿佛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面对两个面色突变的主子，百灵突然间面色苍白，身体抖个不停，怯弱地摇摇头，声音细弱蚊蝇：“奴婢不知。只知道世子妃是离家出走的，世子寻了几日无果，干脆……”
“去了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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