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圈养的鬼 四
像是我们这些半大的小破孩，又买不起游泳圈，可又不能不下水，于是，我们用智慧创造了最为简单实用的工具——泳棒。
说起来那“泳棒”，其实就是用一根树枝或者木棒什么的，串起来一块块的泡沫块。然后，用双手各握住木棒的两端，中间是一串的泡沫块，那浮力是相当惊人的！
至少，我手握“泳棒”下水后，便不会沉下去了。
我的头完全可以飘浮在水面上，虽然身子下沉，却不会把我彻底拉入水中，我的双脚毫无规则的在那水里扑腾着，居然可以游动了。
“泳棒”散落在河岸上，到处都有。大家用过后，就扔在岸上，这种集体主义是我们自发的。我们毕竟是受过教育的一群孩子嘛，我们懂得什么是“为他人着想，就是为自己考虑”这个浅显的道理。
那天，当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来到河边的时候，已经有一拨人在那里先玩上了。
他们显然也不过都是高中的学生，只是于我们而言外校的。
可让我们羡慕的是，他们有男有女，我们这群“光棍”可羡慕了。
因为有女孩子，我们也都个个表现的非常勇猛了。
我也是拿着那“泳棒”，冲入了河水中，扑腾了起来，我们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他们那边的那两个女孩。
一个女孩，穿着泳衣，对我们来说，太刺激了。
另一个女孩，穿着连衣的白裙，我被那个白裙女孩给深深地吸引着。
白裙女孩不愿意下水，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着，泳衣女孩和一个男生硬是把她给拖下了水，白裙女孩就穿着那白裙，被他们很是带有恶作剧的拉下了水。
泳衣女孩看来是个游泳高手，她不断地把白裙女孩向河中推去，吓的白裙女孩失声尖叫，却都还是笑闹着。
当一个男生递给了那白裙女孩一根“泳棒”后，泳衣女孩和那男生都游离了白裙女孩身旁。
那天的水流，意外的更急。
似乎上游在开闸放水吗？
总之，本是湍急的这段水域，这天，更是带有点汹涌的味道了。
危险，在众人的嬉闹中，不知不觉地降临。
灾难，即将无可避免的发生！
那白裙女孩居然被一股旋流瞬间卷入了河中的一段旋窝水域。
似乎因为紧张，而导致她在慌忙的手足无措中，一只手居然脱离了那“泳棒”。
要知道泡沫块的浮力有多大，就在白裙女孩的一只手刚刚脱离了那“泳棒”之际，那一块一块的泡沫块，在极短的时间里，鱼贯而出，统统从那木棒上退了出来。
这是合情合理的悲剧发生。女孩因为害怕，在河水汹涌的水域，没有想到“泳棒”两端的浮力之大，竟让她一个措手不及，一手没有握住了木棒，一手脱离木棒之后，另一只手拿着木棒的一端只能是往下按去，而泡沫块便瞬间一个个跳了出来。
白裙女孩开始在那旋窝中挣扎了起来。
此际，她方才的笑骂声早已没有。
她在竭力的呼救。
而无情的水，立即便充斥了她的口腔，淹没她的呼救声。
我看看同白裙女孩一块儿过来的那帮人，又看看白裙女孩，我知道，此时此刻，已然是千钧一发之际了。我知道，白裙女孩危在旦夕！
可是居然，他们那边的人，没有一个敢过去的了。
那个泳衣女孩和方才一齐推白裙女孩下水的男生，以及另外俩同伴，此时都木然了，他们只是愣愣地望着那河水中的旋窝处……
我的同伴们，开始迅疾往岸边冲刺过去。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他们要跑向岸边，而不是游过去救救那个白裙女孩呢？
“罗畅！你水性好，你过去拉她一把。”
当罗畅从我身边而过的时候，我一把拉住了他。
“你收拾谁呢！有种你过去啊！再说了，她被淹死了，管我们什么事？赶紧走吧！再不走真就麻烦了！”罗畅说完，挣脱了我的手，跑开了。
没有想到，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这个时候，居然手持“泳棒”，向那白裙女孩扑腾了过去。
显然，我在游动，我在一点一点靠近她。
显然，水流是越来越汹涌了。
我已然是喝了几口脏水了。
身体开始冰冷的我，突然感觉到了丝丝凉意。
那是一种恐惧。
因为就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感受到了水的恐怖。
水火之无情，彻底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我一个回头，同伴们已然是在穿衣服了。
白裙女孩的同伴们，全都望着我。
似乎，他们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而我，再次望向那白裙女孩的时候，她已然是开始下沉，却又挣扎了起来，又下沉，再挣扎……忽起忽落的她，她的眼神，盯着我。
那种极度渴望我靠近，只想一把抓住我再也不肯松手的眼神、欲望、恳求……命令，让我突然之间，竟是毛骨悚然了起来。
此时，我距离她不过几米的距离，而我，却怎么也是游不过去了。
白裙女孩就那么盯着我看，却已然是喊不出来什么声音了。
我感到了生平第一次的真正的害怕，那是真正的一种恐惧。感觉，我若是再近她一步，死神便会紧紧抓住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踌躇、惶恐、担忧、忐忑和恐惧，五味杂陈。
而当我再次回头看向岸边，准备最后的求助时，不想，岸上，河岸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草！
此时，空旷的河岸线，离奇的毫无人迹。
再回头，那河水中的旋窝似乎将要恢复了平静，而，那个白裙女孩，却也不见了踪影。
那时，我有的除了害怕，就是恐惧。
突然一个念头冒出来：她不会已经变成了鬼，要拉我下水？
虽然看不见了那白裙女孩，却总是感觉一双眼睛，就是她的眼睛，似乎在某个地方盯视着我。
我慌不连跌地就往回猛扑腾，可是越扑腾越是到不了河岸，反而，感觉自己在被那水流往河中心冲去。
额头，已然是沁出了汗水，我知道，那是汗水，不是河水。
只是泪水，却不知缘何，奔涌而出。
我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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